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外面下着雨,学院暂时没有分发雨伞,要去一层的兽牢,非鱼只能从隔壁的墙上扯了一块蓑衣,与琉璃一起顶在他们的头上,穿过雨幕。

雨水浸湿了鞋靴,很冷。两个姑娘紧紧地贴在一起,倒是觉得十分暖和。

来到一层,非鱼和琉璃站在悬崖后面的台阶上,踮起脚尖往前张望。只见侯阳伯站在关押白角犀牛的门口,似乎在与灰衣男人商量着什么。琉璃轻轻地推了一下非鱼,眉头紧蹙,低声呢喃道,“你看吧,果真是白角犀牛。”

聊了几句之后,侯阳伯转身朝他们走来。琉璃立即拽着非鱼走上台阶,躲到了操场旁边的休息棚里面。待二人离开,琉璃和非鱼才快步前往兽牢。

站在牢门外,琉璃看见曾经暴怒的白角犀牛病恹恹地趴在地上看着远方,眼睑低垂,眼神绝望。看见他们过来,它抬起眼睑看了琉璃一眼,然后继续看着山崖外面郁郁葱葱的树林。

“小犀牛……”琉璃将手伸进栅栏里面,想去摸它,但是它依旧趴在地上,一副气息奄奄的模样。

琉璃十分心疼,整张脸都拧在了一起,她抬头看向非鱼,说道,“我们帮帮它吧。”

“怎么帮?”非鱼神色淡漠,对琉璃的行为感到十分无奈,“放了它?”

“可以吗?”琉璃眼巴巴地看着非鱼问道。

“兽牢里面关了那么多斗兽,你要觉得可怜,就都放了好了。八境之中,有那么多在赛场上驰骋的斗兽,你要觉得可怜,也全都去放了吧。”非鱼冷冷地说道。

看见非鱼那不掺杂着一丝感情的脸,琉璃心中既无奈,又心疼,又委屈。众多情绪掺杂在一起,她忍不住哭了出来。琉璃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将兽牢面前的水瓢拿出来,放到山崖下面,去接流下来的雨水。水灌满一瓢之后,琉璃将水瓢放在牢门面前,然后轻轻地敲了敲水瓢,对着白角犀牛说道,“快快快,快过来喝点水啊,你快起来喝点水啊。”

白角犀牛依旧一动不动。

琉璃心中更加难受了。

她回首看了一眼非鱼,非鱼只是淡淡地说道,“便是你现在让他喝了水,救了它的命,它最后始终要死的。”

“喝水呀,喝水呀。”琉璃看向白角犀牛,依旧在不停地敲着水瓢。

没过多久,她的情绪逐渐崩溃,琉璃伸出右手,大哭着挡住了自己的脸。

非鱼第一次见琉璃哭得如此伤心,就像一个无助的小姑娘。

难道非鱼不心疼那些斗兽吗?当然心疼的。只是这个世界很残酷很现实,有些东西,是你改变不了的。你能阻止斗兽场上的厮杀吗?当然不能。你能帮助所有的弱者吗?当然不能。斗兽就和那些弱者一样,比强者多千倍百倍,但是它们的命运却掌控在那些强者的手中,这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白角犀牛看见琉璃哭,竟然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它缓步走到琉璃的跟前,没有喝水,只是用嘴巴轻轻地拨弄了一下琉璃的头发。

看见琉璃哭得声嘶力竭,白角犀牛气息奄奄,非鱼不停地咬着嘴唇。犹豫了很久,非鱼说道,“敢去偷钥匙吗?”

“啊?”琉璃一脸惶惑地抬起脑袋。

“偷兽牢的钥匙,敢吗?”非鱼继续问道。

“这个……钥匙?”琉璃呆呆地看了一眼关押白角犀牛的门锁。

“不然嘞,你想将全部的斗兽都放出来啊。”

“你不反对我了?”

“你哭得我很烦。”非鱼拿起蓑衣,转身准备离开,“不过,我首先声明,如果这事儿被发现了,你得担全责。我不能离开玉轮山,你做好思想准备了吗?”

“嗯!”琉璃点了点头,然后钻到非鱼的蓑衣下面,笑着说,“还是非鱼最好了,我发誓我绝对不会连累非鱼的。但是,我们该怎么偷钥匙啊?”

非鱼思考了一下,说道,“我们不仅要偷钥匙,而且还要把责任摘得干干净净。不过,这样就有点冒险了……你害怕吗?”

