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慧见他面色不善,方才的胆气却又消失不见了,心中害怕了起来,便颤悠悠地向后退了几步,扶在一颗树干上,脸带疑惧地瞧着独孤伤。
独孤伤往前走了几步,落足处甚是轻微,不起丝毫声响,活像是一个欲要行凶之人的神态,定睛瞧着白子慧,心中却仍在反复思量着要不要动手。
两人对视了片刻,独孤伤一拳砸在树干上,震得树上的枝叶籁籁而落,阴森森地看着白子慧说道:“我再警告你一次,离我远一点,下一次再让我看见你,一定要你的命!”
说罢,便又向林子里行去,行了一阵,穿过了树林,身后却已不见了白子慧,独孤伤心下顿觉轻松,又去四下里闲逛,遇到陡崖峭洞便去里头驻足半日,乐得清闲自在,如此过了一日,早将昨天发生之事尽数抛诸脑后了。
这一日戌时刚过,夜色早已浓郁,四周透着一股冰凉的寂寥,独孤伤寻了一处山洞,便在洞内生起火来,想住上一晚。这后山之上不见獐兔,他每日都以野果充饥,腹中尽有空虚之意,好在这种日子早已过得惯了,也不如何放在心上。
黑漆漆的洞壁上,印着火苗窜起的一抹暗黄的光,一股湿气弥漫在洞中,寂然无声的气氛中传来一阵轻微的滴水之声,独孤伤静听声息,仿佛整个身心在一瞬间都浸泡在了这无声的气氛之中,渐渐神游物外,心至空明。
忽然听到洞外传来一阵缓慢的、不规则的脚步声,那杂乱的步律中现出走近之人似是十分虚弱,独孤伤内功已成气候,早已听出那人不但气虚力弱,而且修为尚浅,实在不足为患,倒也不怎么担心,只是好奇这个时候除了他,怎么还会有人在后山游荡。
他随即站起身来,隐在洞壁一角,静待那人走近,便要探一探虚实。片刻后,脚步移近,一个身影已出现在洞口,独孤伤出手如电,那人甫一现身,他双指已点在来人肩膀的穴道上,那人哼了一声,仰头便向后倒去,独孤伤听出这叫声似是发自一女子,身形一闪已转至她身后,伸出左臂扶住了那人的腰间,月光照了过来,映出那人一张白玉般的脸庞,正是白子慧无疑。
独孤伤心头一惊,不想竟在此地又撞见这女子,心思莫非是天意不成,遂将她扶进洞中,靠在一处洞壁上。白子慧秀丽的脸孔上,浮着一层虚弱已极的气色,脸颊透出一阵阵的惨白,似是十分疲倦,暗淡的双目瞧着独孤伤,含着一缕忧伤,迷离的眼神中,隐约有一丝希冀,那莹莹流转的眼波中,又仿佛有一段如水一般的柔思在流淌着。
独孤伤伸指解了白子慧的穴道,便问道:“你这丫头,深更半夜的在这后山闲逛什么?你那群师兄们,没来找你吗?”
白子慧神色疲乏,语态更是显得娇弱,含着一阵凄苦盈盈说道:“找了,我故意躲着他们,胡乱在后山走了许多时候。”
独孤伤眼中现出责难的神色来,说道:“你干吗躲着他们,有事不能去跟你师父说吗?”
白子慧眼中含泪,玉骨生娇,一张脸上尽是委屈的神色,嗔道:“你干吗总是欺负我?”
独孤伤被她问得不明所以,哪里懂得半分少女的心事,见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更生厌憎,哼了一声道:“你当我跟你说的话都是闹着玩的吗?信不信我现在就一剑刺死你?”
白子慧垂目抽泣道:“你现在就刺死我好了,反正我也没什么地方好去,活着也只是受苦。”
独孤伤怒道:“你要死就死远点,别来烦我成不成!”
