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宗钦刀锋一指,一众紫衣人立时跃起,将观云子与丁晋围在当中。
他伸手于怀中掏出一竹筒,嘴上咬了个火石,在竹筒顶端使力一擦,那竹筒顶便“呲呲”冒起白烟来。他将竹筒高举于顶,用力一按,那竹筒“碰”的发出声巨响,一颗赤红色火星霎时窜入空中,直窜了三十余丈兀自不停。
元宗钦嘿嘿冷笑道:“此处地界乃我神捷军管辖,臭道士当真不知死活,不消一炷香援兵即至,到时让尔等尸骨无存!”
观云子神色淡漠,缓缓道:“贫道乃出家人,不愿多造杀孽,元大人只需留下一臂,贫道便不再追究。“
元宗钦狂笑道:“老道士恁的狂妄,先破我\'朔金刀阵\'再说!”
只见他一声呼喝,一众紫衣人立时撤围,齐刷刷地站到他身后。这群紫衣人行动迅捷无比,无丝毫窒滞,端的精锐。
只见这干人排出个里外三层菱形阵法,外圈八人依次按着菱形路径移动脚步,里圈四人居于东南西北四角不停左右互换,元宗钦居于阵法中央凝神而立。紫衣人步履协调一致,阵法运转之时甚是整齐,格外好看。
观云子一摆手,众道会意,拔剑急上,一群人霎时便厮杀成一团。只听刀剑碰撞之声极为绵密,这明烛观剑法以古朴沉稳为主,临敌之时长于久战,却不善抢攻。众道剑法精熟,若一对一打斗紫衣人个个不是对手,但阵法一结,便似人人都有三头六臂,一剑递出一刀挡架,两刀回砍,众道习练本门剑法日久,见敌人来势凶猛便不自禁先行守御,剑势一成,门户立闭,却成了个守多攻少的局面。
刘纯隐在一颗树后偷看,寻思道:“这群道士个个守多攻少,却又不像是武艺不济,当真奇怪。”他此刻剑法虽然已小有所成,但毕竟年纪尚轻,于别派剑法所知甚少,殊不知这明烛观剑法看似拘谨,实则遇强越强,破绽极少,只是发力较慢。
众人又斗一阵,丁晋心想若不速胜,待他援手一到,于己方殊为不利。当下提刀大喝一声,如惊雷般落入人群之中,他本就天生神力,所练刀法又极是刚猛,一刀挥出,真个势若千钧,当者披靡。
元宗钦见状指挥阵法急攻丁晋,但见他面前刀光霍霍,连绵不绝,一轮强似一轮,竟比方才围攻他时更为猛恶。
丁晋心头大惊,纵身斜跳出几步,当即收摄心神,曲臂躬腰,双眼陡放精光,“噌”的一声窜入阵中。手上一把单刀舞得如同狂风骤雨般密不透风,只听“铛铛铛铛”之声不绝于耳,便似同时有七八个人正在攻阵。
刘纯思道:“这大汉刀法猛是猛了,终究缺少变化,他这一轮快攻,就像砍在墙壁上一般,又有何用”当下便拿自己所学剑法与之互相印证,竟也颇有所得。
观云子见一众人斗了半晌,仍是破不了这刀阵。便挥手示意众人退下,缓步走至阵前,道:“阁下这刀阵果然有些门道,贫道只好斗上一斗,若贫道侥幸得胜,阁下需留下一臂。”
元宗钦原来忌惮的便只是他一人,见他上前邀战,当下抖擞精神喝道:“臭道士,休要啰嗦,有本事就来试试!”
只见观云子口诵“无量天尊”也不见他身体怎么移动,眨眼间已奔至阵法左首西南相接之处。阵内寒光闪烁霎时刀影重重,便似在他面前织起了一张刀网。他身上不带兵器,右手缓缓往刀网伸去。他这右臂之上已灌注柔劲,刀势一近,他随手一拨,原本砍向他手臂上的一刀,便偏了方向朝另外一刀砍去。
观云子手臂一颤,便似突然幻化出千百条手臂,逐一将刀网中的刀势拨去。这一下真是快如闪电,只听又是一阵“铛铛铛铛”的声响这次却是紫衣人的刀刃互相撞击所发出的声音。
居于这一侧的紫衣人被他柔劲一带,脚步虚浮,尽数跌倒。元宗钦眼见阵法势危,立时跃出,手中宝刀或砍、或劈、或刺、或撩刹那间已挥出十余刀,刀刀往观云子身上要害袭去。初时不见他显露武艺,一出手竟是身手不凡,招招狠辣,这份功力显然还在丁晋之上。
观云子右掌侧翻手上不使一份力,几如无根之水,至纯至柔,待他刀锋一到一转一搭,手掌便似黏在元宗钦刀面上一般。无论元宗钦如何使力挥击,也脱不出他五指范围。这手“玄阴式“他已有二十年的功力,甫一使出果然玄妙无方,鬼神难测。
元宗钦刀法被他掌力黏上丝毫发挥不得,只觉这刀面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几是被观云子牵着走一般。不过一会他已是大汗淋漓,若是此刻弃刀便是认输,若不弃刀再捱得片刻,他非脱力不可。
眼见势危,他突然喊道:“朱雀腾空凌光现,白虎易变监兵结,青龙隐现孟章全,玄武临渊执明诀。”众人不明其意,却见阵法陡变,一十二名紫衣人结成一个菱形阵围在二人中间。紫衣人位置前后错落,时而一人一线,时而两人一线,却见阵中观云子身周偶有寒光一闪,却不知何处出刀。
观云子不知这阵法还有如此厉害杀着,偶有不慎,已被暗刀划破衣角。他眉头一皱,掌上吐劲,元宗钦拿捏不住,宝刀立时脱手。他本来身为武林宗师,自重身份,原欲让对方自行弃刀认输,不想元宗钦奇招迭出,倒险些着了他的道,心中不免有些气恼。
观云子一边随手拨去袭向他的暗刀,一边沉声问道:“阁下还不认输吗?”语气已不如方才恬和。
此时突然一支响箭破空,霎时一阵箭雨袭来,观云子负手飘然后跃,袍袖一挥将数十枚箭拨到地上。
元宗钦拾刀而起大笑道:“援兵已至,尔等还不受死吗?!”
