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腊月隆冬,京城漫起了大雪,宫中一片喜色。

忽然,整个地面震颤起来,一辆辉煌的马车疾驰奔走过来,朝着宫门口的方向而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罪臣之女李晚茹,父兄谋逆本该流放,但念其娇弱又与国之大将军冷顾思自幼相识相知,特赐婚与将军冷顾思,辅佐将军为国效力,许以戴罪立功,今日成婚,钦此——”

“民女领旨谢恩。”

李晚茹跪在地上,手心朝上。

曹与宁作为皇上身边的红人,彼时垂着眸子将圣旨给了她。

李晚茹穿着一身破烂叩首完站起来,就见公公拿出了一颗黑色的药丸,道:“来,吃了它,此药每三天发作一次,发作时痛不欲生,吃了好乖乖为国效力。”

她垂眸看着那颗药丸。

四周万籁俱寂了好一阵,忽而,隔壁牢房之中仅关的两人沉声探讨起来:

“让罪臣之女嫁冷将军,皇上疯了怎么可能?!”

“皇后娘娘,哦不不不,是皇上要拿李晚茹当固权棋子了?”

这人语气恐惧,“……这天下怕是要大乱了…”

李晚茹悲哀地闭眼,心说怎么不是呢。

先皇于不久前驾崩,太子未立,皇后登基称帝,这浩瀚的史上任一帝王都不会允许有谋逆之臣存在。

皇帝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办了他们一家。

那日本该是兄长李晚朝的生辰,她精心为他准备了贺礼,夜里家里却出了事。

大将军冷顾思却越俎代庖,带着军队奉皇上旨意以谋逆之罪说要带走一家老小,男人处死,女眷流放岭南。

裹着油毡布的火把将整院照亮,李晚茹被两名士兵押着,怔怔地看着他,完全不敢相信冷顾思竟会同自己父兄这样讲话,心中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只道:“你,你…”

冷顾思的目光终于移向了自己,那如雄鹰一样的眼睛里,渐透露出几分纠结与怜悯,嘴巴开合几次似有难言之隐,可开口还是只道:“路上注意安全。”

李晚茹泪如雨下,好半天才找回思路,哽咽道:“你竟信我父兄谋逆?”

冷顾思握紧了剑柄,抬起手,轻轻地擦拭去她脸上的泪痕,满院军人,他不敢说些什么,只道:“保重!”

李晚茹注视着他的眼,一下爆哭起来。

父亲李长风在此时辩解道:“徐尚书之死确是我等无心所为,可举兵谋逆却是无稽之谈啊!”

片刻见冷顾思蹙眉,“大理寺已查清,证据确凿,今日得罪了。”

父亲知其已无转圜余地,满院兵官严阵以待,便心如死灰地闭了眼,甩袖愤恨道:“我等常居天水势单力薄,先皇故去,故此失了庇佑,加之左承一向针对我,她继位无非是我等挡了她的路罢了……罢了罢了!皇上无道啊无道啊这一劫我等是躲不开啊!”

下一刻,父兄皆指着李晚茹哀求冷顾思道:“晚茹身子娇弱,你是自小就知道的,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你位高权重她忌惮你几分,你可求皇上放过晚茹吧,我怕她到不了岭南就死啊!”

冷顾思着雄鹰暗纹服,用那双如鹰般目光瞥了他们一眼,却向士兵道:“带走。”

每一个字都似寒冰一样,叫她心凉。

说流放,李晚茹却莫名其妙地被关了起来,天水一方郡王经此一事名誉扫地,无论是当地民众,还是父兄昔日好友都怕受牵连而对李家视而不见。

李晚茹深感凄凉,她可以理解冷顾思是碍于皇权不得不从也深知其中必有猫腻,但那句冰凉的“带走”还是伤了她的心。

冷顾思冷将军自幼无父无母,被父亲李长风收留长大,十五岁参军自此离开天水,在军中缕缕立功,得先皇赏识,后又在一战中拼死护卫先皇有功,被先皇提拔,自此成了人人敬仰的大将军。

近年来,更是凭借谋略才学和精湛的武艺为先皇平了诸多霍乱,由此更得先皇重用,成了其心腹,故此声名鹊起,无人敢得罪,和几位重臣一起效忠先皇,连新皇都忌惮他几分。

先皇风评颇高为人正直为国为民,而他的妻子也就是皇后现如今的圣上,曾经命人割掉过半大孩童的舌头,只因那孩童无心把抹布丢到了她脸上。

对一个孩童尚且不能宽容,此等残暴之人,是怎么当上皇后的呢?

话说,这皇后原是蜀中人士,先皇微服私访遇刺,皇后拼死救过他一命,就这样两人算是结下了缘分。

后来两人在日后相处中渐渐动心,就这么在一起了,岂料,先皇在将她带入宫后,竟被左丞认出是他失散多年的女儿。

自此两家结了亲,先皇立封她为后,事情自此以后本该顺利,皇后母仪天下同先皇为国为民。

只可惜,皇后竟在日后渐渐暴露出残暴的本性,先皇没来得及废后,就久病难医驾崩西去了。

朝中自此分为了两拨人,一方为先皇一方为当今圣上,而仅仅就是新皇登基的第二日,两方支持者就相对持平了。

皇后如此残忍,定容不得一粒沙,更何况她父兄谋逆之事已被坐实,皇后究竟出于什么诱因才会要把她一个罪臣之女嫁给冷顾思,让她当棋子固权?

