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宗门下听得慈慧上人松口应允,俱跃跃欲试,一时间长剑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岳昭武当先走上两步大笑道:“老子原本还担心今日要败兴而归呢!没想到你这小子恁地有种!很是对老子脾胃!老子先来跟你比试比试!”说着,便耸肩运劲一沉,身后巨剑“噌”的一声,弹了起来,自他身后飞至他身前,岳昭武右手探出一把抓住了剑柄,沉身跨步摆出了一个剑势。
鸾百征走至岳昭武身旁,小声提醒道:“师叔,这小子刚才断了赤云真人一臂,绝非泛泛之辈,师叔可不能大意轻敌了。”
岳昭武横眉瞪了他一眼,骂道:“你这孬种!老子还用得着你来提醒?!瞧你那脓包的样子,也配当我蜀山剑派北宗的弟子!”
鸾百征被他斥得唯唯而退,心下惶恐不已,深怕这位师叔回去之后,真的去向师父告状,那他可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今日上得青城山来,种种变故接踵而生,实已出鸾百征所料。本想动动嘴皮子便能了事,不曾想先是独孤伤剑法惊人,叫他始料未及;后又有慈慧上人以公主身份示人,压下了北宗的气势;如今独孤伤却又提出要来比武,惹得岳昭武血性大发,今日一战恐怕已是在所难免。
他此次前来,宗主再三交代,无伦如何要将独孤伤带回麒麟峰去,他如此瞻前顾后,主要也是碍于师威,不过此人向来性格阴沉,与北宗门下颇有不同之处,楚昭南将他收为弟子,恐怕也是看上了这点。
本来慈慧上人一力阻止北宗拿人,他已无计可施,心想只好回去向师父禀报:公主现身要将这事情给承担下来,若还执意行事,恐怕伤了皇家的脸面。北宗一向仰蜀中朝廷的鼻息,想来师父也不至于非要开罪于他。
眼下情况又有变化,鸾百征心思一活,便又计较起来如何能让他北宗稳操胜券,他眼珠向着独孤伤和岳昭武两人身上转了转,便悄然行至龙昭平身旁道:“龙师叔,这小子敢跟岳师叔比剑,那多半是自讨苦吃。不过咱们还是得先把话说清楚才好,这剑要怎么个比法,赌注是什么,公主殿下到时认不认,省得他输了又来赖账,却叫咱们难堪了。”
龙昭平略一思忖,深以为然,便高声向华洪说道:“华将军,这位独孤少侠既然自愿跟我北宗比剑,那咱们把话说清楚了,若是咱们赢了,这位独孤少侠是不是任由咱们带走。”
华洪情知他们仍是害怕公主到时不认账,心下却也有些担心此事,公主刚才只是明言让独孤伤与他们比试,可没答应他要是输了就让北宗将人带走。只是此事大违公主本意,他虽然有心想问,但一时却说不出口来。
慈慧上人早已将龙昭平的话听在耳里,又怎会不明白这些人的心思?华洪虽然不问,她心里却已有了答案,只是未曾想到这事竟然又会起了这等变故,心中不免有些惆怅,当下便叹道:“此事我也做不了主了,一切由你们自行定夺吧。”
龙昭平一想,公主此言显是已经妥协,独孤伤的去留,就由比武来决定,如此正合他意,脸上便露出了喜色,又转向独孤伤问道:“独孤少侠,咱们既然要比试,那得把规矩先说清楚了,你是只比一场呢,还是车轮战,明烛观的人下不下场,咱们几局定胜负?”
岳昭武不耐烦道:“师兄,哪有那么多规矩,我将这小子撂倒了不就了事了吗?”
