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荷回宿舍给他报平安,并且让他少喝些酒。
他为什么喝那么多酒她没问,他答应,说好,于是半个冬天又下了好几场雪,他没再喝醉酒打电话给她。日子又过回平常,顾荷买了寥寥几回一千多米外的那家生煎店,就没再去,和舍友又移情别恋其他好地方。
过年回家,她爸特地开车来接他的巨兽回家。
她爸说手机上都说的神兽,可他一看他孩子这么大了,已经是巨兽了。
顾荷吐血地说爸爸你再看看,人家孩子不管多大,家长都说神兽的。
顾荷是完整的不能分割,于是爸妈离婚后计划的都是一年一轮请她回家过大年三十。
顾荷这个新年在凉城过。
爸爸做着冻货生意,她冰着手搬出冻鸡冻鸭,鸡翅鸡腿,给父亲大展身手(不是),做了几回荤菜。
她对做饭产生了浓厚兴趣,尽管天赋不强,动手能力差,菜谱上半个小时的菜她做一个小时还不一定能做好。
做可乐鸡翅,她爸闲在家没事陪她一起。一起去超市买配料,她爸挑了一瓶蓝色的可乐冲她傻乎乎的笑。两人跟小孩似的把料理当成游戏,回家拍蒜开火浇油浇蓝色可乐,成品做出来,两个人在厨房笑成傻子。
蓝色的可乐鸡翅有毒,顾荷拍下来发给自己的亲朋好友看,收获一个个“我的天呐”和大拇指。
大年三十吃完饭后,顾荷和父亲去烟花区放烟花。
烟花场上很多人,很多绚烂的烟花。
顾荷偷偷拍下父亲,再拍了两张新年玩烟花的自己放进相册。几张烟花的独照就发到朋友圈。
第二天才发现周辰昨晚也来了。
两个人更是不谋而合的差不多同时间发了朋友圈。
顾荷一直没看周辰的朋友圈,往下翻了翻。他朋友圈很少,不时就翻到头。再从最底开始翻,原来他每年都会来江边放烟花。
他拍的也比自己好,角度和审美。
顾荷又往下翻,才注意到一堆花景里他低调晒了相机。
翻了几十分钟,他的朋友圈给人的大致印象无时无刻不在透露他这个人很佛。岁月静好的一点不像坏人。
也没那么爱笑。
简简单单的风景照片,事物的照片。文案简单,有时没有。是有点孤独的那种。
往上翻到去去年,八月份里,他拍了一丛仙人掌的照片。
这张照片挺有意思的,顾荷放大了看,首先这个花箱很大,但土填得很满。土能填这么满,顾荷在乡下才有这种条件……然后这仙人掌一看就是在室里放着的,顾荷看见地板砖。
花箱在室内,顾荷又在想周辰你也太及时行乐、任意妄为,难不成你家新房子很大的吗?
仙人掌在一个大花箱里凌乱生长里,大的小的中的型号。还是有不小的空地方,物尽其用地种着小黄花。
除去它的布局,挺好的。
顾荷回过味来,之前那些近景就是小黄花慢慢长大的样子吧,仙人掌在前面也出现两张,但她没注意。
顾荷睡到第三天又回过味来,这些仙人掌是不是她送给周辰的那个?
任它们长吗?冒出的“宝宝”都要吗?大了就换盆吗?直到换到那种大花箱吗?
顾荷的那个仙人掌因为它太过能长,换成水桶后已经不给它长了,任它肆意生长也长不出桶外面。
不然植物要有条件繁衍,是和子孙一起无穷无尽生长的……
周辰,真的神经病啊。
顾荷要压惊,吃了一颗有三年没吃的水果糖,看着书桌上和书桌下那些盆栽。
她其实也挺神经病。
不是很爱花草,却买了很多。
她在床上往后一躺,手臂一展,没展到软绵绵的玩偶。
她真要给卧室买一个了。
大年初三,顾荷在即将回老家的这一天空闲时间里,带李清清约周潇潇出来玩。
毕业了加半年不见,加各有归属,大家更加放的开了。
李清清更是直言不讳,笑个不停:“其实咱们这是情敌变朋友啊!”
