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小刚这条路走不通,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两名护送陪同沧瞳来到诺丁城的魂斗罗一声也不敢吭,看着自家小殿下对路旁的行道树拳打脚踢了一通后终于冷静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我将往真龙山。”
其中一名魂斗罗的神情顿时变得急切了起来:“殿下……”
“我意已决。”但沧瞳制止了他的劝阻,看着两人如临大敌的神情,她冷静地说,“雷霆冕下德高望重,纵我言语偶有冒犯,想必也不会和我这么一个小辈计较,你们不必忧心太过。”
对玉元震的脾气,两名魂斗罗显然有不同的看法,但此行之前他们已接到千道流的授意,要一切由她心意,因此最终,他们也只能低头应了声好。
蓝电霸王龙宗坐落于广袤群山之中,宗有九山,山山相连,其主峰真龙山被奉为家族圣地,传闻中亦是雷霆斗罗玉元震的隐居之地。
但沧瞳看到这座圣山的第一反应是……好热闹!
山脚下竟然有一座规模不小的镇子,而且看镇上活动的人模样形容仿佛都是魂师,却又不像是蓝电霸王龙宗的人,她随便找了个人搭话,对方很热情地回应了她,言说自己的确是来拜谒雷霆冕下的。
“虽然雷霆冕下向来不见外人,”他乐观地说,“但万一呢!说出去可是能吹一辈子的事!”
……每个人,都是这样。脸上狂热的神情甚至可以比一比武魂城的朝圣者,看得沧瞳都情真意切地迷惑了一下。
……这帮人是在把玉元震当成旅游景点刷吗?
她现在开始觉得,这位雷霆斗罗的脾气说不定比她预估中还要好一些,因为将心比心,反正她是忍不了有这么多人在自己清修隐居的地方这么吵吵嚷嚷的嗯……
不过当开始登山后,她就意识到自己开始时想得过于轻松了。
山麓地带有前人踏平铺就的小路,尚且还算容易攀登,沿路又有枝叶蓊郁的森森古木,别有一番遗世独立的幽静之美,但随着山势渐陡,植被渐见低矮,环境也变得恶劣了起来。
越往上走,山路就越发陡峭难行,行人也变得稀少了起来,裸露的嶙峋山石间只剩下了绒绒的苔藓和草甸,再往上更是只能看见一片苍茫寒冷的霜白色,沧瞳裹紧斗篷的风帽,深吸了一口气,山间寒冷的空气落进肺里时就像有千万把利刃在里面打了个转。
她一面运转魂力抵御这股寒冷,一面默默思考着她还能用什么说辞来叩开山门,让玉元震给她和他对话的资格。
除了至今漂泊在外不能归家的幼子外,能让他惦念的,恐怕只剩下宗门的存续和未来了……上三宗里,是不是确实是蓝电霸王龙武魂变异的概率最高来着?但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里闪过了一瞬间,就被她丢了出去
先不说这种基因层面的问题现阶段根本没法解决,让蓝电霸王龙武魂实现稳定遗传对她和武魂殿怎么想都没什么好处吧。
凛冽的罡风扑面而来,那股锐利的寒意几乎让她以为脸颊会被割破,高天之上,有闷雷声隆隆盘旋而起,她抬眼,看了一眼似乎是因远离人世而显得格外澄澈远阔的蓝天,阳光无遮无拦地洒落下来,却无法让人体感到半分暖意。
——明明没有雨云。
雷声隐隐之中,她提振起魂力自报家门,清凌凌的声音仿佛振羽的飞鸟,乘着烈风往山巅而去。
理所当然的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有寒风吹彻不歇,拂过仿佛千年万年不变不移的积雪。
她并不气馁,继续说:“久闻世有真龙,晚辈心驰神往,希望能咨冕下以英雄事。”
一道凭空浮现的闪电毫无征兆地劈下,不偏不倚地落在离她不远的一块突出的山岩上,酷烈的力量瞬间让坚硬的岩石迸裂炸碎开来。
四散迸开的细小却密集的碎石像是一场尖利的骤雨,尽管沧瞳及时做出了躲避的动作,但还是有几粒石子擦着她飞了过去,锋利的棱角在皮肤上划出细小的血痕来。
还没有结束,更多的闪烁着蓝紫色微光的电蛇接踵而至,逼迫她不得不在细窄湿滑的山路上腾挪闪躲以避其锋芒。
她感觉得到这些闪电是在逼她识趣地掉头下山,但爬都爬到这里了,她是必不可能就这么灰溜溜打道回府的。
山势险峻,闪躲的动作难免处处受限,情急之下,她不得不张开了背后的外附魂骨。
来自于她第二魂环的魂兽银光隼,不同于千道流氤氲流金色泽的天使六翼,这双羽翼呈现出的是一种冷调的银灰色,张开后一展一扬,带着她腾空而起,避开了脚下那张细密的雷网。
在最初过完了自己飞行的瘾后,非必要情况下她其实不是很愿意动用这对翅膀,因为展翼的时候后背的衣服会被撕裂,说起来她还好奇过为啥她爷爷和三爷爷没有这种困扰,不过没敢问……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会被敲脑袋。
“这算是冕下对我的考验吗?”她笑起来,用手背蹭了一下脸颊上的伤口,空气冷冽,血在渗出来的瞬间似乎就已经凝固了,“若我闯过去,您是否就愿意见我了?”