白子慧哭得更是伤心,整个洞内只闻阵阵少女凄楚的哀怨之声,独孤伤听得更是心烦意乱,起身便向洞外走去,白子慧忙唤道:“你别走!“
独孤伤回头气冲冲地瞧着她,说道:“我若是留在这里,恐怕真要忍不住一剑将你杀了,到时岂不是让天下英雄耻笑。“
白子慧十分难为情地腆着脸,小声说道:“我肚子好饿,你能不能给我找点吃的。“
独孤伤实在没想到这女子竟还敢出言使唤他,心中大是不悦,指着她崩出个“你“字来,这下面的话便不知该从何说起了。他从怀中掏出几个吃剩下的野果,扔到白子慧身前,扭头便又向洞外走去,身后女子的呼唤声一阵阵传了过来,他也无心再去听了。
他走出洞外,便想再去另寻一处山洞,可夜色已深,四周漆黑一片,山路崎岖难行,实在不便行走,只得行出十余丈开外,找了块平地躺下。
睡至中夜,忽觉胸口痒痒的似有软物游移,鼻中更是闻到一阵淡淡的体香,独孤伤陡然一惊,立时便坐了起来,却见白子慧一只手正放在自己胸口,半张脸靠在他肩膀上,瞧这身姿两人刚才的脸必是贴得极近。
独孤伤惊道:“你干什么!“
白子慧俏脸含春,忽明忽暗的月光下,映照出半张明艳动人的脸庞,一汪秋水在她眼中盈盈流转,饱含着无尽的悱恻之意,淡淡的红霞染在她脸颊上,如早开的花蕊一般含苞待放,看着更是娇美无限,叫人见了不禁怦然心动。
白子慧悠悠地喘着气,柔声说道:“独孤大哥,你带我走吧,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人。“那语声之中吐露出的缠绵之意,便是铁石心肠之人,恐怕也要被融化几分。
独孤伤“忽“的一声站起了身来,一颗心竟不如往日一般平静,胸口响起阵阵剧烈的搏动声,竟是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自从要穴被封后,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心中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安,对自己心绪所起的变化,生出了几分莫名的恐慌,瞧着仍是半卧在地上的白子慧,心头浑沌不堪,似是有几分怒火中烧,又有几分怪异的冲动在拨弄着心弦。
独孤伤强自镇定心神,冷然说道:“你发什么疯,半夜说起这胡话来了!“
白子慧缓缓站起了身来,月光下现出一片婀娜身姿,处处流露出一股绵绵情意来,小步移近独孤伤,语声娇柔地说道:“独孤大哥,你就当我是发了疯好了,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算你每日打我、骂我,我也一样欢喜。“说着,便伸出一双纤细的手指,想去扶着独孤伤的右臂。
独孤伤向一旁闪开了几步,心中纷乱不堪,只想尽早摆脱这女子,一股怒意涌了上来,便大声骂道:“你这水性杨花的贱人!有一个赵子卿还不够,眼下又来勾引我,你到底存着什么心思!“
白子慧的嘴角现出一丝浅笑来,竟与往日的神态大不相同,独孤伤如此骂她,她竟无半分愠怒之意,脸上含着一股难以倾注的春色,缓缓向独孤伤走近,柔声说道:“独孤大哥,你是我见过的,最了不起的男子,我愿意一生一世服侍你。“说着,竟缓缓去解开了自己的腰带,整个人向着独孤伤倒了过去。
独孤伤见这女子酥若无骨一般的身子忽然倒了过来,心头一阵失神,胸口已被白子慧给紧紧地抱住了。他脚下一个不稳,两人一同倒在了地上,一股淡淡的幽香又传至他鼻中,白子慧一张俏脸与他隔着不足三寸的距离,少女芬芳的气息在他脸上肆意地撩拨着,心头那股怪异的冲动猛然炽烈了起来。
白子慧满含春意的脸庞,缓缓贴近独孤伤,一双漆黑而明亮的眸子深情地望着他的脸,那柔软的目光中散发出阵阵摄人心魄般的光芒,她神色中隐含着一股鼓动的意味,似是在暗示着独孤伤什么,两人的嘴唇越贴越近,独孤伤竟然状若呆傻一般,忘了闪躲.......
忽然听到身旁不远处一个严厉的声音响了起来道:“畜生!你在干什么!“
白子慧陡然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惶恐不及地从独孤伤的身上移开了身子,踉踉跄跄地奔到说话那人跟前,便哭诉道:“师,师父,这个畜生他,他想要轻薄于我!“
刚才说话之人,正是观云子,白子慧的声音一响,他身后立时点燃了十几个火把,黄灿灿的火光中映照出一群道士愤怒的脸庞。
独孤伤的心绪还沉浸在方才的一番缠绵中,茫然地看着周围多出的这些人,竟不知发生了何事,一张脸上尽是不解的神色,缓缓站起了身子,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观云子厉声喝道:“你这畜生,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话好说!“
他身后的赵子卿转了出来,神色更是愤恨已极,说道:“师父,这畜生早就对白师妹心怀不轨了,今日若不是碰巧让我们看见了,还不知要做出什么事情来!“
独孤伤听着他们的说话,渐渐回过了神来,心中略一思忖,已明白了这一切都是观云子设下的计谋,这老道士早就想杀他,此事一点都不奇怪,只是为了给他安个罪名,竟然使上这等美人计,却是他没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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