“不是朋友,”潇潇撩了下头发,正色。
……敢在实际她俩报团的情况下说这句话,顾荷和清清互看一眼就要撸拳头时,下一秒潇潇正经说:“闺蜜,铁的,铁闺蜜,请严谨点。”
顾荷激动地抱周潇潇,周潇潇假装嫌弃地推她,顾荷刚要退开,李清清隔着她抱住潇潇,三个人像傻批。
咳,严谨点,过年要喜庆,她们是……福娃。
初三过完,顾荷回老家,待了十天上来,给秦然买了几支看起来就高大上的质量也不错的笔。
都是几年“姐弟”关系了,顾荷也没特地包盒子,约在街上,直接放在包包里拿出来给他的。
他一副哭唧唧的表情,接过,不舍说:“你再过几天就要走吗?”
顾荷想笑,“得了,你,”
顾荷笑出来,“你能不能别装了?”
“靠。”秦然把炸猪排递给她:“你也太,太那个了。”
顾荷仰着头看他,“嗯,我确定你挺想我了。”
“为什么?”
“我常形容不出来,就那个那个。”
“那个那个。”他兰花指掏掏她的衣服。
“……”顾荷抬腿踢他。
顾荷问他:“你是不是又给你新买的电动车贴海贼王的贴纸了?”
已经一米七六的秦然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弟弟,见鬼了的表情垂头看她,“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你爸了,骑的电动车,电动车上花里胡哨。”
秦然抓住他的重点:“你来我店里找我了?”
顾荷有些不好意思:“回老家之前来了。”
“你看我多念着你。”顾荷锤下他胳膊,“过年回来凉城我恨不得到你们家给你们拜年,就生怕回老家十几天拜迟了!”
“你爸现在变得越来越好了。”顾荷说。
瘦了,裹着厚衣她差点没看出来,电动车上有一堆新鲜蔬菜。他路过他自家店,整个形象就是会过生活的那种。
“是,”秦然低头,咧嘴笑:“终于明白他儿子未来有没有出息就靠他老子一个了,在拼命给我挣钱说挣房子娶媳妇呢。过年那会不是有好多家结婚办酒宴嘛,他去帮忙买菜烧锅,好几百块一天。”
“好好努力,别辜负你老子。”
秦然嘿一声,“我不是一直努力?”
顾荷咳一声,问:“那你一高中生,大小伙子,又在电动车上贴什么海贼王?”
秦然:“……”
顾荷问:“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秦然看她,“哥,每个人都有秘密。”
“你秘密好多。”
“你想知道吗?”
顾荷摇头,“我不逼你。就是每个人都有好奇心你知道吧?”
“……”他就知道这样的架着荷哥的肩,“那等会陪你逛完街我就带你解开这个秘密。”
顾荷脑袋往后一撇,说:“别了,就现在吧。”
“靠。”
秦然带她去往回他店的路上,路上说要不要下车买点笔?
他手里拿着自己的新笔,这过年期间去打扰人家,说新年好,手里没有东西就算了,有东西最起码有一点是给对方的。
顾荷点头。
两人进文具店里,他挑了一会漂亮的花里胡哨的女生风格的笔。
顾荷捏着包,想着自己包里的笔下次再拿出来……
他挑了会,顾荷也挑,挑了一本漂亮的本子和一块粉红的橡皮,和秦然各付各的。
给即将说新年快乐的小孩送小礼品。
秦然想把她手里的抓来一起付,她不愿意,他付着钱就有些一言难尽看她,问:“哥,你是不是很有钱?”
“……”顾荷黑人问号,姐姐弟弟几年了不知道她家就小康吗?!
他皱眉,苦大仇深地倚着柜台小声说:“你给我买,又给妹妹买……这么多弟弟妹妹的……”
顾荷好笑,拿东西出店门,澄清:“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就你一个弟弟。”
就给你一个人买。
“照你这么爱心泛滥,你马上就要有妹妹了。”他马上接话。
语气听不出喜怒。
顾荷:“……那我谢谢你了。”
没到店里,依旧过一个夏天会在外面晒内衣的小巷,周辰带她进了一个铁门生红锈的小区。
她这是来这里这么多回第一回进这里的小区,周辰轻车熟路地带她就走一楼,入口的楼梯没上。
与长长围墙相贴的竹竿搭成的衣架上几件破旧的长袖长裤,门口没东西却有点乱。墙角的竹丝扫帚、夏天的凉鞋、木头小板凳、一条不知道干什么用的芭比粉毛巾“擦”着地,一些瓜子壳花生壳。
秦然回头看了一眼她,然后直接进去。
顾荷跟着进窄门,还没见其人,先闻其声,脆亮稚嫩地一声:“谁?!”
