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亲们,感谢大家帮忙,时候不早了,我们要回家去了。”
他怼了怼阿伟的胳膊,催促:“阿伟,快搬吧!”
“奥奥。”
阿伟拿来绳子渔网开口处系紧,半蹲下身子就要将鱼掀到背上。
“唉唉唉,你要干嘛?这么重的鱼,我能让你一个人背回去?找根棍子来抬!”陶兴洋让阿伟这架势惊了。
“不不不,不要,我能背得动,真的!阿洋哥,我真想自己背回去。”阿伟怕有人跟他抢一样,抓鱼上背,抬腿就走。
陶兴洋又跟陶五叔道谢告别,和李余拿好东西赶紧追上去从后面帮他托着:“慢点儿慢点儿。”
“这臭小子!”陶五叔听出他的怨念,看着阿伟的背影笑骂。
礁石滩在村西南方,距离不算近,陶兴洋一行人连背带拖,终于将这条大石斑鱼运回了家。
“娘,我们回来了!”陶兴洋离院门口几丈远便开始喊。
“一大早不睡觉跑哪去了?”听到儿子的声音,王秀水从灶房跑出来,一眼看见了阿伟背上的大鱼。
“这,这是打哪儿弄来的,啊?”王秀水站在门口,从他们的神情中猜到了什么,但是不敢相信。
“大娘,是我阿洋哥今早钓上来的,厉害吧?”阿伟一路被鱼压的呼哧呼哧直喘,这时却仰起脸满脸自豪。
“娘,我要是光睡觉可就钓不上这么大的鱼啦!赶紧让我们进屋吧,阿伟快累趴下了。”
王秀水乐得咧开嘴,忙接过陶兴洋手里的东西,迎他们进门。
大鱼生命力顽强得很,这条石斑鱼还没有咽气,放在地上时甚至比刚钓上来时又恢复了一些活力。
“这鱼得有两尺多长吧?”王秀水估摸了一下,不知道有多少斤。
陶兴洋正给阿伟和小夫郎倒水,闻言看出来他娘的心思,笑着答:“五叔说有三十多斤呢!”
“你们遇见你五叔了?怎么不请他来家里坐坐。”王秀水是很感激这个小叔子的,前两天陶兴洋昏迷着被村里人捞上来,还是他帮忙抬回来,又给请的大夫。
后来处理他男人的后事,也帮了许多忙。
陶家在定舟村是个大姓,现在村长就是他一个表大爷。
陶兴洋他爹陶志远,那一辈是志字辈,人丁兴旺。
陶兴洋他爹排行老三,有两个兄弟和两个姐妹,陶家老大征兵走了,至今没个音讯,算一算只剩下陶家老五在村里。
“姐姐妹妹远嫁走了,兄弟死的死散的散,怪不得他五叔今天听到那个叫陶兴强的话那么生气,唉!”陶兴洋听完她娘的絮叨,不由感叹古代人生活之艰。
“阿洋哥,你这鱼打算怎么办?”阿伟一气儿喝了三碗茶,气儿终于喘匀了,他摸了摸嘴,询问陶兴洋的意思。
“当然是拿去卖钱!这么大一条鱼还敢留着自己吃?”王秀水立马回道。
陶兴洋也是这个意思,他现在不缺鱼吃,缺的是钱呐,“要是想卖,咱们今儿就得去县里一趟。”
现在天热,这种大鱼肯定撑不到后天赶集,他们要提前去一趟县里了。
“好好,你们赶紧吃饭,我去把老刘头喊家来。”王秀水知道轻重,到屋里拿了一把铜钱,快步走出家门。
李余去灶房盛饭,陶兴洋止住阿伟的话头,起身给他帮忙。
陶兴洋他们累了一早上,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现在日头已经升得老高,时间紧迫,一顿饭吃得狼吞哭烟。
草草收拾了一下,陶兴洋他娘已经带着老刘头牵着牛来了。
“阿洋,听说你钓上来一条大鱼啊?”老刘头是个瘦瘦小小的小老头,头发已经花白了,一笑露出缺了几颗牙的牙花子。
老刘头住在村口,家里没有劳力,靠着老牛拉板车来回运送村里人去县里得来的钱勉强过活。
这么大年纪了,来村里接人算是多跑路,陶兴洋恭敬地跟他道谢,又招呼阿伟抓紧去搬鱼。
“是啊,这小子运气好,一会儿让他们赶上车给您瞧。”王秀水语气里抑不住的炫耀。
“阿洋有出息了,又娶了亲,你可以享福了。”
李余陪着王秀水寒暄,低着站在门口,手里的袖子捏来捏去。
今天是去县里办正事,自己不好张口跟去。
他想到昨天陶兴洋跟他说的话,过两天要带他去县里,后天就是县集了,万一明天运气不好钓不到鱼…
李余抿唇,努力停止自己的胡思乱想,而且其实他也不是很想去县里的。
“小鱼,你发什么呆呀?快上来!”陶兴洋见一切收拾妥当,拍了拍专门给小夫郎留出的空位。
李余直到上了牛车还是懵的,他呆呆地坐在陶兴洋铺好的垫子上。
陶兴洋怕他掉下去,一手抱着小夫郎的腰往里带了带。
他坐在中间,一手抱小鱼一手扶着大鱼,心里那叫一个美滋滋。
定舟村地处偏僻,出了村口只有一些常年走出来的土路,其中一条沿着田野慢慢通往最近的县城—清原县。
一路坑坑洼洼,牛车作为古代朴素的交通工具,兼具了行得慢和不稳当两个缺点,陶兴洋觉得自己像一道菜坐在炒锅里,被颠了个七荤八素。
哕~
真稀罕啊,在海浪颠簸中都能站得稳稳当当的陶兴洋并不想承认,自己有点晕车了。
“小鱼,你在看什么呢?”为了转移注意力,陶兴洋开始观察小夫郎,他正满脸感叹、专心致志地转动小脑袋四处观察。
“认路。”李余低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记住路,以后可以自己走路来。”
“唔,那你是怎么记的?”陶兴洋有点好奇,这里又没有什么标志地点,小夫郎会知道东西南北吗?
