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十名弟子和整车的药材皆准备完毕,来送行的唯有唐殊夫妇。
昨晚的事情,众人都心知肚明。
见唐殊夫妇面上带着喜色,是乐悬着的心终究是放下了,她调皮地冲陆今觉眨眨眼。
“谷内的事情,劳烦师伯和伯母了。”陆今觉恭敬地行了一礼,继续道,“师弟和师妹的大婚,我们大抵赶不及回来,待俗世事了,我和乐儿必加倍补偿。请师伯和伯母代为转达。”
唐晏夸张地打了个呵欠,“我说师兄啊,你只要把礼物和红封备足,你人来不来不重要,真的。啊……可困死我了……不像他们年轻气盛,竟折腾到卯时,当真不知节制……哎哟疼疼疼……”
“唐晏!你要死啊,说这些有的没的!倒是你,何时讨个媳妇儿回来,想急死我们啊!”唐夫人揪着他的耳朵,骂道。
“叫少夫人见笑了。”唐殊老脸有些挂不住,“你们尽管做自己的事,药王谷有我们几个老东西守着,大可安心。”
是乐笑了笑,“唐伯伯,那我们就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药王谷后山有个温泉眼,这也是谷内四季如春的原因。除此之外,还有个玄妙非常的百草机关阵,只有陆今觉和三位长老知晓。
而阵法尽头出现的,赫然就是山脚。
是乐和露珠:……
她们就觉得哪里不对劲,若是药王谷没有正经道路通往,只能从悬崖上跳下去,那货物、车马,这些大件的怎么运送?!
敢情陆今觉和唐晏都是开屏的孔雀啊,不愧是同门师兄弟。
望着身后的山体并拢,树林快速移转恢复原位,哪还有入口的痕迹。
是乐心中啧啧称奇,一度觉得自己在做梦。
然,她面上不显分毫,只扔了个白眼给装傻的陆某人,陆某人又狠狠瞪了一边的唐某人。
唐晏:???
到得约定地点,风柒和玉玖带着玄衣卫已然等候多时。
众人汇合,直奔滨州而去。
滨州距药王谷并不远,只隔着几座大山,然山路崎岖,不比官道。因此,到得滨州,又花费了两日多时间。
为避免疫病流出,传染给其他州县百姓,滨州地界有重兵看守,等闲人不得进出。
当然,与滨州相接州县的百姓们也不敢靠近就是了,因此滨州地界外十里地,几乎看不到来往的民众,只有掩着口鼻匆匆路过的赶路人。
滨州城里城外,本躺满了意图跑出去的百姓。然,是乐和陆今觉一行人到达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井然有序的场景。
只见滨州临时搭了多处大棚,供百姓休息,大棚内各架着两口大铁锅,一口煮粥,一口熬药,且有专人看着。
贫苦百姓不过图个吃饱穿暖、有地可睡、有药能喝,既然朝廷做到了,民心也自然稳了些。
“朝廷这次派来的大官儿是谁啊?当真是将我们百姓放在心上的好官啊,哪像姓孟的,还有前几个所谓钦差,呸,一群狗官!”
“哎哎哎……慎言,仔细被孟知府听了去,你不要命了!”
“听闻这次来的可不是普通人,那可是六王爷,皇帝的亲儿子!”
“什么?!竟是个王爷!这个王爷了不得,他昨晚上到的吧,为我们奔忙了一晚上,刚去歇息……”
是乐没离开过京城,在脑海里设想过无数次苦寒之地的模样,直到现在,她才认识到滨州的荒凉远超出她的想象。
一望无际的白,没过脚踝的积雪,古旧的城门和城墙。穿着破旧衣服、满脸病容的百姓,空气中飘散着火化的烟灰,每天都有人死亡,衬得滨州如鬼城般寂寥。
狗皇帝果然狠心,为了皇位,将自己兄弟贬至此等地方,这跟任其自生自灭有何区别。
听得百姓对司徒忱的评价,是乐甚为不屑,这人像极了他的母妃,惯会使笼络人心、树立德贤声望的手段。
“你们是何人?这儿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速速离去!”
有看守的士兵见到是乐一行人,纷纷拿起刀剑,呈抵御姿势。
风柒下马,酷着俊脸,未发一言,只将手中赤金色令牌伸至领头人眼前。
赤金色令牌上赫然刻着“衛”字,迎着晨光,格外的耀眼醒目,且装。
玉玖坐在马上翻了无数白眼,这么高调的嘚瑟机会本来是自己的,谁让自己猜拳输给了风柒这个心机老男人,就很气!
领头人伸长脖子,瞪大双眼,再瞧了瞧后头一干气度非常的贵人,乖乖,惹不起惹不起。
他忙收起手中弯刀,恭敬行礼道:“竟是玄衣卫大人们,知府大人早就交待小的们在此迎接贵人。贵人们稍等,小的这就去禀报孟知府。”
“唔。”风柒酷酷地颔首。
领头人吩咐小弟们收了刀剑,自己则一溜烟地跑进城,求见滨州知府孟望清去了。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孟望清带着几名下属,快步走来,迎京城贵人们进城。
孟望清不到天命之年,然滨州落后、环境艰苦,较之汴州知府袁政,他显得干瘦、苍老,只一双眼睛还算精明。
他大抵是合衣正眠的,官服皱皱巴巴,布料被洗褪了色,边走边理着头发和官服。
据百姓所说,司徒忱忙活了一整晚方才睡下,孟知府定也是陪了一整晚的。
是乐同陆今觉下了马车,走至人前。
“下官滨州知府孟望清,拜见大都督、拜见郡主。”孟望清摘下脸上遮掩的布巾,弯腰行礼,态度诚恳,微有些惶恐。
“孟大人无需多礼。”陆今觉负手而立,不辩喜怒,“孟大人应当知晓,本督奉命护送药王谷神医,以解滨州之疫。”
“下官知晓。六王爷昨夜到达,已吩咐下官。圣上体恤百姓、记挂于心,实乃滨州百姓之幸。”
说完,孟望清又对着药王谷众人,恭敬行礼,道:“神医们大义,下官斗胆,替滨州百姓,叩谢诸位。”
唐晏带着半边银色面具,拱手回礼道:“孟大人言重了,不过是分内之事。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开始诊治吧。”
孟望清道:“诸位烦请跟我来,有任何需要我做的,我必全力配合。”
众人皆戴上掩住口鼻的布巾,跟着孟望清往疫病区走。
孟望清搭建了许多临时的帐篷,将染上疫病的百姓们归至一处,尽量降低传染速度。
“哎……这疫病怪得很,来得甚是突然。得病的大都是青壮男子,相较体弱的老人妇孺反而无事。皇上派来的御医圣手,有说是鼠疫,有说是天花,但都无法根治,又逢隆冬寒雪,百姓们可谓受够了苦楚。”
孟望清边走边说明当今形势,叹息声不止。
“唔……或许是疫病作祟,也有可能是中了毒,一切待我们查看后便知。”唐晏开门见山道。
“中毒?这……是何人下毒?世间竟有如此阴损的毒药,能毒倒我半个州的百姓?!”孟望清不敢置信,震惊道。
“在下只是就事论事,治病以外的事情,在下不甚了解。”唐晏语调平淡。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