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程柚果然起得早，赵晗刚从房里出来豆腐就已经装上牛车了。
本想着先把苋菜梗洗了腌上，但赵晗猛地想起还要抢摊位，一下就改变了主意。
“快走快走！”赵晗催促着，坐上了牛车。
程柚回头看她坐稳了，开始牵着牛往前走。
有个牛车确实是方便不少，但老和刘大爷借也不是个事儿，毕竟到了农忙的时候人家也是要用的。牛断然是买不起的，车也是买不起的……
给钱给刘大爷跟他租，应该行得通。
“喂，”赵晗想通了，晃了晃垂下来的腿，转身和程柚说话，“你今日再去借车，刘大爷没说什么吗？”
“没说什么，只要我把牛喂饱就行，”程柚不明所以，反问她，“怎么？”
“他对你还挺宽容，”刘大爷是河湾村出了名的难搞，赵晗颇有些感慨，“不过老这么跟他借也不好意思，等今天回来了你拿钱给他，就当是我们租他的车了。”
“好，”程柚又问，“今日为何要这么早就出发？”
比起昨天，今天足足早了半个时辰呢。天都还没亮透。
“说不定有人比我们更早，早去才能抢到好摊位。”
“你快些赶，等会儿来不及了。”赵晗又心急地催他。
“坐稳了，”程柚留下这么一句，往牛身上甩了一下绳子，老牛的脚步果然快不少。
等到了集市上，赵晗下了车，加快脚步朝昨日的好摊位走去，昨日那壮汉俨然已经占好了摊位！
见她来了，壮汉冷冷地笑了一声，道：“先到者得，日后你也别想再抢到这摊位了！”
今日确实是自己来得没他早，又想到壮汉是个会拿刀砍人的狠人，赵晗咬了咬牙，忍下了这口气，转身欲去找别的摊位。
“臭*子，还想跟我抢生意呢，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有命挣倒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命花！”
充满威胁意味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赵晗猛地转过身去，瞪他。
壮汉又是轻佻一笑，嚣张道：“哟，瞪我，我又少不了块肉，来呀，有本事你弄死我，先砍你男人再砍你，不过是顺手的事。”
“你给我等着！”赵晗被气得狠了，撂下这么一句，砍伤程柚这份仇和今日的辱骂，她迟早会报回来的！
赵晗重新找了个位置，让程柚把东西一一摆好。
幸而她来得早，虽然这个位置不比昨天的摊位，但也不差，这一点让赵晗好受了一些。
今天的豆腐做得多了一些，希望能全都卖光，赵晗暗自祈祷，开始斗志昂扬地卖豆腐。
“诶，大哥，你看看我这豆腐！”
路过的男人背着手，挺着肚子走来，仔细地看着桌上的豆腐，身后还跟着几个顺势过来的客人。
“大哥大嫂都尝尝！这豆腐可嫩了！”迎来今天的第一批客人，赵晗十分希望能来个开门红，极力挽留客人。
男人尝了一小块，咂了咂舌，“你这豆腐确实嫩，从前怎么没见过你在这儿卖豆腐的？”
赵晗朝他甜甜一笑，“大哥，我是新学的手艺，才刚来卖两日呢！”
“新来的？”男人眉头一皱，“那我不要了！我还是去潘胖子那里买吧，吃着放心！
潘胖子就是那跟她抢摊位的壮汉。
话说着，男人转身就走了，原本他身后跟着的几个客人见他走了，也跟着往潘胖子那儿的摊位去。
赵晗急了，忙叫住要走的女人询问，“诶，嫂子，我这味道豆腐不好吗？”
被叫住的女人回过头来，面色为难，“妹子，你这豆腐好是好，但就是你是新来的，大家吃着不放心，还是去买惯了的潘胖子那里好！”
“我这豆腐昨天给杨府送去，吃着没……”
吃着没事。赵晗话都还没说完呢，女人已经匆匆地走了。
望着客人远去的背影，赵晗一阵发慌，开局不顺！
没关系，再接再厉，总会有人买的！赵晗暗自给自己打气，又朝有购买的意向的人吆喝。
忙活了半个时辰，也才卖出去不到三分之一。
剩下的豆腐都还整齐放在桌上呢，日头已经开始晒了，早上来买菜的人都满载而归，再这样下去真的要卖不完，那可就亏大了！
赵晗发愁，心一横，开始叫卖：“来来来，嫩豆腐便宜卖了！四文一斤，新鲜的嫩豆腐，多买多送！”
没有熟客，为了打开名声，只能以更低的价格来吸引顾客，正常豆腐的价格是六文钱一斤，那潘胖子的也不例外。
这一喊，还真给赵晗喊了不少人。
“真是四文一斤？”
“童叟无欺！大娘您可以尝尝我的豆腐，下汤肯定鲜得不得了的！”
“怎么卖得这么便宜啊？不会有问题吧？”有人提出质疑，对着豆腐指指点点。
赵晗也不恼，耐心解释道：“我初来乍到，特地卖得便宜些，让大家都尝尝我的手艺，若是喜欢我家的豆腐，各位日后可要多多照顾我的生意啊！”
此言一出，大家就知道了赵晗是新开业，这样的价格只有头几日才有，立即就涌了上来。
“给我来一斤!”
