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一开始都是,对那个人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印象。但因为某个行为,某句话,只要一开始关注他一点点,慢慢的,就会变成余光里的存在。
对尤夕来说,钟远就是这样的存在。
1
尤夕怎么也想不起第一次遇见钟远的场景。
起码最开始时,她并不认为他很特别。
她喜欢坐前排,他总是占据教室倒数第二排的位置。
她走前门进,他走后门进。
她吃食堂,他总去校外的川菜馆。
她爱待在室内,他是校篮球队的。
虽然在一个班,但他们几乎没有讲过话。
整整一年,一句话都没有。那是高一。
知了叫了整个夏天后,迎来了高二。
尤夕没想到还会在班里看见他。
分科u,原先的班级变成了文科班。尤夕以为,像钟远这样的男生会选择理科的。
尤夕把书包放到书桌里坐下。
她坐第二排。
钟远在倒数第二排。
他的朋友都围在他身边聊天。
尤夕听见他朋友可惜地叹气:“以后上课不能传小纸条了。”
钟远转着篮球,“咋地,想我呢。”
朋友很会演,抱着他的胳膊喊:“卡其嘛,阿娜达,擦狼黑哟。”
一群人玩闹起来,笑声很爽朗。
尤夕很羡慕他有一群这样的朋友。
尤夕记得第一次和他有交集的场景。
那是高一的时候。
那天早课,她迟到了。语文老师在讲台修改作业,她选择走后门进去。
刚要推门,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她差点和一个个子很高的男生撞上。
是钟远。
他迅速往后退了一点。
不然,她的鼻梁一定会撞上他的肩。
那是尤夕第一次认真看钟远的脸,虽然只是短暂的三秒。
钟远做了一个让的手势,让她先过去。
只是短短的几秒交集,一开始,尤夕并没有想太多的。
虽然后来还有一次这样的经历,但游戏只是浅显的认为他很有礼貌。
不像一些打篮球的男生,声大气粗,走路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2
高一有一次在阶梯教室开大会,尤夕和同桌去得晚了,坐在倒数第几排。
教室里黑压压都是学生。
领导讲了很多,不久就宣布解散。
尤夕肚子疼,一听说解散就赶紧往后门跑,想出去上洗手间。
结果门好像和自己有仇,怎么也打不开。
尤夕握着把手,拧了半天,门都跟着手晃。
她有些着急了。
后面过来的同学站在身后,都等着她开门出去。
她肚子还疼。
虽然只有五六秒的样子,她却像是经历了千秋万代。
她很想去厕所啊。
然后,余光里有人过来了。
后来尤夕闭上眼睛,再一次回想当时的场景。
他坐在倒数第二排,站起来,刚背好书包站在过道里。
他很高,一眼就能看到她在拧门。
他似乎两步就跨过来了,拧了墙上的锁,说了一句话。
说了什么呢?
尤夕抱着脑袋,又想不起来了。
但那之后,尤夕发现,自己好像总是会遇见他。
她进教室的时间和他进教室的时间差不多,偶尔她走在他后面,偶尔走在前面。
难得一次,尤夕中午早点去上课,班上却只有他一个人——他也来得很早。
有次在顶楼的计算机课结束之后,尤夕走楼梯,中途觉得口渴,打算去另一边走道口的贩卖机前买水。
再往下走时,看到他一个人走在前面。
那时的钟远穿着白tee,黑色的书包,因为总是在太阳底下打篮球,所以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
他的书包拉链上挂着一只小熊。
尤夕想,什么样的男生会喜欢灰熊呢?
继而又想,为什么又遇见他了?为什么最近总是会碰到他?
尤夕有些烦,她转身,准备走另一侧。
不知是不是鞋子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有些响,转身的时候,她似乎看到他往后看了自己一眼。
尤夕拧开瓶盖,灌了一嘴水。
3
那天晚上,尤夕梦到他了。
这让尤夕觉得莫名其妙。
早上,她从床上坐起来,觉得自己有些不可理喻。
梦里只是看到他的笑。
奇怪,她好像并没有看到他笑过,准确地说,没对她笑过。
尤夕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梦到一个只见过面,几乎算得上陌生人的同班同学。
从那之后,尤夕觉得自己好像有点问题。
因为每次一到教室,她会首先检索一下钟远的情况。
他在,她会很开心。
但他不在,她会觉得低落,为什么不在呢?是不是有什么私事吗?什么时候才来呢?
尤其是当老师你,钟远同学为什么没来,而另一位似乎跟他有点熟的女同学回答时,尤夕觉得心里感觉怪怪的。
像什么呢?