许是被她吵得烦了,风雷声中,一道冰冷威严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你们武魂殿上下,没有一个人有英雄气。”
真是傲慢的评价……但只要他出声了,就算是个好兆头。沧瞳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我观天地英雄气,不在庙堂,不在神殿,而在民心。”她说,“难道冕下没有见过昊天宗的前车之鉴吗——”
她话音还没落下,一道声势和先前的细小电蛇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雷霆就冲着她当头劈落了下来,她的瞳孔因为其上裹挟的毁天灭地般的气势而骤然收缩成一线,胧月弓瞬间显化在手中,魂力闪烁的弓身与那道雷霆重重撞在了一起。
最先感觉到的甚至不是疼痛,而是麻木。
持弓的右臂乃至半边身体都失去了知觉,自她觉醒武魂至今,还是她平生第一次手抖到握不住弓。
随即才是铺天盖地的、让她不得不调动全部气力去抵御的痛楚,残存的狂暴气劲在四肢百骸流窜,让她甚至没有余力支撑自己的身体,踉跄了一下还是单膝跪倒在了雪地上,只能用弓臂作为支点,努力扬起了头。
但看着那个终于出现在山路尽头的身影,她还是露出了一个微笑。
真奇怪。
无论是以他的身份还是以她刚刚被他结结实实地劈了一下的立场,这个字眼都和他完全不相称,但看着传闻中的雷霆斗罗走到她面前,它还是油然浮现在了沧瞳的脑海里。
美丽的。
美丽而孤高的,龙。
“你既然是武魂殿出身,不会不知道上三宗向来同气连枝。”顶着一张仿佛被岁月格外优待的面孔,同样是青年模样的雷霆斗罗看起来气质和青鸾斗罗略有几分相似,只是更显锋芒毕露的冷漠清寒,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利刃凿刻过山石般凌厉迫人。
他问她:“竟然也敢在我面前提昊天宗旧事?”
“往日种种,我未亲身经历,不敢妄下定论。”沧瞳不动声色地轻轻吸气,努力压下声音里因疼痛而难以自抑的颤抖,“我只听过一句话,‘德不孤,必有邻’,昊天宗当年号称天下第一宗,宗门拥趸何其众多,在他们遭逢危难之际,却一股脑如鸟兽散。”
作为一个在武魂殿长大的小孩,耳濡目染之下,她对昊天宗是必不可能有多少正面情感的,因此也不会对在背后嘀嘀咕咕他们而产生任何心理负担:“得道多助,倘若昊天宗真有英雄,为何会落得如今在大陆上销声匿迹的下场?”
玉元震微微冷哂:“连昊天宗附庸势力里声名最显的四族,也被武魂殿逼迫得不得不隐姓埋名,还有什么人敢对他们施以援手。”
“天下偌大,武魂殿又不能一手遮天,绝无可能断绝世人悠悠之口。”沧瞳轻快迅速地反驳了他,她评价起自己出生长大的地方来也依然毫不客气,“归根结底,是因为在绝大多数世人眼里,武魂殿和昊天宗的那场争端只不过是狗咬狗罢了,谁赢谁输他们的日子都一样地过。”
玉元震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该说她会说话还是不会说话呢,总之蓝电家的小孩肯定不这样,他那两个孙子虽然皮,但说话还是很懂礼貌的。
他沉默了一下,终于仿佛纡尊降贵一般地垂下眼帘,看向那双仿佛经雨洗过的晴空一般的眼睛:“你心里既然已有答案,又何必吃这一番苦头来问我?”
沧瞳的心里一松。
“因为我对您有所求,所以希望您能听我说话。”她停下来喘了口气,“我为斗罗殿的守墓人,见惯生死瞬息轮转,纵使以封号斗罗之尊,千百年后也终有被人遗忘的那天,因此我总在想,有什么能更长久地流传下去。想必冕下也想过这个问题。”
她能做到什么,她能留下什么。
玉元震的语气淡了几分:“为你的神国?”
“为我的神国,”她轻声回答,“它不该在冰冷的坟茔里。”
她用昊天宗引出话题,本质上是在问“何以存续”这个问题,而她给出的答案是道义,德行,理想,以及因为它们而汇聚起的民心。
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这些字眼,乃至追溯到更久之前,在他成为蓝电霸王龙宗的一族之长之后,他就已经不再笃信它们了。
但仍有人相信它们。
她还这么年轻,不知天高地厚,再过十几二十几年,恐怕就再也说不出这种话来了,就像她那个道貌岸然的爷爷一样——玉元震仅凭这头标志性的金发就能确认她的身份,就是他不明白她的武魂为什么不是六翼天使——但这个念头在心里转过一遭后,他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伸出手,单手拎住沧瞳的衣领,把她从地上提溜了起来。
……你们封号斗罗怎么都喜欢这么拎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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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动画老龙没出场,所以这里用的是漫画人设,真很漂亮吧我们雷霆斗罗,虽然动画里天心天恒俩兄弟都是金毛但大师又是黑毛所以玉元震黑毛应该也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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