“我要三斤！”
“我要两斤！”
赵晗打好称，麻利地将豆腐包进客人递过来的白布，头也不抬地对拥挤的人群说：“大家别急，慢慢来!我这豆腐好多着呢！通通四文一斤！”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没一会儿赵晗腰上的布袋子就沉了不少。
被低价格吸引来的人一个接一个，赵晗忙得手酸，额角渗出汗，心想程柚怎么还不回来……
刚想着呢，她手上的称就被一直宽厚的手掌拿过去，抬眼一看，正是程柚。
“你怎么才回来？”
“割牛草去了。”程柚边说着，边称豆腐。
赵晗默契地接过称好的豆腐包上，递给客人。
没多久，被赵晗叫卖吸引来的最后一波客人离开了，桌上的豆腐卖出了一大半，还剩一小半。
“昨日不是卖六文钱一斤吗？怎么今日又改成四文了？”
赵晗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说:“他们看我是新来的都不买，只好价格低点，多卖出去一些，等客源稳定了再涨回来也不迟。”
就算是这样，桌上也还有这么多豆腐没卖完呢。
赵晗叹了一口气。
“今日卖不完了。”程柚说。
赵晗心痛，这么多豆腐没卖出去损失了不少钱呢，开始复盘着今天卖不完的原因，这个摊位在集市的尾端，多数想买豆腐的人在习惯性地会在集市入口处的潘胖子那里买；其次是赵晗新来的，来买豆腐的人见她面生，自然就有顾虑。
她要先用低价打开市场，让客人知道有她这么一个卖豆腐的人才行，四文一斤的价格估计再卖个四五天就能打开知名度，至于摊位……
抢得到怕遭报复，抢不到怕卖不完。
进退两难。
若是能盘下一个官摊就好了。官摊的位置是最好不过的，人流大，周边还有别的吃食卖，很多人买完菜会顺带买点别的食材。
赵晗低头数钱，九十六文，豆腐卖得比昨日多，钱挣得比昨日少!
更别指望盘官摊了。
这九十六文，要买做凝固剂的醋，柚子皮汁用完了；还要付给刘大爷的租车费；家里的豆子还能做个三五次豆腐，要留点钱去收黄豆；要买点伤药备着，她和程柚身上都有伤；原本她还计划着给程柚扯一身衣服先将就一下……
瞄了一眼身侧程柚身上穿的衣服，是她哥的旧衣，明显小得多，穿在身上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多亏了程柚那张好脸才撑住!
算了算了，先让他将就将就，赵晗打消这个念头。
剩下的豆腐要怎么办呢？赵晗忍不住地皱眉，看来昨天还真是踩狗屎运了，一上来就有大户人家给她包圆了剩下的豆腐。
若是今天能再来一个杨家那样的大客户就好了……
“剩下的豆腐我全要了!”一道声音传来。
“四文一斤，这些一共十六斤……”赵晗眼睛一亮，下意识地回答，随后抬头，等看清了人，她脸色一黑，“怎么是你?!”
这人这是那恶霸贴身的奴仆，没少跟在刘山身后骚扰赵晗。
“哟，两日不见，姑娘怎么变成豆腐西施了？我们家少爷还惦记着你呢，特地叫我来给你照顾照顾生意，还不赶紧谢谢我们家少爷?”那奴仆眯着眼睛，摇着扇子，不怀好意地敲打她。
刘山的耳朵都要被她咬断了，指不定现在有多恨她呢，还说什么照顾生意!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见赵晗不应声，那奴仆又说，“怎么？姑娘难不成不做我们刘家的生意?”
剩下的豆腐还有十六斤，按四文一斤卖，能挣六十四文。
赵晗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做!”赵晗收敛神色，眸中藏着某种决绝的狠意，“怎么不卖?那就多谢刘少爷的好意了!”
那奴仆得意一笑，“有钱不挣是傻子，姑娘是聪明人，不过我们少爷说了，豆腐还是得豆腐西施亲自送上门的最好!姑娘你若是想挣这份钱，就得把这豆腐亲自送到我们府上!如何?”
“我去，”赵晗应得干脆，“不过我得让他跟我一块儿去。”
那奴仆上下扫量程柚两眼，“行啊。”
反正到了府上也能把这男人拦下，只要能把赵晗带过去，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赵晗朝程柚使了使眼神包上豆腐。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倒是要看看，刘山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