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秦潇潇看了走来的管家,管家比昨日神情要紧张些。
“夫人,二少爷说,等你一起去前堂用餐。”管家一身灰色管家的衣装,头发梳的干净利落,那双深色的手交叠着,有些紧张的摩挲着。
秦潇潇抬起眸子和他对视,管家心里猛地一揪,眼神不自觉的一转。
秦潇潇随后点头:“好。”
和灵儿一起来到前堂,尉迟澈一身烈红色锦衣和古朴的前堂形成视觉上的冲击。
一见秦潇潇来了,他乖乖站起来:“长嫂。”
秦潇潇点头,坐到了餐桌前。
尉迟澈这才坐下,只是眼里闪着犹豫。
秦潇潇没有忽略他眼里的神色,但没有过问一句。
只是拿起了碗筷开始夹菜,灵儿在一边小心的侍候着。
这顿饭两人都是无话,席间也声音极小,动作极慢。
饭毕。
秦潇潇漱了口,下人开始撤下饭菜,尉迟凌握了握拳头,原本犹豫的眼神,也下定了决心。
“长嫂,我有一事相求。”
秦潇潇面色未变,轻轻地擦了擦嘴:“哦?什么事?”
“我想学武,请嫂嫂教我。”尉迟澈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似乎像是第一次求人一般,那眼神是那么害怕别人拒绝。
灵儿站在身后,微微一叹,夫人已经说过他这个年龄再学武已经不合适了。
正等着秦潇潇拒绝呢。
就听秦潇潇轻飘飘道:“好啊,那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尉迟澈双眼张大,眼里都是兴奋:“真的?谢谢长嫂!”
这一声长嫂是他发自内心叫的,秦潇潇也听得出他的兴奋。
当头开始泼冷水:“但是——下月堂试,你需要进学堂前三甲。否则我不教。”
一听前三甲,尉迟澈整张脸都白了,很是生气,艳红色的胸前一股一股的,气急了。
“哼——”随后转身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灵儿无奈凑上前:“夫人不是说他的年龄已经不适合学武了吗?这样让他抱有希望,似乎有些不妥。”
秦潇潇把手里用过的帕子递给灵儿:“是,所以我给他加了条件。”
“想试试他学武的决心。”
“如果这点决心都没有,我何必浪费时间,去教他。”
灵儿似懂非懂,但秦潇潇做的一切她都支持。
这场小闹剧过后,秦潇潇没有再耽搁,直接去了暗坊斗鸡场。
这里的暗坊,白天和晚上是两个营生。
秦潇潇换了身比较素色的衣服,来到暗坊的牌坊下。
看着蓝底金字,笔法苍劲有力的【暗坊】二字,秦潇潇一脚迈了进去。
“大公鸡,从小喂蜈蚣毒虫长大的,绝对是斗鸡的绝品。”
“看看我这蛐蛐,大元帅,绝品中的绝品。”
“看我的细犬马,那绝对是抓兔子好手。”
还没有进到暗阁的内堂,光是摆在这里的两排鸡笼子,蛐蛐笼子,还有一些鸟儿狗儿,满满当当的摆满了不过十几米的路。
等她进了暗阁的门,一股子熏香夹杂着血腥味和动物的腥臭味,让人不忍眉头一皱。
“客官莫怪,今个刮得是东风,进来就没味了。”跑堂的一看秦潇潇的穿着打扮,就知道是个有钱人。
虽颜色素淡,可这也是上好的苏绣啊,一般人家谁用得起啊。
更别说脚上那上镶了宝石的绣花鞋了,这就是在京城,那也是达官贵人都喜欢穿的样式。
一个合格的跑堂人,嘴甜和眼力见是最基础的东西。
“我想看看这里有没有比较好的斗鸡。”秦潇潇一边说,一边注意里面的环境。
进了这宽大的雕花梨花木四扇门后,除了门口那一会子的鼻子不适,进去通风之后,反而减轻了不少的异味。
正顶着的青白色岩石壁画,正是当初有名的才子杜子如和儿时的玩伴一起斗鸡的场景,被人画下,并且雕刻于此。
绕过壁画,是一个下沉式阶梯状的渐渐往下走势的圆形实木镶嵌的巨大空间。
阶梯之上都是被笼子舒服的斗鸡,还有一些小笼子里都是蛐蛐。
唯独没有狗。
“这里只有蛐蛐和斗鸡啊?”秦潇潇环视一眼,随口问道。
跑堂小哥双眼一提溜:“那怎么能呢,得看客官你的需求了,只要你说的出口,我们小店铺定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帮客官寻到。”
秦潇潇点了点头:“我只是听人说斗鸡有彩头,不知今晚的彩头是什么啊?”
