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迟阳眼下只顾着有解药这件事,并没有注意到季远的神情有些不对劲。
“可是我们眼下最重要的是要知道少将军被带去了哪里?”青川说道。
“哼,除了在乌孙计那里还能在哪,若是乌孙计想要杀她,何必大费周章的给她下这种毒药。”赵迟阳一提到乌孙计眼神变得凶狠,好像随时想要将他撕碎。
良久之后,赵迟阳缓缓的说: “我们怕是需要提前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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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无天日的囚房内,铁链分别将裴之意的双手拴住吊在半空中,她大腿以下都被泡在看不清颜色的水里,衣服上血迹斑斑,她无力的垂首,双眼紧闭,碎发散落下来,有几缕被汗液沾在额头上,一滴滴鲜血顺着发丝滴落在池水中,发出微弱的滴答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裴之意的意识渐渐清晰,此刻她的双眼被厚实的黑布蒙住,什么都看不见,她晃动了一下手腕才发现根本动不了,胸口的剧痛让她禁不住咳嗽了起来。
身前好像有人影晃动,那人哼着小曲,慢慢的走近,裴之意眼睛看不见,只能歪着脑袋用耳朵仔细辨别声音的来源。
“少将军,好久不见啊,还记得我吗?”衣服布料摩擦出淅淅沥沥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来人正坐到裴之意的面前。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裴之意冷笑一声:“韩生,是你。”
韩生的语气中透出些兴奋:“少将军您位高权重,居然还记得奴才,奴才真是受宠若惊!”
裴之意冷声道:“是你蛊惑俞大,让他去刺杀有福公公!”
“少将军错了,刺杀是假,给你下毒才是真,你太大意了,怎么就喝了那壶茶水呢?”韩生依旧是那般懒洋洋的语气。
“你通敌叛国,陛下早已下令诛杀你,你跑不了的。”裴之意强打起精神说道。
“哈哈,陛下?谁啊?大安那个新登基的小皇帝吗?他这皇位还能坐几天他自己都不知道吧!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你中的是香昙,少将军是否觉得浑身上下绵软无力?胸口气血翻涌啊?香昙之毒发作时便是如此,可惜啊,你一身这么好的功夫。”韩生笑的猖狂。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现在是在华国的水牢里,这个地方暗无天日,没有时间,你也什么都看不见,周围寂静无比,能陪着你的只有水滴的声音,你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时日久了,就算不死也会被逼疯,我还没见过有谁能像正常人一样从这走出去。”韩生饶有兴趣的看着水里的裴之意,继续说:“当然我是不舍得让你死的,我还有留着你对付你的父亲呢!”
说罢他大笑着离去,水牢中随着他的靴子敲击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远而变得安静下来,裴之意试着挣开双手,可是就像韩生说的那样,一点力气都用不上,而且只要一用力,胸口的刺痛就更甚,一口鲜血又涌了出来,滴进了身下的水里,裴之意自嘲的笑笑,她想过有一日自己会死在战场上,万箭穿心也好,乱刀砍死也罢,唯独没有想到,会是现下这种场面。
“裴之意,真狼狈,你也有今日。”寂静的水牢里,她苦笑着对自己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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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营内,焦殊带人在外寻了一天一夜,依旧没有找到裴之意的身影。
彭玉的拳头锤在桌子上,震的茶杯都飞起来:“一定是韩生!在大安皇城时他就处处为难,如今跑到华国还是不消停!”
赵迟阳说:“她是被俞大下了毒,既然韩生如此大费周章的将她抓走,一时间定不会伤她性命,明日大军便可攻至华国皇城脚下,我定会设法混进去!”
“不知军师所说的,是何方法?”裴恒问道。
“我…”赵迟阳一时语塞,过了一会他跪下,道:“我已帮少将军接连拿下华国四城,请大将军信我!”
