他的声音铿锵,冷峻的目光所至,赌徒们心虚地眼神飘散,顾不得银钱,灰溜溜地散开。
赌坊的掌柜走上前来,拱手笑道:“原来是陈捕头,深夜来访,不知是有何事?”
陈玠扫一个眼神,左右上前扣住元掌柜的双臂,他大吃一惊,连忙道:“陈捕头,这是怎么回事?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一定配合,怎么动上手了呢?”
赌坊的护卫见势不妙,迅速抄起木棍,试图进行抵抗。然而,面对捕快们的强大攻势,双方实力差距悬殊,没过多久,八人便被按倒在地,随后被牢牢捆绑起来。
陈玠道:“元世杰,我得到情报,鸿润庄暗中做人口贩卖的买卖,特来搜查。”
元掌柜的眼神瞬间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愤怒所取代。他愤慨地说道:“这完全是诬陷!我们的生意如此兴隆,难免有人眼红,于是编造这些谣言,企图打压我们,置我们于死地。陈捕头,你们千万不要轻信这些无稽之谈!”
“是真是假,搜一遍就知道了。”陈玠冷漠地说,然后便指挥道:“你,带人上楼去,看楼上还有没有漏网之鱼;董和,你在这控制局面,赌坊的人一个也别想逃!其他人,跟我到后院!”
然后对元掌柜说道:“还得劳烦元掌柜带路。”
“去哪?”
“柴房。”陈玠盯着元掌柜说。
元掌柜一惊,但他很快隐藏情绪,镇定地说道:“柴房?那里都是灰尘,去那里干什么!有什么需要,我叫伙计去替你跑一趟罢了。”
陈玠眯起眼睛,无动于衷,只说道:“请。”
元掌柜无奈,只好在走在前面,一路行至院落最南端的房屋,停住脚步,说道:“就是这儿了。”
陈玠想到马上就能见到英娘,心怦怦直跳,抢入门去,叶捕头从后面捕快手中接过火把,跟着进入。
前日下过大雨,柴房里弥漫着一股潮气,灰尘在火把的照耀下飘荡着,叶捕头忍不住用手扇风,陈玠却像什么也没感受到似的,只是环顾柴房,最终他的目光落到东南角的几摞柴上。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上面摞着的干柴抱到一边,叶捕头和其他手下也跟着搬运。
“头儿!”干柴还未清空,叶捕头指着地上露出来的缝隙,惊呼道。
陈玠一把将剩余的干柴推到一边,把刀插入缝隙,叶捕头也跟着将刀插入,两人用力一撬,石板翘起一个角,陈玠伸手抓住,掀起石板——
一个地道赫然显露。
“这只不过是我们存放银两的地方。”元掌柜见斜眼看向他,坦然地解释道。
“哼!”陈玠懒得跟他多说,英娘就在里面,得赶紧救她出来才行。他抢过叶捕头手中的火把,就要顺着石阶下去,叶捕头一把拦住他,说道:
“头儿,不知下面是否有埋伏,可能会有危险,我先下去探一探。”
陈玠挡开他的手,,一手拿着火把,另一只手拾起地上的佩刀,迫不及待地踩着石阶向下,叶捕头手一挥,手下带着元掌柜跟着进入。
入口狭小,石阶仅仅容一人通过,陈玠最先走到下面,转身后,不知看到什么,立住不动,后面的人不得已也停住脚步。
“头儿,怎么了?”叶捕头急忙问道。
陈玠如梦初醒,向前走几步,所有人得以下来,看到地窖后,除了元掌柜,都目瞪口呆。
地窖中除了几个箱子,并无一人。
陈玠心中要见到英娘的狂喜与期待,瞬间低至极点。叶捕头回过神,不敢相信费力找来的线索是假的,猜测道:“难道人在箱子里?”
元掌柜忙说:“箱子里装的,就是我们赌坊的银两而已。”
陈玠不语,走上去挥刀砍断箱子上的锁,剧烈的撞击震得他虎口生疼,但他无暇以顾,揭开箱子,里面真的只是银子。
他兀自不肯相信,接连把几个箱子的锁都劈开查看,里面全部都是银子。
难道瘦高个骗人?他站在箱子前,心乱如麻。
他从十三岁起,便跟随师父学习捕快的各项技能。经过多年的磨砺和训练,他终于成为了一名独当一面的捕快,能够独立处理各种复杂的案件。然而这回,他却不止一次地陷入了情绪的漩涡。
“那小子竟然敢玩咱们!”叶捕头咬牙切齿地说。
元掌柜连忙附和:“我就说我们没问题,是对家放出风声来搞垮我们,陈捕头你现在搜也搜了,查也查了,现在肯相信,我们没有问题了吧?”
陈玠一言不发,火光将他的影子投射到对面的墙壁上,显得迷茫又孤寂。
英娘,你在哪?
