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云子见奔来的正是白子慧,还未奔至近前便急声呼唤道:“师父!不好了,出大事了!”他见白子慧眉宇间尽是焦急之色,心头一惊,立时抢上去几步,问道:“出什么事了?”
白子慧气喘吁吁道:“独孤,独孤兄弟跟那位赤云真人打起来了!”
原来白子慧奉命照料慈慧上人饮食,这些时日来,每日都在越秀峰上出入。今日不巧碰见独孤伤不知为了什么事,来找赤云真人的晦气,两人说了没几句,竟然就动起了手来。慈慧上人催她快去通知观云子,甫一出来,便撞见了鸾百征一伙人。
鸾百征两只眼睛贼溜溜地瞧着眼前这位美貌小道姑,嘴角抹上了一丝晦暗不明的浅浅笑意。白子慧侧眼瞧见他脸上似是不怀好意,急忙低下头去,侧身让到一旁,两颊顿时生出一抹淡淡的红晕出来,分外楚楚动人,让人见着倍生怜爱之情。
观云子见她神色古怪,慌张中忽然又透出一股扭捏出来,眼下也无暇去顾及此事,飞身便往越秀峰上奔去。
鸾百征缓缓从白子慧身旁经过,只见这小道姑兀自低头默然,便凑了过去,低声问道:“在下蜀山剑派,北宗弟子鸾百征,这位小师妹的芳名,可否见告啊。”语声甚是暧昧。
白子慧悄然向后挪了一步,一颗心跳得如同鹿撞一般,脸上一片飞霞,一个脑袋几乎要埋到胸口去了。
鸾百征身旁一个师弟薛百鸣凑近身来,俯耳道:“这位小师妹长得如此标致,不如让师父他老人家作主,将她许配给大师兄......”鸾百征微微摆了摆手,打断了薛百鸣的话头,脸上一片飞扬自得的神色,心中早已连篇遐想,自己如何逼迫观云子就范,又如何上麒麟峰剑象宫,求师父恩准这门亲事,不一而足,自不在话下。便又去瞧了白子慧一眼,心想先把眼前的事给了结了再说,便领着众人,向越秀峰上行去。
观云子此时已到峰顶,四周古松苍然,放眼望去,天地如成一体,巍巍群山如与云际相连,浩瀚长空下衬出无尽绿意,景色极致秀丽壮阔,确是人间仙境一般的气象。
前头二十余座楠木所建的房舍林立,虽是客房,却也造得典雅精致,尽头处隐隐传来一阵人声,观云子循声飞奔而去,客房前头的一处空地上,独孤伤正与赤云真人相斗,慈慧上人站在一旁,脸带忧色,默默注视着两人。
观云子奔到慈慧上人跟前,仓促行了一礼,便问道:“上人,这是出了什么事,他二人怎么会打起来?”
慈慧上人回了一礼,微叹了一口气,语声仍是平缓娴淡,缓缓说道:“今日午间刚过,这位独孤小友便来拜访我们二位,开口便问赤云道兄是否也想要他身上的藏宝图。金银财宝于我修道之人来说,不过是寥寥俗物而已,我们又怎会去稀罕?可赤云道兄火爆脾气,被他一激,竟然动起了怒来。那独孤小友竟说,若是打赢了他,就将藏宝图拱手交出。赤云道兄气不过,便与他动起了手来,真是罪过。贫道已劝了多时,他二位却都不来听我的.......”说着,便又叹了口气。
观云子定睛向他二人瞧去,只见赤云真人一张脸上如罩红云,果然名不虚传!两只袖子凭空高高鼓起,如灌着一团巨风,挥掌拍击时,风声大作,一股燥热之气扑面而来,端地不能小觑。
在他身周,一团灰影迅捷无比地转着圈子,速度快得肉眼几乎分辨不清,不时,竟还传出一阵嘲笑之声,可见独孤伤还大是游刃有余,观云子随即便放下了心。
“素闻紫霞观的火云神掌,威猛霸道,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观云子捋须,低声赞道。
慈慧上人眉头一紧,脸上忧色更浓,说道:“赤云道兄已用上了真力,若是一个不小心,闹出了人命,这可如何是好,此事还得请观云子道兄出面解决才是。”
观云子侧头看了慈慧上人一眼,心想:这道姑身为峨眉山碧瑶洞的宗主,手上艺业必然不凡,却眼巴巴等我来劝解,不知存得什么心思?