“他当然能进得去华国皇城,因为他就是当年被一场大火烧死的华国质子,乌孙昼!”身后突然传出的声音让众人纷纷投去目光。
“小侯爷!”裴恒率先开口。
宋吉云一身风尘仆仆,脸上的胡须早已冒出来,一看便知是昼夜不停的赶路,他继续说道:“你同臻臻讲,你的妹妹被华国君主祭天而亡,你要为她报仇,可是那次祭天的所谓妹妹,其实华国的小公主,我说的没错吧!”
赵迟阳跪在地上,没有仗着自己巧舌如簧而狡辩,也没有身份被揭开后的无措,反而有一种终于被发现的轻松,原本紧绷的肩膀像是突然卸力般放松了下去:“是,我是华国二皇子乌孙昼。”说罢他缓缓起身,他终于可以目光坦然的面对众人,而不是隐匿在一张所谓谋士的皮囊之下。
“你是乌孙昼!”裴恒还未开口,彭玉便冲着他嘶吼道:“十年前,你假死逃生!少将军为此被打了五十军棍,你知道五十军棍意味着什么吗!要不是她体质异于常人!她早就被活活打死了!从那之后,多少个夜里,总被噩梦惊醒,她始终活在愧疚当中,觉得是自己做的不好没有保护好你!好不容易淡忘了,战场之上,你哥哥乌孙离的三棱剑洞穿她的左肩,昏迷了三天三夜,血流的脸都白了!到现在都没好全,现在又是你,又是你乌孙家!给她下毒,将她捉去!我们少将军上辈子是欠你钱吗!”
赵迟阳什么都没说,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彭玉说完这一切,心里却绞着疼,他转过头对着裴恒说:“将军,我是乌孙昼不假,但我自始至终从未想过要害她,害护**,当年的事我确有苦衷,我本不受父皇宠爱,兄长又妒忌我才能,虽然已经是质子却派人一路追杀,我若不做戏假死,他日必会糟他暗害。我心悦臻臻,彭玉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扎进我心里的刺,我已为护**拿下四城,请您信我,我一定将她好好的送出来。”
宋吉云有些恼:“臻臻也是你叫的!”
裴恒只是死死的盯住他的眼睛,仿佛要窥进他心里,良久,他沉声道:“焦殊,去把牵机药拿来。”
焦殊应声出去,经过乌孙昼的时候还不忘恶狠狠的剜他一眼。
季远在身后拉住乌孙昼:“主子,不可…”
裴恒知道他想说什么:“二皇子在大安呆了那么久,牵机之毒想必不陌生吧,毒发时痛苦至极,我也很想相信你,可是你骗了我女儿两次,我不得不对你有所防备,我知你们华国最善用毒,可这牵机毒产自大安,解药你们是配不出的,你喝了它,我答应和你合作,解药到时我也会双手奉上。”
说话间,焦殊已将毒配好端了上来,乌孙昼端起药碗,季远有些急:“不行…”
乌孙昼没有理,他没有一丝犹豫将药一仰头喝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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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国皇城里,乌孙离的脚步快的要生风:“父亲!前线探子来报,护**往这个方向来了!”
韩生慵懒的靠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把孔雀羽毛制成的扇子:“大皇子别慌,裴之意在我们手上呢。”
“哦!对对,我都忘了,快带我去看看!”乌孙离一拍脑门说道。
韩生说的没错,水牢里根本感受不到时间,裴之意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她不断的晕过去,又在胸口的疼痛中一遍遍醒来。
面前的响动再次让裴之意打起精神,是乌孙离的声音:“往日再战场上,只顾着打仗了,没怎么仔细端详过,如今这么一看,还是有些姿色,就是太凶了,不然高低锁在府里当个妾室。”
“乌孙离,你还没死吗?”裴之意冷笑一声。
“你都死到临头了还嘴硬呢?”乌孙离觉得可笑:“不过你父亲已经带着护**来救你了,你说我要是用你的命威胁他撤军,他会怎么做?”
裴之意嗤笑一声:“我父亲不会为了我一人置大安子民于不顾,你死了这条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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