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慧上人垂目行至鸾百征跟前,口诵道号,行礼道:“原来是蜀山剑派北宗的高足,贫道有礼了。”
鸾百征见这道姑葱指玉肤、蛾眉杏眼,脸颊圆润光泽、神态娴静恬和,举手投足间颇有出尘之姿,却瞧不出她究竟多大年纪,看着也只二十六七岁的模样,心中竟也生出一些仰慕之情来,便抱了抱拳回道:“道长客气了,在下鸾百征,还未请教?”
“贫道峨眉山碧瑶洞,慈慧。”慈慧上人衣袖轻摆,垂首说道。
“原来是峨眉山的慈慧上人,久仰久仰。”鸾百征眼中闪过一丝猥琐的神色,已是将慈慧上人上下把玩了一番,脸上笑意殊无诚意,青幽幽的脸色中,透出一股轻浮的颜色出来,“上人贵为一派之长,德高望重,竟也保养有道,在下佩服,佩服。”
慈慧上人微微一笑,却不答话。
蜀山北宗门规向来松散,门下弟子作恶之人不少,蜀中百姓俱是敢怒不敢言,像如此拈花惹草的勾当,已属小恶,鸾百征虽为大师兄,自然也不能免俗。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鸾百征便去望着独孤伤,大声问道:“老子问你话呢,你这小子究竟是不是刘家的人!”
“是又怎么样?”独孤伤眼皮微抬,漫不经心地看了鸾百征一眼,冷冷地回道。
“是就好,这就跟我走吧。”鸾百征笑了几声,全然没将在场的其他人放在眼里,大咧咧地迈着步子,向独孤伤走去。
观云子见他如此无礼,心中不免有气,脸色一沉,哼了一声。
“世叔,有人要来抢你的宝贝侄子了,你不来说几句吗?”独孤伤眼神轻蔑地一瞥,望向观云子,挖苦一般问道。
今日发生之事,已让观云子心头烦闷不堪,独孤伤又来火上添油,他自是心头一股怒气难以平复,脸上登时变色,怒斥道:“住口!你今天闯的祸还不够多吗?!”
“你这孬种世叔保不了你,还是乖乖跟我走吧。”鸾百征见观云子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心下也觉过瘾,便也来插上了一句。
“你说什么!?”观云子怒指鸾百征,喝问道。
“怎么?我说错了?你敢跟我动手?”说着,便将脸凑了过去,斜倪着观云子,脸上神色甚是不屑。
观云子指着他的指头微微颤动,却不敢真的动手,他毕竟是一派之长,明烛观安危皆系于他一人之身,心思小不忍则乱大谋,只得满脸怒气地瞪着他。
只听不远处传来一阵“师父!师叔!”的喊声,原来是赵子卿、严子冲偕同一伙师兄弟们奔上越秀峰来了。
本来独孤伤与赤云真人相斗之事,前山无人知晓,可半炷香之前,赤云真人脸色阴沉地捂着断臂,自正殿前的广场经过,正巧被几名练剑的弟子看见,众人见他伤得如此之重,心知越秀峰上必然出了大事,赶紧去通报了严子冲,旋即奔上了峰来。
众道见观云子正与鸾百征对峙,脸上怒气极盛,还以为是他将赤云真人的手臂砍断的,心想:此人在青城山上撒野,殊不将明烛观放在眼里,当真欺人太甚!急冲冲地奔到观云子身后,皆怒目而视。
严子冲神色严峻,眼睛瞧着鸾百征,向观云子作揖道:“师叔,我们刚才在前山看见赤云真人受伤奔下了山去,不知越秀峰上出了什么事,想是有歹人行凶,这便赶来了。”言下之意显然是在说:鸾百征敢在青城山逞凶行恶,我明烛观可不容他如此放肆!