虽然表面上还是平时那副样子,旁人根本看不出来她的小心思。
回到家,和妈妈一起看偶像剧。
看了电视,尤夕发现,她好像是喜欢上钟远了。
她会留意他的一切小细节。
比如他常穿什么衣服,什么颜色的裤子,有一次还发现他换了一只新的小熊挂坠。
比如他什么时间会去打篮球,他和隔壁班的谁是朋友。
所有的一切,她都是从余光里知道的。
尽管无论做什么,她表面上都是不动声色的。
当然,全是装的。
尤夕觉得自己有点小变态。
尤夕记得第二次和他对视的场景。
他坐在她同桌的位置上和别人讲话。
她正要走过去时,他站起来,转身。
他们只隔着一米的距离。
但是很可惜。
因为那天她没戴眼镜,她看不清他的眼神。
不过也正是i看不清他的眼神,所以她看他的时候,才更加肆无忌惮。
最后是她先移开了视线。
4
高二时尤夕成了语文课代表,每次收发卷子的时候,她都会下意识找到钟远的,然后放在最后面。
很多次都想在他在的时候发作业本或者卷子给他,但他要么就是在外面打球,要么就是去厕所。那天收作业,全班就他和后面的同桌没交。
马上早读之前,她朝他走过去。
每一步都很小心,抬手挺胸收腹,她还告诉自己,表情一定不能僵硬,可以笑笑,轻松一点。
但不受控制的,越靠近他,她就越紧张,明明五六步的路程,却足够咬了她的命一样。
心跳不止,血液都在往上涌。
尤夕觉得自己逊爆了。
“作业,你……还没交……”尤夕默默咽了口口水,话不成句,好怂。
“啊!”钟远抬起头,望着她的眼睛,嘴角似乎带着笑:“等等啊,给我一分钟。”
他从抽屉里翻出作业,三两下抄了几句。
尤夕站在他桌前,他埋头写字的样子很认真,很专注。
鼻梁好挺。
这个角度,还能看到他的眼睫毛。
一颤一颤的,根根分明。
尤夕悄悄吸了口气,生怕惊扰了他。
很快,钟远啪的放下笔,抬起头来,把作业交到她手里。
“谢谢你啊!”
他笑着说完,接着又拿起刚才没吃完的面包当早饭啃起来。
这个笑容,和尤夕曾经梦到的一样。
阳光,温暖,似乎有治愈的功能。
“不客气。”
尤夕淡定地回复,然后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
心里像吃了蜜,走路都像在飘。
心情忽然非常、非常好。
严格说,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对话。
5
从食堂回教室的路上,尤夕和同桌正在聊八卦。
操场那边传来喝彩声,尤夕望过去,是钟远,他又扣了一个篮。
边上站着一对女同学。
这家伙真受欢迎啊。
尤夕心想。
不过也是,连她一个不熟的旁人都觉得,他是一个非常有礼貌的人。
性格很好,打球也好,长相也好,不受欢迎才补科学。
“可是听说这样的男生都喜欢男生。”同桌叹气。
闻言,尤夕笑到肚子疼。
直觉告诉她,钟远喜欢女生,至于哪种女生呢?尤夕也想知道。
6
周五大扫除,尤夕负责擦玻璃。
等扫地的同学清扫完,他们擦窗的才进去。
凳子都搭在航,另外有同学在沾水拖地。
擦完一扇窗户,她下来去洗毛巾,过道里有同学打闹。
拿着脏帕子的同学吓唬正在拖地的同学,拖地的同学佯装要打她,脏帕子同学往后一躲,拖地同学的拖把直直朝尤夕的小腿飞来。
悲剧将要发生的瞬间,尤夕的胳膊被人拉了一下,并且顺着力道,被拉到那人的后方,形成一种保护的姿态。
尤夕不想自作多情,但是这个动作,真的很像保护。
她抬起头,看到了钟远的后脑勺。
拖把滚到他腿边,蹭脏了一点。
“你们消停点啊,别伤到无辜了。”钟远说。
“哎对不起!”同学道歉。
钟远松开了捏着尤夕胳膊的手。
他回头看他:“还OK吗?”
“O.K。”尤夕只是机械地回答。
钟远没再讲话,去拿了书包就走了。
尤夕没来得及跟他说谢谢。
她拿着脏帕子,觉得自己快站不住了。
刚才他拉她后退的动作,真的好man啊!!!
7
尤夕觉得自己走向了暗恋的不归路。
无可解。
去小卖部买签字笔,试笔的时候,酷燃写了一个Z字。
反应过来时她赶紧把字母糊掉。
这种症状,简直如同慢性中毒,只有一见解相思之愁。
还好钟远没有女朋友。尤夕想,不然,她肯定会伤心地吃不下饭的。
高二暑假之前,校联篮球赛,班上很多同学去助威。
尤夕和同桌也去了。
看到他在台上挥舞汗水的样子,看到他扣篮成功开心地狂吼的样子,尤夕想,如果时光能静止就好了。
她并不打算表白。
因为她很清醒,也害怕。
她笑自己胆小,因为不能承担告白的后果。
再过一年,她就要参加高考,就要去另外的城市。
她和他,不在一个轨迹。
所以,尤夕奢望的真的不多,就这么远远的看着他绽放光芒,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那两年,钟远成了尤夕一个遥远的存在。
大多暗恋都是苦涩的。
但尤夕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很多时候,她都是开心的。
只需要看他一眼,她这一天,又元气满满了。
当然也有难过的时候。
比如期末考试前,尤夕拿了笔去考场,中途看到他和另外一个女生站在教室门口。
尤夕进门的瞬间,听到他跟女同学说,考试别紧张,加油。
女同学说:“我尽量不紧张啦。”
尤夕觉得心碎成了渣渣。
她知道这个女同学,和其他人相比,他俩算熟悉的。
虽然到自己并没有什么立场,但她生气了一上午,决定这三天都不会再关注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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