琉璃用力摇了摇头,说道,“只要非鱼不怕,那我也不怕。”

“我怕……”非鱼幽幽地说道。

“诶?”琉璃傻傻地看向非鱼。

非鱼将自己的计划全都告诉给了琉璃,如今最重要的,就是随机应变。

吃过晚餐,非鱼佯装腹部疼痛,让琉璃扶着她去找侯阳伯。非鱼注意到,侯阳伯的腰上总是挂着一串钥匙,因为他教授斗兽,所以兽牢中的斗兽也由他看管。白角犀牛如此珍贵,钥匙肯定不会随便交给某个看门人或者饲养员,因此非鱼猜测,牢门的钥匙就挂在他的腰上。

“怎么了?”侯阳伯看着身体弯曲,紧紧地按住腹部的非鱼说道。

“我不知道,就是突然疼了起来。”非鱼皱眉说道。

“吃坏肚子了?”

“没有吧,我们都是吃的食堂做的饭,就……好像是昨天晚上被踹到了……腹腔现在莫名特别疼。”

“好,我先带你去找颜鸿亮。”侯阳伯扶着非鱼去前往诊疗室,琉璃的眼睛则一直盯着侯阳伯腰上那串钥匙。

钥匙左右摇摆,琉璃的眼珠子也在不停地左右转动。

非鱼微微回头,向琉璃挤弄了一下眼睛,琉璃点了点头,悄悄地从袖口抽出一把很小的匕首。非鱼眉头紧蹙,整张脸都拧在了一起,用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额头上挤出几滴汗珠。她步伐变缓,身体弯曲得越来越厉害,最后缓缓地坐在地上,憋着气儿喊道,“先生……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我感觉我的胸腔好像有一千把刀在扎似的,真的好疼,快疼死我了。”

侯阳伯弯腰扶着非鱼,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琉璃一脸紧张地看了侯阳伯一眼,然后立即掏出匕首,割断了侯阳伯腰上的挂着的钥匙。不过因为速度太快,她不小心割伤了食指。琉璃疼得咬了一下嘴唇,然后迅速将匕首和钥匙都收进袖子里。

非鱼看了琉璃一眼,琉璃点了点头。

“先生……先生求你扶我回宿舍休息吧,能不能让琉璃叫颜先生来宿舍为我诊治啊,我真的走不了……”

“也行吧。”侯阳伯立即抱起非鱼回了宿舍,琉璃则去找颜鸿亮。

不过转身往前走的时候,袖子里的钥匙碰撞在一起,发出“咔哒”的声响。琉璃吓得整个身体都僵住了,她缓缓回首,只见侯阳伯扶着非鱼继续往前走。抬头看了一眼黑暗中淅淅沥沥的大雨以及绵延不断的打斗声,琉璃期望是这些声音掩盖了钥匙的响声。

拿到钥匙,琉璃心中既激动又紧张。

窃取物品这种事,是完全违背她的人生准则的,也可能是她一辈子都不会做的事。虽然之前有想过通过这种方式放出白角犀牛,但是她不敢提出来,因为这是违背道德的事情。原本她是想直接去问侯阳伯取的,因为昨晚上她发现,侯阳伯并不是一个冷漠刻薄的人,可能只是想通过一种比较严苛的方式去锻炼他们的能力,所以应该有求情的余地。

不过非鱼却说,昨晚侯阳伯之所以帮助他们,大概是是因为实在看不下去了。放走白角犀牛这种原则上的蠢问题,他绝对不会答应的。

琉璃问非鱼,为什么放走白角犀牛就是蠢问题了。

非鱼只是说,在现实世界中,所有关乎帮助,关乎同情的问题,都是蠢问题。琉璃其实不太赞同非鱼的说法,在她眼中,帮助和同情都是善良的表现,然而善良是一种非常珍贵的品质。非鱼却说,琉璃过于善良,未被世界伤害过,所以不知世界之恶。

叫来颜鸿亮,琉璃快步赶往兽牢。雨依旧没停,她披着蓑衣,差点在台阶上滑到,不过一想到白角犀牛就快自由了,她顿觉一切困难和担忧都不算什么,所以快步奔向牢门。

奇怪的是,她试了每一把钥匙,都打不开门。

这让她十分惊愕。

又试了一次,都不行。

难不成,钥匙没在里面?

就在琉璃转身想要回去找非鱼的时候,不成想,大雨之中出现两个模糊的身影。琉璃被吓住了,蓑衣“啪嗒”一下掉在地面上。手拿雨伞的人缓缓将伞面抬高,夏侯晋的脸出现在琉璃的面前。

“在干什么呢,小丫头,难不成,是想放走白角犀牛吗?”夏侯晋挑了挑眉,抬起右手,一把钥匙从他的手心垂落在半空中,“可惜,你拿错了钥匙,我手里这把,才是能打开那把锁哦。”

琉璃惊讶得瞪大了双眼,冰凉的雨水打在她的脸上、头发上,她冻得全身都在不停地发抖。

今晚还有一小章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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