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过后，太后也累了，脸色止不住地发白，但她还强撑着：“皇上，今日皇后说得很对，这寿康宫没个孩子，确实寂寞冷清许多。”

宇文泽似乎是知道了太后接下来要说的话，他心中本能地涌起几分不悦，但在接触到太后祈求的目光后，他终是不忍心，只好道：“朕会好好待淑妃的，母后不要担心。”

“女人的依靠不是丈夫就是孩子，恬儿她嫁与你为妾，自然是不能奢望依靠于你的，唯有孩子是她在这宫里安身立命的根本。”太后说得急切，忍不住咳嗽起来。

宇文泽抿了抿薄唇，“朕已答应给她一个孩子了，只是您还病着，朕没有那个心思了。”

太后听了这话，又是气急攻心，他对恬儿没那个心思，那对姜氏怎么就有那个心思了？

但她知道宇文泽最不喜旁人干预他的事，她只能放缓了声音道：“母后知道你孝顺，只是母后如今时日不多了，就想着能尽早抱上恬儿的孩子，否则哀家是死也不会瞑目的啊。”

宇文泽皱眉：“母后又何必说这些晦气话？”

“皇上别恼，只是哀家的身体哀家自个儿知道，只怕是没多少时日能活了。”太后叹了口气：“恬儿从小就养在哀家身边，哀家怎么忍心她在哀家走后备受欺凌？”

“恬儿已贵为淑妃，这后宫里谁能欺凌她？”宇文泽凝眸道。

“别说是淑妃了，即便是皇后当初无子的那些年，她所受的闲言碎语还少吗？”太后道：“哀家知道这子女之事都在一个缘字，哀家并没有催促之意，只是恬儿那丫头对你一往情深，你便是看在哀家的面子上，也尽量对她好些吧。”

宇文泽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朕会好好待她的。”

当天夜里，宇文泽便留宿在永和宫了。

第二天请安时，淑妃顶着一张娇媚无比的小脸，晃花了在场人的眼。

她本就生得倾国倾城，如今眉宇间又充盈了被滋润后的春色娇媚，更是摄人心魂。

祁贵妃吹了吹手上的茶盏，笑道：“淑妃妹妹果然是天地灵气养出来的人儿，和我们这等俗人确实是大不一样。”

“贵妃姐姐说笑了，妹妹不过是中人之姿，当不得姐姐这般称赞。”淑妃的笑容是一如既往的美丽，但只要细看，也能看她眼里的从容自得，终究是比往日多了几分底气。

严德妃觉得淑妃今日的模样格外刺眼，心中不忿，她不过是仗着太后的宠爱才能让皇上去她的永和宫，她有什么好神气的。

“妹妹服侍太后尽心尽责，也难怪太后她老人家替妹妹筹谋，听说昨日皇上从寿康宫出来后就到了永和宫了。”

这话可以说是十分不客气了，但淑妃神色不变，望向严德妃道：“姐姐进宫多年了，怎么不知窥探帝踪是大罪？”

“妹妹误会了，姐姐哪有这般的胆量呢？不过是昨日琦儿回来的时候有些失落，姐姐便问了一句，原来昨日皇上答应了琦儿和大皇子大公主他们，说是午膳会后亲自将他们送回宫，谁知太后娘娘和皇上单独说了一会儿话，皇上便只是命人将他们送回来，而他则吩咐人往永和宫里去了。”

严德妃顿了顿，笑道：“这也不算是窥探帝踪吧。”

“那自然是不算的，不过是孩童的稚言稚语罢了。”祁贵妃附和道：“难怪昨日瑾儿和玮儿回来时也是一脸的失望，今日德妃妹妹不说，本宫也不知这里面竟有这样的原委。”

“那这么说来，本来皇上并无意去永和宫，是太后改变了皇上的主意了吗？”丽婕妤故作不知，当众问出了这话。

祁贵妃看了一眼丽婕妤，笑道：“这皇上的心思哪能是我们能猜测的？你可别乱说，否则这话传到了太后和皇上的耳中，你可要受罚的。”

“是，臣妾日后定会谨言慎行，毕竟臣妾身后可没有这么大的靠山。”丽婕妤和祁贵妃一唱一和，完全不顾淑妃脸上是何神色。

“圣意难测，皇上虽失信了皇子和公主们，但是本宫相信皇上不是有意的。”叶皇后因着昨日的事对太后的恨意又深了一层，自然也不会维护淑妃，只见她幽幽地笑道：“毕竟太后如今病弱，皇上向来重孝，想来也不好拂了她的意。”

淑妃虽被众人打趣，但也不见难堪之色，反而从容不迫地笑道：“娘娘说得是，皇上至孝，最是看不得太后难过伤心，所以若是太后所想，皇上必定会尽力为之。”