跑堂小哥陪着笑脸:“这我可真不知道,每次的彩头都是开局时候才揭晓。”
“但是客官请放心,我们暗坊的彩头,那绝对是独一份的,包你满意。”
秦潇潇看了眼小哥,见他确实滑头伶俐,问不出有用的信息,便指了指中间那个正在眯着睡的斗鸡。
“就它了,今晚给我留个位置。”秦潇潇抬起头朝着上方观看席的位置扫了一圈,选了个斜放角落,她抬起葱白一样的手指了指:“就那个位置吧。”
跑堂小哥本以为这金尊玉贵的夫人会选一个好位置,正想着怎么委婉的跟她说都订出去的话,就见她指了个没人愿意去的地方。
小哥自然高兴啊,急忙弯腰弓背笑脸相迎:“好咧!一共九两九钱”
秦潇潇也痛快的付了钱,一共给了十两银子:“剩下的就给你了。”
“好咧客官,谢谢客官。”跑堂小哥很是兴奋。
她心里一阵肉疼,这十两银子可以买很多红糖了,也可以做一次前往边关的银钱了。
可眼下不花钱,她怕也是不能更进一步的了解情况了。
收了秦潇潇的钱,跑堂小哥更是热情上了三分。
不停的给她介绍斗鸡的规则:“客官选的是官笼,是有优待的,往后排放,非官笼,则是最先出场,当然大家都懂,最先出场的都很难坚持到最后。”
秦潇潇听得明显就很不公平的斗鸡规则,望了眼小厮:“那有从一开始坚持到最后的吗?”
“当然有啊,凡是坚持五场的,便可获得白银五两,坚持十场的,可获得白银十两,反杀坚持五场以上的,获得白银五两,反杀坚持十场以上的,获得白银十两。”
“至于最后的彩头,不论战斗几场,最后能在台上站立的,就是最后的赢家。”
秦潇潇点了点头,难怪这个听着不公平的规则还是有那么多‘非官笼’的人趋之若鹜,竟是为了银钱。
而对于不缺钱的公子哥们,则是最想要一个彩头,和好听的花名。
比如‘陈家公子今夜斗鸡拔得头筹,眼光独到。’
可以获得一众公子哥的吹捧。
秦潇潇仔仔细细的看了眼外层的暗坊,确实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等夜里方便的时候,她悄悄的潜入内宅看看。
小厮笑着双手奉上一个牌子:“客官,今晚你的顺序。”
秦潇潇低头看去是个木色的雕刻牌,方形的,有个空,空上没栓绳子。
牌子上写了个二十七。
秦潇潇接过牌子:“好。”
既然她的爹已经很浓墨重笔的提到了暗坊斗鸡,那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玄机。
要不是怕往来书信被有心人获得,连累全家人,秦潇潇真想痛快的问个明白。
但眼下怕是不成了,他们之间只能靠着谨慎又谨慎的言语,来做他们想做的事。
入夜。
本就入春的苏州,夜晚的街市张灯结彩的更是热闹非凡。
秦潇潇特意穿了身颜色极深的,头发扎了个夫人的发髻,没有戴什么过于扎眼的首饰。
暗坊斗鸡场热闹非凡,有的是参与的,有的是看热闹的,拥挤的那是人山人海。
秦潇潇出示了自己的牌子,一看是斗鸡官笼专有的牌子。
跑堂的小哥急忙引着她进去,这个小哥不是白天时候见到的那个,但是人也同样的机灵。
“客官,你的位置我可是记得牢牢地,茶水点心瓜子一应俱全,盼望你今日得彩头。”
说起话来,让人很是舒服。
秦潇潇笑着看了他一眼,跟着他的指引上了二楼。
二楼站定之后,是一扇又一扇的雕花木门,上边仔细看去,每一扇门都是不同的雕花。
有的是百字福,有的是牡丹,有的是柳叶。
但每一扇门都是价值不菲,够平常老百姓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秦潇潇放眼望去,长廊是蜿蜒圈起来的形状,一眼望不到头,只能看到一个弧度,另一面则是墙面,有些字画。
也有些美人图。
秦潇潇转了半个圈,最后在一扇百子图下停住了脚步。
跑堂小哥推开了门:“客官里边请,有什么事,摇铃即可。”
秦潇潇看了眼机灵的小哥,很是识趣的赏给他一吊钱。
跑堂小哥高兴地接住:“客官万福,今夜一定拔个头筹!”
秦潇潇摆摆手,他下去时小心翼翼的关了门。
“砰。”门彻底关上。
秦潇潇这才望向台下。
被无数盏灯照亮的中间高台之上,已经被围住了铁笼,是半弧状铁丝制成的方格网,防止斗鸡跑出来,又能让大家看个清楚。
人头密集,非官笼斗鸡的持有者,则是已经挤上了高台的下一层,等待着自己上场。
另一边,还未调查处个所以然的司昀可怜巴巴的望着陈檀:“我觉得我要完了。”
陈檀直截了当的白了他一眼:“我也这么觉得。”
“咱县令呢?怎么今日不见他在案情馆?”司昀疑惑的看着黑漆漆的案情馆。
陈檀看了下四周,小声道:“大人乔装去暗坊斗鸡场了。”
司昀嘴角微微一挑:“他就算乔装了,也会被认出来。”
“还不如我去。”
陈檀非常赞同的点了点头:“画的再黑,也遮不住咱县令大人的俊美。”
司昀煞有介事的点头:“确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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