观云子叹了一口气,微微闭眼平复了一下心绪,便睁眼道:“此事与他无关,赤云真人非他所伤。”
严子冲心头一惊,抬眼见场上除了鸾百征这伙人之外,就只有观云子、慈慧上人、与独孤伤三人,观云子老成持重,自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来,慈慧上人性情平和,多半不会与人动手,何况如此心狠手辣,斩断别人的一条手臂?那就只剩独孤伤一人,此人来意不明,敌我难分,确是值得怀疑。只是他不过二十来岁年纪,怎能有如此剑法,能将堂堂紫霞观观主的手臂斩了下来,却让他一时难解。
观云子见他面色尴尬,两头眉毛深锁,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便开口说道:“不用猜了,赤云真人确是被我世侄所伤。”
他这一句话不但叫严子冲吃了一惊,连同鸾百征也是心头一跳,思忖道:“紫霞观观主赤云真人的武功绝非寻常,即便在蜀中那也是出类拔萃,自己与他相比,恐怕还颇有不如,若真动起手来,我绝非是这小子的敌手,这眼前亏可吃不得。”转头便向一名师弟小声吩咐了几句,那师弟答应了一声,飞也似地奔下了峰去。
今日他北宗敢在青城山上如此嚣张,全是仗着蜀主撑腰,若凭真实功夫,他这几个后辈恐怕还没这胆子说要灭了明烛派。可此次他们为了抢夺刘家藏宝图,却是有备而来,山下不但另外伏有百余名北宗弟子,蜀主麾下数千亲兵也在左近待命,更有六名北宗宗主的师兄弟前来助阵,这些北宗师叔辈个个都是剑法名家,武功俱不在赤云真人之下,阵仗可谓不小。他们原想,观云子若肯老老实实将人交出来,便不用大动干戈,否则只好率兵攻山,叫他明烛观上下玉石俱焚!
方才他见观云子的模样,显是对他忌惮三分,便觉此事已是十拿九稳,谁知眼前这小子的武功端地不弱。此人虚实不明,又不是明烛观的弟子,看来也不会受观云子的摆布,眼下之计,只好缓得一时,待那名师弟去山下通知大队人马,一齐杀上山来,将这小子强掳了去便了。
鸾百征心下计议已定,脸上神色顿时一变,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说道:“在下怎么说也是客人,怎么会做出这么不给主人面子的事出来呢?观云子道长若不肯交人,说一声便是,在下又怎么会强人所难,不过么......”
鸾百征脸上现出一丝□□的笑意,眼光向着站在众道最后边的白子慧投去。
赵子卿见他眼神之中透出一股猥琐之意,显是对自己心上人抱有非分之想,这口气怎能忍得下?立时站了出来,挡在他身前喝问道:“你看什么看?!”
鸾百征将赵子卿通身上下打量了一番,的确是个丰神如玉的主儿,难怪如此多情,不过还是太嫩了一些,脸上立时现出不屑来,说道:“我爱看什么就看什么,用得着你管吗?”
赵子卿一口气咽不下去,却又不知如何反驳鸾百征,只好圆睁着双眼怒视着他,嘴里只蹦出个“你”字来。
白子慧此时站在众人身后,离得虽远,前头两个男人正为她争风吃醋,这各中滋味她又怎会体会不到?只觉一颗芳心七上八下,跳个不停,实在不知该如何自处才好。
“你的好师哥,这下可要丢面子了.......”她正专心看着赵子卿,全然没注意自己身旁什么时候多了一人,那人语声轻柔地在她耳边小声说着话。
白子慧惊得险些叫出声来,回头一看竟然是独孤伤,一张俏脸登时低了下去,往一旁挪了几步,羞惭惭地小声说道:“你,你胡说什么......”
独孤伤笑嘻嘻地向她凑近了几步,低声道:“那天晚上,你们在后山林子里说的话,我可是都听见了,你还敢说我是在胡说?”
白子慧眼见场上这么多人,生怕他们的谈话一个不小心被旁人给听去了,拉了拉独孤伤的衣袖,示意他去一旁说话,自己已往几株老松背后走去。
独孤伤尾随着她,走到松后,白子慧靠着树干,眼中含泪,满面红霞,一副委屈的模样,轻声问道:“你,你究竟想怎样?”
独孤伤脸上带着一丝邪气的笑容,低声道:“我能怎样?只是此刻这里这么多人,我若是现在将你们俩的事情说了出来,恐怕也挺有趣的。”
白子慧眼中露出哀求的神色,泣声阻道:“千万不可!你若是将这事告诉师父,他一定会将赵师哥逐下山去的!”
独孤伤笑道:“你师父若是将你们两个一起逐下山去,那不正合了你的意吗?”
白子慧眼中泪珠萤然,一张俏脸上露出了凄楚的神色来,黯然说道:“师父若将赵师哥逐下了山去,他便成了明烛观的弃徒,江湖上的人会将他当作笑柄的,你让他今后还怎么做人?”
独孤伤假做思索般,顿了片刻,便说道:“你说的倒也有理。那不如这样.......”说着,便去瞧着白子慧的脸,脸上现出狡黠的神色来,续道:“我瞧那北宗的鸾百征似是对你十分中意,你不如干脆嫁给了他,那你们俩的臭事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白子慧听他说到婚娶之事,脸上登时便现出红晕来,一张脸犹如梨花带雨、杏苞初开一般格外动人,别转了身子不去看他,羞凄凄道:“你,你胡说什么,我跟那人才见过一面,怎能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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