“咱们从村口出来,先有一片稻子,往左拐是菜地,还有一个水塘,到了大树下有茶摊的那个路口,再往右拐…”
李余一脸认真地给他回忆自己努力记下来的“地图”,陶兴洋听着简直要被逗笑了。
“可是小鱼,现在村口种了稻子,万一过两天他们收完水稻种上了其他庄稼怎么办呢?”
李余被他问住了,对哦,万一自己出门那天摆茶摊的小贩正好不在,那…
李余沮丧极了,自己是不是有点笨,男人肯定要嫌弃他了。
“没关系的小鱼,记不住可以多走几遍,以后每次去县里卖鱼咱俩都一起!”陶兴洋看小夫郎耷拉着脑袋懊恼的小模样,赶紧安慰。
“嗯!”
牛车上摇摇晃晃近两个时辰,他们终于看到了清原县的城门。
低矮的城墙和陶兴洋电视剧里看到的完全不同,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
不过沿着城墙外一溜小摊贩,引起了他的注意。
“阿洋哥,你看好热闹啊!”李余还没进县城,已经被人群叫卖声吸引住了全部目光。
“咱们快进城吧,现在已经是未时了吧?”阿伟在路上睡了一觉,此刻正揉着眼睛催促老刘头。
“未时二刻,时间还宽着呐,咱们先去卖鱼?”老刘头拿出他们的路引,交给守城的士兵。
“对,刘大爷,咱们先去西市卖鱼桥。”
阿伟知道陶兴洋家一般是陶父来卖鱼,主动跟陶兴洋介绍,石头前段时间在西市找到了一个专收鲜鱼的商人。
“咱们村好多人都在他那里卖鱼了,价格只比市场价低一点,要是自己在县城摆摊卖鱼要多交税的。”阿伟解释。
奥,县里正经摆摊要交税,那城门外那些摆摊的农家人,就类似于后世不交税被城管驱赶的小商贩。
陶兴洋悟了。
“好,那咱们赶紧去你说的那家店。”
县城里还是很热闹的,西市是专卖瓜果蔬菜这些吃的,还有一些日用品。
到了地方,阿伟跑去喊老板,陶兴洋扶李余下车,抬头眯着眼认店名:“伍家鱼肆。”
“兴伟小兄弟,我正算账呢,你这么急着拉我出来干嘛?”
“当然是有好东西给你看了!”阿伟拉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出了店门,拽到车板边上,手把盖着鱼的草席子一掀。
“看看看看,怎么样?”
伍德仁看着眼前的石斑鱼,足有两尺长,这么大,还是活着的!
“哎呀,兴伟小兄弟,你太厉害了!”伍德仁嘴里夸着陶兴伟,眼神却一直粘在鱼上。
他已经好久没收到这么大的鱼了,还是石斑鱼。
最妙的是,再过一日是聚庆斋老板李老爷的生辰,他老人家最爱吃鱼,送上这么一条鱼当贺礼让他高兴,以后送鱼的买卖可就…
伍德仁想到这儿,心里大喜,当即决定,一定要拿下这条鱼。
不过,这价钱可以适当压一压。
伍德仁让伙计将鱼上称,果真和陶五叔说的差不多,这鱼足有三十三斤八两。
“咳,兴伟小兄弟,你这条鱼虽然大,但是这种石斑鱼肉质不佳,喜欢吃石斑的人又少,所以这价钱…”伍德仁脸上显露出一丝为难。
阿伟有些急了:“那你能出多少钱收?”
“唔,六文钱一斤,如何?”伍德仁手摸了摸唇上的胡须,缓缓开口。
“六文?!上次有这么大的鱼,可是卖出了一斤四十文的高价,你这给得也太低了吧!”阿伟激动得脸都红了,急不可耐地反驳。
“兴伟小兄弟,你别着急啊,上次那条鱼确实价格高,可是鱼的品相不同,那条鱼可是…”伍德仁一脸包容地一一反驳阿伟的话。
陶兴洋从旁边听着,觉得这个伍老板只怕是看他们村里来的,没什么见识,所以故意压低价。
只是遇上他这个来自后世的假“村里人”,这招可唬不住他。
陶兴洋拉了一把还在和老板争执的阿伟,冲伍老板淡淡一笑:“咱们别为难伍老板了,这条街上收鱼的,想必不止伍老板一家,咱们可以慢慢逛逛看看嘛!”
说完不管伍德仁骤变的脸色,冲阿伟摆摆头,拉起小夫郎的手转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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