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复命

四人不再耽搁,玉佩由陈冬收着,他们沿着来路回到简宅。

行至简老爷所住的禅友阁,下人见他们一行人气势汹汹踏过门槛,忙上前问道,

“仙、仙长们,这是?”

“我们要见简老爷。”沈灼开口道,语气不容拒绝。

“老爷方才发了好大的脾气,管家又不在,实在没人劝得住……”下人不敢怠慢,迟疑片刻道,“容小的先去通传一声。”

“不必通传,”谢元晃着扇子,绕开下人径直往前,“我们自行前去拜访便是。”

书房的门虚掩着。谢元抬手叩门,下一刻,屋内骤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刺耳声响,

“滚!一群废物!等管家回来了再说,别来烦我!”

谢元推门而入,

“若是简老爷不欢迎,我们这就告辞。”

一见来人,简老爷顿时脸色稍霁。

“原来是谢元少侠,”他目光扫过身后隶属不同门派的四人,微微一愣,“还有这几位……烟雪门和玄云门的少侠?”

他面上闪过一丝疑惑,迅速被急切取代:“失礼失礼,老夫方才被些琐事气昏了头,不知是诸位仙驾光临,快请进!诸位一同前来,莫非是玉佩有消息了?”

谢元并未答话,悠然踱至一旁的椅前坐下,白玉扇轻摇。

沈灼道:“玉佩确实找到了,只是尚不能确定是否就是简老爷遗失的那一枚。”

陈冬适时从怀中取出玉佩,那墨色玉佩刚一出现,简老爷眼中顿时一亮,当即从案后起身迎上前来。

然而就在他伸手欲接之时,陈冬忽然收手,令他扑了个空。

简老爷手臂僵在半空,脸色微沉,勉强笑道:“少侠这是何意?”

陈冬不答,反问道:“这枚真的是简老爷的玉佩吗?”

“这怎么不是!”简老爷立刻应道,“你看这通体莹白、光泽温润,这等品质难得一见,不是它还能是什么?”

莹白?

几人彼此对视一眼,陈冬纳闷道:“这明明是黑色的啊?”

简老爷怒道:“你胡说什么?”

沈灼明了,解答道:“这玉佩本应是莹白之色,如今被血仇怨气缠绕,将简老爷视为复仇对象,为不令他生疑,玉佩针对性地蒙蔽了他的感知。”

他转向简老爷,问道,

“还请简老爷如实相告,这玉佩究竟从何而来?您又对其原主做了什么,竟招致如此深刻的怨恨?”

简老爷脸色骤然一白,眼神躲闪:“这不劳诸位过问!快将玉佩还我,我简家必有厚报!”

“简老爷不必着急,”陈秋语气缓和地唱起白脸,“待我们了解清楚来龙去脉,自当原物奉还。只是我们发现这枚玉佩时,那窃贼已被其上缠绕的怨气反噬,当街发狂伤人。”

“定是那狗贼心术不正,与我的玉佩无关!”简老爷矢口否认,却又忍不住追问,“……那偷玉佩的,究竟是何人?”

“不知简老爷是否认得,”陈秋道,“那人名为陈狗子。”

“陈狗子?”简老爷顿时面露怒容,“怎么是他?来人,快去把陈管家找回来!”

谢元眉梢微挑,出声问道:“管家此刻不在府上?”

简老爷答:“早些时候还在的,后来听说他弟弟被人在大街上打晕了……”

简老爷说到一半,顿住。

就见沈灼点头道:“嗯,正是我们干的。”

简老爷:“……”

他嘴角抽搐了两下,勉强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原、原来是诸位少侠出手惩戒了那贼子……真是有劳了,既然陈狗子已经晕了,那这玉佩是否可以归还于我了?”

沈灼并未接话,将话题再度引回重点:“陈狗子之事暂且不论,,简老爷不如先回答我方才的问题。”

他看看神色自若的沈灼,又瞥了一眼旁边摇着扇子、一副“就是我干的你能怎样”表情的谢元,还有另一边默然肃立的烟雪门兄弟。

他冷笑一声:“看来诸位少侠是不愿归还了。”

众人不知他是何意,陈冬忽然开口道,

“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劲。”

话音刚落,他手中的玉佩骤然怨气大作,却并未伤及陈冬分毫,而是径直朝简老爷扑去。

那怨气窜入他的体内,顷刻间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

简老爷双眼骤然染上骇人的赤红,抬手虚抓,陈冬手中的玉佩顿时剧烈震颤。

陈冬咬牙死死握住,可那力量远超想象,连带他整条手臂都被带得不住抖动。

终于一个不慎,玉佩脱手飞出,倏地落回简老爷身侧,悬浮半空。

下一刻,玉佩爆发出比先前浓郁数倍的黑光,道道凝如实质的怨气尖啸着射向四人!

“小心!”

陈秋厉喝一声,猛地将陈冬推向身后,自己却来不及闪避,他瞳孔中映出那道直扑面门的死亡煞气。

自知避无可避,陈秋闭上了眼。

预想中的冲击却并未到来。

他重新睁开眼睛,只见谢元手中的白玉扇光华大放,温润的白光如同皎月清晖般泼洒而出,将那怨气定在半空。

谢元扇面轻挥,白光向前压去,所过之处怨气尽数消融。

白光不止,直逼被黑雾笼罩的简老爷。

怨气所化成的黑雾翻涌咆哮,试图挣脱白光的束缚,却越挣扎越稀薄。

就在这黑白僵持的刹那,沈灼动了。

他咬破指尖,殷红血珠涌出,灵光自指尖亮起。。

以血为墨,以指为笔,在简老爷额前逆时针划出一道完整的血环。

“回溯。”

笼罩简老爷的浓重黑雾被强行抽离,倒涌回玉佩之中。

他赤红的双眼瞬间失去神采,身体剧烈抽搐起来。

悬浮在半空的玉佩失去支撑,骤然下坠。

就在即将落地之时,一道白玉扇挥出的清辉及时将其包裹,白光托着玉佩飞回谢元掌中。

沈灼原本担心谢元再受怨气侵蚀,见他以灵光隔绝玉佩方才放下心来。

他回头看向简老爷,他眼中的血色褪去,身体一软瘫坐在地上。

沈灼迈步走近,抽出长剑随意握在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失魂落魄简老爷:“现在,可以说了吗?”