在陈玠还在安和巷搜索时,英娘还躺在地上装作未醒,彭正两人离去,她听到门外有锁链缠绕的声音,她又望向身后的窗,心情低落。
门被锁上,窗上还有栅栏,想要凭借自己逃出这件屋子,看来是不能了。
虽说陈玠在外面带人找她,也不知道多久能找到,在这之前还是得自救。
先把手上的绳子卸掉要紧。
她向后挪动,靠近刚才隐藏的细木柴,扬起身子,让背后的手能捡起它,然后跪坐在腿上,耐心地磨动绑在手上的绳子。
“铁杵都能磨成针,我就不信,这个破绳子磨不断。”她想。
当夜色降临,雨后的凉风吹入,英娘的期望也一并冷下来。她感受着手腕的勒痛,和手指火辣辣地磨伤,用手指触摸磋磨处,只有一点点的破损,那小小的挫口似乎在啃咬她的手指,嘲笑她痴心妄想。
她一下子浑身无力,这具身体很久没有进食,倒不断在消耗。之前还有个念头支撑着她,但期望落空,她再没有力气驱动自己,阴冷的声音在她心中响起:
省省力气把,没有用的。
你逃不掉的。
你终是要被卖掉,卖给被人为奴,为妾,或者只是作个玩物。
她不寒而栗,一滴泪流下脸庞,她想到自己遇到的种种磨难,为什么每当她以为,她跨过这道坎的时候,命运就又把她投入新的彀中?
她苦楚地闭上双眼,泪珠滚滚滑落,在迷蒙中,她看到一双眼,含着至诚深情,接着,他一整个人都在迷雾中清晰了,微笑着递过一支花瓶簪。
“陈玠!”她在心里喃喃唤道,眼前的他没有回答,可无言胜有言,她明白他的意思——珍重。
绵绵情意如丝缠绕不止,更多的泪簌簌而下,英娘曾想挥刀割断情丝,却发现自己无法下手,反而被拉扯着,不断靠近他。可最后还是保持着理智,止步不前。
她后悔了。
后悔没有痛快与他相爱。
后悔因为惧怕不能天长地久,而没有选择开始。
她缓缓睁开双眼,眼中不再犹豫,不再惧怕,她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回去。
我不能辜负他的殷切嘱咐,我要回去,我要好好地回去。
她吸了吸鼻子,回过神来才觉得,跪坐的姿势,小腿麻痒痒的,于是坐在地上,把腿伸直。
天色一晚,外面就热闹起来,她倾耳听了一会儿,从喧哗中抓取到“赢”“庄家”等字。
“难道此处是赌坊?”她寻思道,“何伟是把我卖给放印子的,可我在赌坊,这放印子的和赌坊的是一伙。”
英娘回头,见月已西斜,心中纳闷,后进来那人明明说晚上要把她送走,现在已经很晚了,还没有行动,计划又变了?
现在想这些也没有用处,她的目光重新落在自己的小腿上,由于长时间坐着不动,血液流通不畅,此刻感觉仿佛有蚂蚁在皮肤上爬过,痒得让人难以忍受。她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挠一挠,胳膊刚向前一动,却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双手被束缚着,根本无法触及那片瘙痒之地。
一道灵光闪过,她突然想到一个办法,她可以把捆绑的双手当做圆环,把“圆环”从身后挪到身前,这样她就能摘掉口中塞住的布团,拿下花瓶簪,用簪脚锐利处划断绳子!
英娘突然感到一阵兴奋,迅速调整姿势,重新跪坐下来。尽管双手被捆绑着,她依然努力尝试,使劲儿挣动,试图拉开一点距离。然后,她抬起臀部,巧妙地将双手穿过,幸亏她的身体比较柔韧,最终顺利地将双手移到了膝盖下方。
她的心充满喜悦,但下一步却没那么容易。她双手尽量往前伸,而腿用力往后缩,差一点儿,就差一点儿,就差一点点,就要到脚踝了!
远处突然传来说话声,她吓一跳,暂停动作,又听到杂乱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她连忙把双手往后退,恢复到原样。拾起细木柴,拢入右侧袖子中。
开锁,推门,一人为首进入,后面跟着彭正和另一个不认识的,英娘见为首的那人衣着华丽,料想是他们的头目。果然听后面的彭正说道:
“元掌柜,我们真要今天就送走吗?会不会太着急了?”
前面的人,元掌柜瞪他一眼:“那边都来报信了,还不赶紧行动?”
“就算高老大他们被抓,捕快们就算搜到咱们这,还真能找到地窖?”
元掌柜说道:“哼,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哪有一个有骨气的,都窝囊的很,你还能指望他们抗住刑罚不吐口?”
又冷冷道:“彭老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又犯病了不是?倘若这次再因为你管不住下半身出了事,别怪我心狠手辣!兰石县那伙人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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