只听林中四面八方哨子声不绝于耳,不知有多少人马正在赶来。
观云子叹道:“朝廷鹰犬势众,只好改日再向阁下领教。”
说罢挥手示意,众道便随他往林中遁去。元宗钦知道讨不着好,也不去追击。
刘纯见势不妙,正待要溜之大吉,突然被一人撞入怀里,抬头一看却是丁晋。只听他言道:“小兄弟,此地危险,我带你脱身再说。”
这丁晋力气虽大,轻功却不佳。奔了一阵已不见观云子一干道士,却听林中西面有人声喊道:“贼人在此,拿下了再说!”
忽闻风声劲急,几支利箭已飞至身前,丁晋忙挥刀劈落飞箭。眼前陡然已站着七八个紫衣人,丁晋心想今日无幸,便放下刘纯对他说道:“小兄弟,看来我是走不了了,你自己快跑吧。”
刘纯思忖道:“我跟这人也不熟,先保住自己性命再说吧。“刚要说声保重,却听紫衣人喝道:“一个都走不了!都拿下了!”
丁晋怒喝道:“这小孩不过是路过的,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抓人!老子今天非捅你们几个窟窿不可!”
一群人立时便缠斗在了一起,刘纯见势拔腿要跑,却见一紫衣人挡在身前。那人左手探出便来抓他脖子,刘纯轻轻往后一缩,便躲了过去,那人一抓不中,心中着恼,一脚往他胸口踢来,刘纯侧身闪过,往那人边上就跑。那人两击不中,还让刘纯从边上溜过,气得哇哇大叫,拔刀便追来,原拟一追即至,不想刘纯脚下径自不慢,追了一刻钟竟总是差着两丈远。
刘纯跟那人一跑一追竟然越跑越远,不久已至密林深处,眼见四周密密层层的巨树已分不清东南西北,那人心里不免慌乱。他却在林子里待得久了,于这些鳞次交叠的树木早就看得惯了,当下也不以为意。
刘纯回头对那人说道:“你别追了,这林子可邪得很,天黑前出不去,你可就得陷在这儿了。”
那人本就有了几分怯意,听刘纯这么一说,更觉这林子诡秘异常,拔腿便往原路跑去。
刘纯吓退追兵,心中不免有些欢喜。忽见一个青袍道人站在面前,正是观云子。只听他温言问道:“小兄弟,你从哪里来呀”刘纯原想告之,忽然想到方才这群人的对话,到好像全天下的人都在找他,心中犹豫不决。
观云子右手抚着他背温言道:“伯伯不是坏人,不需害怕。”突然将他背后长剑抽出半截,那剑柄下方赫然刻着个刘字。观云子将他长剑插回剑鞘,问道:“你父亲可是散大夫刘继”刘纯见隐瞒不了便朗声答道:“家父确是刘继。”观云子自顾沉吟了半晌,嘴里不住说着很好很好,刘纯见他神态怪异,似是有什么心事一般。
观云子对刘纯道:“我与你父亲本是故交,听闻刘家遭变,便即刻下山打探你家消息,才知故人已逝,心中不胜凄然,但江湖传闻故人之子尚存,我却不知这消息是真是假,这两年来四处打听,不想真在这里遇见了你!”
他顿了顿,朗声道:“今日得见故人之子,幸何如哉!我与你父亲情谊深厚,既然有幸能寻得你,必要将你养育成人,以全我与你父亲结谊之德,你这便随我下山去吧。”刘纯心想我在家时从未听父亲说过有这么一位好友,心中存了一丝疑虑,当下也不敢明言。
刘纯问道:“我在这林中住了一月多了,四处寻觅也没见着林子出口,道长知道如何下山”
观云子抚须笑道:“这又何难。”当下抱起刘纯便往西边一处行去。
刘纯被他挟在腋下,如同腾云驾雾一般,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山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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