叶皇后眸光沉了沉，太后所想之事不过是淑妃能尽快诞下皇嗣罢了，难不成皇上也是这个意思？

“那可不一定，当初熹婕妤独得圣宠惹得太后不满，可皇上还不是将她当作眼珠子一样护着吗？”宁贤妃就喜欢打人的脸，这话可让一直淡定从容的淑妃紧抿薄唇。

叶皇后想了想，也笑道：“贤妃这话听起来可有几分醋意，不过熹婕妤懂事乖巧，确实十分得皇上宠爱，就连五皇子也格外受宠些，就连本宫的四皇子都有些比不上了。”

一直坐在下首乖乖看戏的姜云姝又被波及了，只好装出一副惶恐的模样，站起来请罪道：“四皇子是中宫嫡子生来尊贵，更何况嫡庶有别，小五他怎么能与之相比？”

“你们听听，熹婕妤最是守礼谦逊的了，别说是皇上了，就连本宫见了也只有怜惜之心。”叶皇后笑着笑着，神色一变，眸光划过几丝阴冷道：“这后宫若是人人都能像熹婕妤这般谨遵祖宗礼法，将嫡庶有别这四字牢牢刻在心里，那才是和谐后宫。”

“是，嫔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除了上首之人，底下的嫔妃们一一乖巧地应是。

毕竟她们连孩子都没有，嫡庶有别这四字又与她们何干？

叶皇后神色缓和了些许，对淑妃笑道：“你进宫时日也不短了，是该给皇上添上一儿半女了，这也不枉费太后对你的一片疼爱。”

“是，臣妾遵旨。”淑妃知道叶皇后是在敲打自己，但她并不在意，四皇子体弱，只怕是熬不到成人的时候，一个没有子嗣的皇后，又有什么可惧的？

之后的三个月里，淑妃侍寝的次数虽比不上姜云姝，但也算是这宫里的第二得意人了，只是即便这样，淑妃还是没能如愿怀上孩子。

这一天，唐国公夫人和清平郡主来给太后请安，却偶遇了姜云姝一行人。

姜云姝的目光落在了清平郡主已然突起的肚子上，但很快她便移开了视线，笑着和唐国公夫人和清平郡主问好。

只是唐国公夫人和清平郡主都恨极了姜家人，自然对姜云姝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只是碍于如今她是宇文泽宠妃的身份，她们也不敢摔袖而去。

“国公夫人和唐少夫人是要到寿康宫向太后娘娘请安吗？”姜云姝随口道。

唐国公夫人皮笑肉不笑道：“是的，臣妾正和儿媳妇赶往寿康宫，想来太后娘娘和淑妃娘娘已经等着了。”

“既然这样本宫便不打扰了。”姜云姝笑道。

唐国公夫人准备带清平郡主继续往寿康宫里走去，却不料清平郡主却扶着腰，来到了姜云姝的身前冷笑道：“当初你看不上我，生怕我缠着你哥哥不放，如今你还不是要向我行礼？”

因着常家一门忠烈，而唐常两家联姻实属是唐家的过错，所以在大长公主的苦苦哀求下，将清平县主加封为郡主，享有食邑和封地，也算是为了清平嫁到唐家做了最后的打算，生怕唐家人轻视了清平而委屈了她。

姜云姝不过是正三品婕妤，自然要向正二品的清平郡主行礼，只是她心里并不觉得难堪，甚至笑容不变道：“郡主位高居正二品，本宫自然是要屈膝行礼以示尊重。”

清平郡主仍旧不满意，挺着肚子在姜云姝面前来回走动，凶狠：“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当初就是你和你妹妹设计陷害我毁我清白让我替她嫁给唐泓！这个不共戴天之仇，我一定会报的！”

她认为，如果那天夜里姜云姝答应了让她成为姜宇澄的平妻，那她的后半辈子就不会被毁掉了，所以如今她掉入了这深渊里，还怀上了仇人的孩子，这一切都是姜云姝造成的，她要让姜家所有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本宫听不懂郡主的话，不过郡主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了，本宫劝您还是赶紧的吧。”姜云姝云淡风轻的模样更是进一步激怒了清平郡主。

她怒道：“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一定会有报应的！既然你和你妹妹毁了我的人生，我也要你妹妹没有好下场！”

唐国公夫人看到气得失控的儿媳妇，也是一阵头疼和无奈，但是看在她肚子的份上，她也只能开口道：“请熹婕妤见谅，清平她最近神情有些不清，所以胡乱说话了。”

“既然唐少夫人神志不清，唐国公夫人还是尽早带她回府，否则冲撞了其他贵人，那就难办了。”姜云姝声音冷了几分道：“毕竟如今淑妃娘娘正是盛宠浓时，这唐家和永和宫里的一举一动可都被人看在眼中的。”

唐国公夫人闻言，心也顿时一紧，对啊，她的女儿刚开始获宠，正是怀上龙胎的好时机，她不能再让儿子坏了女儿的好事，便半是哄着半是拽着，将清平郡主硬生生地拉走了。

“娘娘，那清平郡主看上去是恨极了您和二小姐，她会不会真的对二小姐做什么事？”谷雨担忧道。

“嗯，派人传话到家里，让婳儿这段日子都留在家里，不要轻易出门。”姜云姝回想起清平郡主那满脸狰狞的模样，也有几分担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