赤云真人已与独孤伤相斗多时,兀自击他不中,心中早已肝火大旺,眼见观云子站在一旁,脸上似有轻视之意,更是火上浇油!暴喝了一声,双掌连环劈出,掌势相连,循环不绝,四周登时掀起一股热浪来,炙得人脸上如同炭烤一般,着实难受。
近旁之人已感如此不适,独孤伤身处他掌势范围之内,周身如烈火焚烧,更是难以抵受。只见他身法愈发难以捉摸,纵跃间竟隐约有残影浮现,着实诡异无比!突然寒光一闪,也不知他是如何出的剑,竟已将赤云真人的一片衣袖削了下来。
独孤伤如疯癫一般的笑声传了过来,口中如痴如狂般地喊道:“太慢了!太慢了!再快点!再快点!”
赤云真人脸上一团红云愈发浓郁,眼中如有一团火一般,眉头紧锁,神色阴沉无比,恐怕已动了杀念,嘴上却不说话,只见他双掌交相拍出,一掌比一掌来势猛烈。
“太慢了!太慢了!就你这点本事,还想要我独孤家的藏宝图?!”
“你这道士武功太差了!给我提鞋都不配!”
“我是先砍你右手好!?还是先砍你左脚好呢!?你要再这么慢吞吞的,我可要动手啦!”
独孤伤讥讽的声音,一句句传到赤云真人的耳朵里,眼下,他神色间传达出的讯息只剩下了“将这小子碎尸万段!”这几个字而已。他浑身内劲运到了极处,周遭气流盘旋处,竟然隐隐浮现出几丝红焰,两只袖子擦出几朵火星,登时便烧了起来!
独孤伤狂浪的笑声,被红云卷起的烈风之声掩盖得有些模糊不清,只听见咧咧风声之中夹杂着几句,断断续续的嘲讽之言道:“对啊,对啊,你,再拼命一点,我可要动手......”
只听得赤云真人一声惨叫传来,一团被火焰包裹之物摔在地上,竟是他的右臂已被独孤伤斩了下来!围着断臂的衣袖兀自燃烧着,冒起一阵白烟。
观云子见状大惊失色,眼见独孤伤一剑竟往赤云真人胸口刺去,身形立时一闪,已至赤云真人面前。双掌翻成阴阳二势,掌力旋转吞吐间,生出一股极强的吸力出来,独孤伤长剑一到,便觉一阵凝滞,脚下一滑,整个身子都被吸了过去。他立时将手上长剑向前掷出,人却向后跃去,原来握着长剑的右手一抡,那长剑如活过来一般舞成一团光圈,剑风所致竟将观云子掌力削得四分五裂。独孤伤顺势往后一提,那长剑竟又飞回了他手上,观云子定睛一看,原来长剑剑柄与他手上绑带相连,如此才能隔空挥剑,却有些像西域的“操刃术”,倒不知他是如何学来的这招数。
独孤伤状若无事一般,甩出长剑在手边旋转,语带轻快地说道:“世叔的玄阴式功夫,愈发精纯了,小侄佩服,佩服。“
观云子哼了一声,冷眼瞧着独孤伤,心下却惊诧他武功进境。回头一看赤云真人脸色铁青,脸颊惨然全无血色,右臂兀自血流如注,两眼恨恨地瞧着观云子,显是极度愤怒。
观云子叹道:“没想到这孩子出手如此没有分寸,真人伤得不轻,先让贫道为你医治吧。“说着便俯下身去,想将赤云真人搀扶起来。
赤云真人未断的左臂一挥,将观云子伸过来的双手格开,自行站立了起来,嘴上一句话都没说,转身便向越秀峰下行去了。
这一下变起却出观云子所料,没想到独孤伤出手竟然如此狠辣!赤云真人在越秀峰上断了一臂,紫霞观从此和明烛观结下了仇怨,他心下不免忧心忡忡。紫霞观在蜀中,虽称不上是名门大派,但也弟子众多,要真寻衅起来,却也不好应付,再说这事多半是他明烛观理亏,真要追究起来,他也难辞其咎。
慈慧上人眼见赤云真人愤愤离去,心知此事绝难善了,悠悠叹道:“真是罪过,罪过。“
却见不远处鸾百征与一伙师弟已走了过来,他们身后十余丈外,白子慧怯生生地缓缓移近,似是极害怕与他们同行。
鸾百征刚才远远瞧见一人急步奔下峰去,却不知那人正是赤云真人,抬眼见到一个二十来岁,衣衫褴褛的年轻人,心知他多半便是刘家遗孤,便出声喊道:“小子!你是不是姓刘?“
独孤伤嗤笑了几声,右手一顿,伸出一指在剑柄上一点,那剑便在他指尖笔直地旋转起来,眉宇间露出一股寒意,低声笑道:“又一个来打藏宝图的主意的。“
慈慧上人见鸾百征一伙,个个如同凶神恶煞一般,显然不是道门中人,便向观云子问道:“道兄,这几位是从哪里来的贵客?“
观云子心下正自烦恼,冷冷地瞧了鸾百征一眼,答道:“这几位都是蜀山剑派北宗的弟子,上人若想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不妨好好去问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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