“然然。”秦然说。
他不躲不避跟顾荷咧嘴笑说:“她平时声音不这样的,声音小小的“谁”。看来是过年了知道好多人不凶她还会给她带糖了。”
顾荷站他旁边,家徒四壁的堂屋跑来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小姑娘。
棉服崭新,但搭配不好,头发毛糙糙的,一双眼乌溜溜,机灵灵的,斜着站,一只脚掂一掂的晃动身子。撅着嘴警惕又不像警惕,更像不开心的把乌溜溜的眼从秦然身上转到她身上。
秦然一副大哥哥的模样,摸摸她头,把手里的袋子里的笔递给她,声音不大:“新年快乐,你看看我送你什么了?”
秦然轻车熟路地进她的房,顾荷拎着袋子也进去,小姑娘猝不及防地“啊!”的一声,显然是打开袋子了。
她很开心的把笔摆放到床上,趴着床,虚跪在地上笑。
顾荷看了下她卧室,经秦然眼神同意,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说:“新年快乐~”
顾荷蹲到她旁边,她一把抓过去,打开袋子眼前一亮,露出大白牙胳膊一收,假装不满意地就把后脑勺对着她。
顾荷第一次跟她相处,有些无措,又看一眼秦然。秦然蹲到小姑娘的另一边,手掌把东西一拢,在她眉头皱起,马上就要爆发时跟她板着脸说:“这是我经常给你提的帮助我的姐姐,特别好。是我姐姐也是你姐姐,你也要喊她姐姐,她对你这么好。”
“本子,橡皮,都是她给你买的。”他朝她小手上扔。
顾荷状况之外的有些欣慰,她还真以为秦然这几年一直喊她哥是真不知道她是女的……
月上咬着下唇,眼珠转到压在胸口紧紧的礼物,回头,头猛地一点,“谢谢!”
她说完,屁股一翘,脑袋埋在床上一动不动。
耳朵红透,呼吸起伏好像比她们的急。
顾荷乐呵完有些担心,看一眼秦然,秦然摇头示意没事,低头循循善诱般问月上:“你还没跟姐姐介绍你的名字,你一点不礼貌,老师这么教你的吗?”
月上闭着眼,朝姐姐一点头:“姐,姐姐好,我……”
她气短地有点接不上,“我叫李月上!”
“妹妹好。我叫顾荷。”
顾荷不自主又看一眼秦然,两只手摸上要哭的紧紧闭着眼睛的女孩的脸,抹抹她眼角。顾荷顿了顿,把头上的胡萝卜发夹拿下来,“你看这是什么?”
顾荷在眼睛眯成一条缝的小孩眼前晃了晃,把卡子卡到她手上,夸:“真好看!”
李月上一把抱住她。
顾荷又又又看一眼秦然,秦然捂住嘴撇过脸。
顾荷教她写字。她有一个本子,上面写满了名字,李姓和王姓的居多,想是父母的家人。秦然的名字也很多,除了其他名字里零星的,她写满过一页。
本子七十多页纸,写了一半,月上一张张翻给她看。
顾荷明白这是小孩的炫耀,瞟眼色摩挲小孩的心思,夸一句她动的厉害就是高兴高的有点翘辫子。她就多夸她写得不错。夸“秦然”,这个写的好,几十个名字中指出一个“这写的好”,她咬着下唇,脚动来动去,应该暗爽的不行。
翻到干净的一页,顾荷问她写什么。
她晃一会,看着本子指了指她。
顾荷“啊?”了一声,又“啊。”了一声。
“写我的名字是吗?”顾荷拿支笔,去掉笔帽,温柔问她。
她害羞地垂着头狠狠点头。
顾荷开心,哇一声,“谢谢。”
“我的名字很好写的……写在哪?”
月上指纸张第一行,指得很细,就是第一行。
顾荷收着胳膊,慢慢写上,让她看清笔画:“顾——荷,荷花的荷,月上见过荷花吗?”
她乌亮的眼睛看一眼,手划了下,不知是知道但一时不知道怎么说,还是想到了但到嘴边又忘了。
顾荷说:“我画一个给你看看?”