不过,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李晚茹都知道,那必定不是好事。

她想活下来弄清楚他父兄谋逆的真相就必须顺从皇后。冷顾思信她父兄谋逆之事必定有隐情。

一场心惊胆战的博弈即将开始。

思及此,她心口一阵绞痛,她本不善与人相争,故时,常以书画为念,每日只以观花修竹、斟茶为乐,如今却被赶鸭上架,做些无奈危险之事。

不就是毒药吗?她可以。

“我吃。”

李晚茹捻起药丸毫不犹豫地吃了进去。

曹公公却嗤笑一声,翘着兰花指道:“哎呦喂,你还真是像你父兄说的那样听话,皇上倒是没找错人,今日所见所闻可不要向外透露半分哦。”

李晚茹抿了一下唇,音色娇软,道:“请公公放心,我不会说的。”

曹与宁道:“那便好。”说罢对旁边的一人道:“你去解决他们。”

“是。”

在李晚茹穿着曹公公准好的衣服踏出牢房的一刻,冬日的暖阳透过窗户照在铺满杂草的地面上时,昏暗的牢房之中,刀刃出鞘,寒芒如冰一闪,伴随着惨叫,鲜血如柱般泼散一地。

李晚茹怔了原地,忙回头去望。

牢房大门紧闭,风雪交加,只因听见了她二人的谈话便落得如此下场,前路等待着她的或许是刀山火海。

——

入了宫,面见当今皇帝。

皇上的打扮当真出众,彩绣辉煌,恍若神仙美丽非常,一双凤眼,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正坐在位置上等她。

见她进门,放下手中的茶杯,语气听不出善恶,“来了?”

李晚茹鼻头冻得红,在看见皇上的那一刻,刚想开口说话就打了一个喷嚏。

皇上似是很嫌弃,蹙眉不悦道,“哎呀,朕都快被你传染了,有那么冷吗?!喷嚏连天!”

李晚茹明白沦为过街老鼠的道理,懂得卑微,摘了惟帽。

她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下,“回圣上,民女一向娇弱惯了,今日外头风雪交加,又走了那么远的路,故而有些冷,没忍住,还望圣上见谅。”

皇上扑打着胸口,白了她一眼,哼了一声,似是不高兴,继而别过了脸,不看她,却嘲道:“这副娇弱的样子,定是遭了父兄谋逆的报应。”

李晚茹的手抓了一下地毯,继而松开。

皇上似是缓了过来,神情放松语气却听着高傲,对她道:“算了,你起来吧。”

李晚茹站了起来。

皇上道:“你父兄的事情我就姑且不与计较了……”

李晚茹握紧了拳头,壮着胆子道:“我父兄没有谋逆。”

皇上立即一个刀眼投了过来,言辞激励:“没有谋逆?!李晚茹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李长风谋逆之罪证据确凿,难道你怀疑我皇室误判,皆是些无脑之人吗?!”

皇上说完重重拍了几下桌子,李晚茹被吓了一激灵,突然,她意识到这里是什么地方,松开了握紧的拳头,赶忙道:“民女不敢,请圣上恕罪。”

皇上却仍狠狠瞪了她一眼,又严厉起来,嘲讽道:“父兄谋逆,丫头也不是省油的灯,果然不愧是一家人。”

李晚茹默默听着,死死握着拳头,心中纵有千万反驳的话要说,却碍于皇权再不敢放肆。

只听皇上傲慢道:“我登基不久,国事操劳公事繁忙,今日大婚在即那灵儿却逃婚不知去向,让我皇室颜面扫地。现如今朝政一盘散沙,朕需个忠心听话的人一心一意为朕办事,为朕巩固这江山,日后自是少不了你的好处。”

讲罢,朝她露出了狡猾势在必得的笑容,“你日后便为我办事先收了冷顾思,等成婚之后朕再交代你别的事情,听明白了吗?”

灵儿全名李灵儿是皇上唯一的女儿,也是当今公主。

那个笑容让李晚茹心惊,皇上把灵儿公主嫁过去是为了固权,可是灵儿逃婚,皇后疑心病又重若换了其他公主,她放心不下,眼下唯一的棋子不在了,能利用的也就只有她这个娇弱,前半生生活于天水不懂朝政乖巧听话的罪臣之女了。

逃婚才是真正让皇后决定让她当傀儡的原因,再者,把公主嫁与冷顾思那冷顾思就陷入了被动。

他虽无情,但她不忍让他陷入危险之中。嫁过去既讨好了皇上也护住了冷顾思,但这皇上真的只是让她攻略冷顾思……怕是想要他的命吧。

日后为皇上办事,就不可能一直让她以李灵儿的身份活着。攻略冷顾思之前必定有场仗要打。

先稳住她再说。

李晚茹盯着皇上如毒蛇般阴狠的眼睛,面上坚定道:“民女日后定为皇上效劳,还请皇上放心。”

“那便好,”皇上看着她道。随即召进来两名婢女,婢女进来向皇上请安,皇上道:“带她去梳洗打扮,冷将军要来迎亲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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