龙昭平摆手止住了岳昭武的话头,两眼眯了起来注视着独孤伤身后的观云子,他素知这老道士武功修为不浅,在蜀中驰名已久,绝不是易于之辈。今日既然不能倚多为胜,便要提防他也下场比试,北宗门下能战得下这道士的,除了宗主之外,恐怕也只有自己了,只是观云子近些年来,极少与人动手,自己对他武功进境所知有限,倒也有些心虚。
观云子冷笑了一声,浑不在意龙昭平落在他脸上的探视的目光,神色间如笼罩着一层迷雾一般,叫人猜不透他的心思,淡淡地说道:“这位独孤少侠要与你们北宗比试,那是他自己的事情,我明烛观可没说过要下场,龙先生多虑了。”
龙昭平脸上又多了一分笑意,心思:只要你不下场,我北宗便算是十拿九稳了,此事可真叫峰回路转,出人意料。
独孤伤淡然一笑,右手双指横出在剑柄上一震,那长剑便如陀螺一般笔直地在他两根手指上旋转了起来,说道:“我几时说过要明烛观的人帮手了?一局定胜负太无聊,你们这里只要有一个人胜得了我,我便跟你们走如何?“
岳昭武大笑道:“你这小子真是狂妄得离谱!你就先来试试老子手上的长剑好了!“说罢,手上巨剑一挥,劈出一道剑风来,立时便扬起一阵尘土,吹得独孤伤身后几个年轻道人不住后退。
独孤伤在他剑风之下傲然而立,孑然无惧,大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势,手背一翻,反手握住了剑柄,双腿成八字型,分前后而开,躬身下腰,将长剑横在身后,如此姿势,在武林之中,却是十分罕见。
越秀峰上苍松馥郁,白云缭绕,午后刚至,日光洒至众人站着的一块诺大的平地上,青色的石块泛起一阵耀目的白光,四周的景物一片灿然生辉。场上琳琳色色地站着近有百余人,明烛观与北宗的人马互相对峙着,此时都齐齐地望着独孤伤。
龙昭平捋须含笑道:“独孤少侠,既然如此,那咱们可说定了,你可不许反悔。“
岳昭武大喝一声,人已向着独孤伤扑了过去,话声随后而至,大声道:“还啰啰嗦嗦地说什么,打了再说!“
独孤伤脸上现出一丝笑意,眼中闪着极为兴奋的光芒,人不退反进,身子压得如同横卧着一般,笔直地向着岳昭武窜了过去,身法之快,犹如电闪雷鸣一般。
岳昭武横行蜀中十几年,决斗的次数不下百余,其中不乏成名已久的剑术高手,临敌经验何其丰富!眼见一条人影如离弦之箭一般射了过来,心知对方剑术以身法见长,走得仍是轻盈的路子,当即脚下一沉,四平八稳地站定了,手上巨剑横着挥出了个圈子,剑风所至,四面八方如掀起一阵狂风,哪里有半分空隙可寻!
场上人等随即后退,将大片的空地留了出来,却已不见了独孤伤在什么地方,只见狂风起处,尘土飞扬,剑风覆盖的范围渐次扩大,岳昭武身形凝重,面色严峻,似是万分紧张,巨剑在身前一支,却又是个十分古怪的姿势。
只见尘没处一个人影忽而一闪,迅捷犹如鬼魅,影踪若有若无,刹那间便至岳昭武右首边,一道寒光如白虹倒挂一般,自后而前自下而上,划出一道雪白的练子来,如将虚空也斩开了一道口子,向着岳昭武印了过去。
岳昭武大喝了一声,左掌在巨剑剑身上一拍,右掌跟着在剑柄上一击,巨剑随即向前疾射而出,岳昭武气劲到处,四周气流随之一滞,立时便喷发而出,如一股巨浪一般夹着剑势向着那人影袭去。
龙昭平心头一惊,不曾想两人甫一交上手,岳昭武便已使出了看家的本领来,这“玄罡倒魔剑法”乃是北宗上代祖师所创,又辅以蜀山剑法之精华,剑招厚而不凝,沉而不滞,七分拙意之中,带着三分诡奇,如山川互生,刚柔并济,巍巍峨有华岳之姿,绵绵然有善曲之意,端地是千变万化,凌厉无匹。
岳昭武在这套剑法上,已浸淫十余年,深得此道的精髓,若不是一流高手,绝挡不住他剑法的三招,独孤伤能在交手之初,便逼得岳昭武使出这套剑法来,足见他武功的厉害。
独孤伤见岳昭武飞剑袭来,劈出的利芒顿时消散,气势着实不小,速度却不快,人往一旁轻轻一闪,已避了过去,嘴上便想说几句挖苦的话。却见岳昭武身随剑走,人已奔到那巨剑的前头,右肘在剑柄上一撞,巨剑便向他转了过来,独孤伤侧身一让,那剑贴身飞过,转了数圈竟又绕了回来,岳昭武跟了过来,右掌向独孤伤胸口劈来,霎时便闻滚滚风雷之声,掌势竟然端地强悍!
独孤伤冷笑了一声,身形向左首一转,手上长剑已横至身后,大有一股蓄势而发的气势,白芒随即而生,剑气凌厉无比,横着向岳昭武劈去!
岳昭武左手将在空中旋转的巨剑接住,顺势往前头挥出,两股剑气一撞,立时掀起一片气流来,乱流潮散,岳昭武巨剑又至,独孤伤闪身相避,巨剑剑势左圈右转,时而自行旋转相击,岳昭武在另一边掌劈拳轰;时而又在岳昭武手上势如千钧一般劈来,着实诡异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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