月上点头,拿出另一个本子,翻开指第一行让她画。
这本子就没有写字那个本子好,特别薄一张。
秦然在旁边幸灾乐祸笑:“她是不相信你。”
“啊!”月上打了下他。
顾荷不介意,但硬要让她信任的细细画了个荷花。画完,月上没有表态,定定盯了会,拔开笔帽,在她旁边画了个五瓣小花。
画的草率,但冲她自信地挑了下眉。
顾荷也挑了下。
顾荷心中哎了一声就不信了,问她能不能再画一个时她大方让出纸。顾荷就画了一轮弯弯的小月亮,月亮下一棵小树。
即兴发挥的,月上却喜欢上了,开始不同于上一把的仔仔细细盯着看。盯完了央求她还画。
顾荷又画了好些,有小狗小兔小猫咪。
这画的真的不咋地,但月上可能没看人画过,格外感了兴趣。把学写她名字的事忘到九霄云外,专注着趴在纸上学着她的画,画画。
纸张太薄,她太用心画破,她噘着嘴抓头发,秦然给她赶紧换了一个荷哥买的笔记本。
指着上面。
月上不仅噘着嘴还皱起了眉,理智还在的看了眼外壳。思考几秒,还是把新爱好郑重地放在了漂亮的本子上。
顾荷陪她两个多小时,秦然哄她,他们要回去吃饭了。月上狠狠点头明白,放下笔站到门口给他们挥手。
出了铁门,秦然跟她解释。
月上是不足月出生的,智商七十五,普通学校都上不了,所以学习什么的还停在刚刚学写字的阶段。
“她爸是个赌鬼,她妈也是个赌鬼,月上这样也对月上不上心,他们是过一天算一天。比我爸犯浑时还浑,救不了那种。”秦然说。
“我给月上买了很多贴纸,她喜欢这个,每回能一盯盯半天。不是因为她傻,是她父母不让她上学,她父母又去赌钱,整天把她锁在家,她无聊的一个人连给一条毛巾都玩得起来。”
“她奶奶来的时候,也给她出去。她认识我,认识我的电动车,常把她的心爱小贴纸贴在我车上,是个很善良的女孩儿。”
因为自己喜欢的东西有多少人愿意分享出去呢。
两人在这个世界外停下,秦然道:“我挺可怜她的。但你知道吧,我自己都自顾不暇,尤其前几年,我和其他普通孩子比,我想我过的都是些啥啊。可和月上这样的小孩比,我发现我已经够幸福了。”
“可纵观横观我都不是有能力,有精力用同情心去关照他人的人。我就不想说。”
“不想跟你说,是觉得你也不容易,不能一味拖着同样没什么经济能力就是心好的好人。毕竟咱可怜是可怜,但不是坏人。”
糟蹋好心的坏人。
顾荷沉默一会,别过眼抹了抹眼,“你真的是很好的人……”
这几年最庆幸交的一个朋友就是你……
顾荷频繁眨着眼,又仰头看天,她还记得自己和这臭屁弟弟交朋友的时候多少人明里暗里让自己远离他。
她甚至都这样考虑过。
可人真的要多了解、理解。
燃小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弟。
“你才真的很好,靠,”他吸着鼻子实在忍不住笑了,“你跟月上说话的时候我他妈觉得我看到了圣母。”
“靠!”顾荷乐得鼻涕泡要出来了。
秦然把她送到公交站,陪她等车,又道:“你是不是还想知道我钢琴哪来的秘密?”
顾荷问:“你说吗?”
“那还要等会儿。”
“我不想知道了。”
秦然追答:“我挺想你知道的。”
顾荷看他:“咱不吊人胃口好吗?又不说又想让我知道。”
“我现在真不想知道了,信你支持你,不追问你。你有什么需要找我,我能办到就办到,办不到是无能为力。打探人秘密挺不好的。”
顾荷自我反省。
得出的觉悟自我感觉这很“荷哥”
个洒脱的“爷们”
秦然:“……”
他不知道怎么说了。
车来了,顾荷给他挥手,上车。
秦然突然“醒来”,追上去在车门口喊:“明天来找月上玩吗?”
顾荷在车上停顿一下,啰里啰嗦:“啊,我本来还打算……”
车已经开了。
顾荷一个踉跄:“……”
我本来还算着过两天就要走了,哪都不去,谁都不约地在家待两天。
顾荷坐到后排,想了想发消息:去。明天下午一点可以吗?你陪我,我怕玩太久碰到她爸妈回来我尴尬。
明天一万字,通过今天我发现我可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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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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