简老爷艰难地抬起头。

“说、我都说……”他颤巍巍地看了看沈灼,又惊恐地瞥向谢元手中那团白光,嘴唇哆嗦了半晌,“那玉佩……是从宋家手里得来的。”

“竟真是宋家玉佩?”陈秋脱口道。

简老爷垂下脑袋,断断续续地回忆起来:“我与宋老爷本是至交……约莫是五年前,宋家凭玉佩之力闻名于世,也因此遭四方觊觎。当时凤家已然出山放话,他预感大祸临头,便密信于我,托我将玉佩和他女儿一同接出宋府。”

“谁知正是那一晚,宋家上下……无一活口,全死于剑下。”

“剑?”陈秋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可传闻都说宋府是被凤炎山一把火烧尽的。”

简老爷仿佛又见到那日的可怖场景,身体筛糠般抖得更厉害,

“是真的……全是剑伤。我接走宋家小女刚回到府中,次日就传来宋家被凤炎山灭门、一把火烧成灰烬的消息……”

“所以,”谢元语气温和地接话,嘴角甚至噙着一丝笑意,“你就私吞了这枚玉佩?”

这话却让简老爷生生惊出了一身冷汗。

“没有!这怎么能算私吞!”他急声辩驳,“我、我这是在替他养女儿啊!对,宋烟就在我府上!这些年我一直好吃好喝供着她,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这、这怎么能叫昧下?最多……最多只是收取一点照看的酬劳罢了……”

他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几乎微不可闻。

“宋烟?”陈秋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宋家确实有一孤女下落不明,只是宋烟从小便患有眼疾,世人都以为她一介盲女难以独活,早已不在人世,没想到竟是被你留在了府中。”

简老爷连忙点头道:“先前沈道友曾问我,为何府邸西边有座三层小楼,那正是接宋烟入府时,仿照她原来在宋府的院落一比一重建的,她生性喜静,便依她之意建在了最僻静的角落。”

“这么说,你待她倒是真不薄。”沈灼冷笑一声。

简老爷连忙应和道:“对、对!那可是我至交好友唯一的血脉,我自然得照顾好她!”

“果真如此?”谢元玉扇轻摇,“那又为何以两道铜锁将人囚于三楼,还刻意散布楼中闹鬼的传闻?”

简老爷咽了口水:“你们……已经进去过了?”

谢元不置可否,只道:“门上都落了铜锁,你说我们该如何进去?”

简老爷勉强撑起的那点底气彻底溃散,整个人瘫软下来,只得承认:“……这枚玉佩,确实从宋烟手中得到的。”

沈灼再度逼问:“既得了玉佩,为何还要将宋烟囚禁?”

简老爷冷汗涔涔,不敢再有隐瞒:“起初……起初只是偶尔和宋家丫头借用玉佩,谁知后来用惯了,她反而不肯再借,说那是她父亲留给她保命的物件,宁死也不愿交出……我一开始只是想关她几日,磨磨她的性子……”

他没有说出口的言下之意,在场众人却都已心知肚明。

起初是借,后来用惯了便不愿归还,只觉得这玉佩合该归自己所有。而宋烟的不从,便成了他囚禁强抢的借口。

所谓“磨磨性子”,不过是他自欺欺人的幌子,强行滴血认主之举,更是彻底激发了玉佩中的血煞之气,使简老爷被认定为复仇的对象。

而这股血煞之气的来源,也已不言自明,那是宋家一夜之间倾覆的数十口人命。

沈灼轻叹一声,道:“看来要想彻底解决这玉佩上的怨气,我们还得再走一趟那座小楼。”

“此事便交由二位道友了,”陈秋看了一眼谢元手中的玉佩,神色凝重,“先前沈道友提及怨气为魔气先兆,此事关系重大,我与小冬需即刻返回师门,向长老禀报。”

魔气重现一事,先回师门通报确也是常理。

沈灼颔首表示理解:“也好,若魔尊当真再度现世,确应请尊师早做筹谋。”

陈秋拱手:“多谢沈道友体谅。此事紧迫,我兄弟二人便先行一步。”

他拉了拉身旁仍在发怔的陈冬,陈冬这才回过神,连忙跟着行礼告别。

待二人离去,谢元方才从椅上起身,缓步踱至面如死灰的简老爷面前。

“既然简老爷都已坦言,那我们此番前去小楼,总不必再翻窗了吧?”

“还想向您讨要一样东西,那小楼的钥匙,现在何处?”

“在、在陈管家手上……”简老爷颤声答道。

谢元抬头,仰视站在一旁的沈灼:“我们要去找找这位陈管家吗?”

“估恐怕是找不到了,”沈灼道,“玉佩既在陈狗子手中,其中必有陈管家的谋划。我怀疑近两年简老爷受怨气侵蚀、性情暴戾,陈管家早已心怀怨恨,这才与弟弟合谋窃走玉佩。”

“我猜也是,如今他发现事情败露,又怎会自投罗网?”谢元手上的扇子依旧扇得欢快,“那只能苦我们二人还得再翻一回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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