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后,寒崖。
罡风凛冽,寒气刺骨。
一道流光无视肆虐的罡风,悄无声息地落在寒崖入口处。
霍隐之敛剑而立,两个守门弟子见到他躬身齐道:“掌令使。”
他面无表情,冷声道:“开门。”
二人相视迟疑,其中一位面露难色道:“掌门有令……”
还未待他说完,霍隐之摊开手心,一枚掌门令牌凛凛映着寒光。
弟子见令色变,当即推开沉重石门。
门内是另一番景象,周围皆是千年不化的玄冰,寒气如针,刺入困在此处的罪人的肌骨。
霍麒蜷缩在角落,几乎冻成冰坨,他察觉动静,他迟缓抬头,半晌辨出来者。
他的眼中骤然迸出强烈的求生欲,鼻涕涕泪交加,呜咽道:“叔父、叔父救我!好冷……我要死了……”
霍隐之走到他面前,看着他这幅凄惨模样,掌心聚气,一股暖流灌入霍麒经脉。
不过片刻,霍麒面上渐复血色。
霍隐之收回手:“我已见过掌门。”
“掌门如何说?”霍麒期期艾艾地望向霍隐之道,“是不是今日就能把我放出去了?”
霍隐之扯开他拽住自己袖子的手:“掌门此举,也是迫于无奈,你闹出的动静太大,不是掌门不想护你,是他总得给玄云门一个交代。”
霍麒咬牙切齿道:“是沈灼那废物设计害我!我根本没下重手!师叔!我都是被他陷害的啊!”
“先前我就说了要谨慎行事,你哪一次是听进去的!”霍隐之没再袒护侄子,“就你做的那些事情若非我屡次周旋,你早已囚禁于此!”
“师叔!我知道错了!”霍麒见叔父动怒,嚎哭认错,“但这地方真不是人待的!叔父定要救我!”
“死不了。”霍隐之声冷如冰,“掌门也只是为了平息众怒,他既未废你修为,便是留了后路。”
“可是、可是……”
霍隐之不给霍麒再辩解的机会,告诫道:“你行事太过蠢钝,合该受罚。”
霍麒被骂得不敢吭声,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老老实实呆上一段时间,”霍隐之环视一圈这个洞窟,“在此静思己过,避过风头,待外界此事平息,我自有安排。”
听到这话,霍麒低首喏喏:“是……我知错了,定静心思过,叔父一定要早日把我带出去。”
霍隐之掷出一瓶丹药:“这丹药可驱逐寒气,每日一颗。”
“多谢叔父,多谢叔父。”
寒崖外,霍隐之急于入内,并未察觉暗处有两道人影正盯着石门。
沈灼和谢元屏息凝神,见石门开合,手中玉佩却毫无动静。
沈灼低语:“难道是我猜错了?不是霍隐之?”
黑气动了动,凝字浮现。
【此人身上,有凶手的灵力。】
谢元望着凭空出现的黑字,伸手一挥,字迹散作黑烟。
他轻笑道:“这倒是有趣。”
“你别乱玩,”沈灼若有所思,“宋家主之意,是他沾染了真凶灵力。”
黑气重新凝结:【正是。】
没一会儿石门再开,霍隐之走出。
沈灼自石壁后现身:“霍师叔请留步。”
霍隐之看着突然出现沈灼,眼中讶色一闪而逝:“沈灼?”
沈灼走到他不远处站定:“在此等候霍师叔,是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师叔。”
““讲。”
“前日我与裴师兄外出,得知五年前宋家灭门案,想问师叔可知此事?”
霍隐之听到“宋家”二字,瞳孔骤然收缩。
不过一眨眼,他旋即敛容:“略有耳闻。”
沈灼逼近一步:“我们救出当年幸存的宋家孤女,并暂时将她接应到玄云门内,她说她记得当年的凶手,还说……凶手就在玄云门内。”
霍隐之声音微沉:“如果我没记错,宋家主之女目不能视,其言不一定可信。”
沈灼观察着他的神色,继续道:“霍师叔有所不知,宋烟姑娘有一宝器傍身,她通过那件宝器得知,那凶手不仅在我们玄云门内,线索还指向了掌门峰……”
“放肆!”霍隐之厉声斥道,“凭一盲女妄议尊长,谁给你的胆量?”
“我只为替宋烟姑娘求一个真相。”沈灼紧盯对方,“师叔若问心无愧,何惧一问?”
霍隐之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真相?”他的声音变得阴冷,“仅就凭几句妄语,也配谈真相?”
沈灼沈灼不退反进:“师叔常伴掌门左右,就未曾察觉异常?还是说……师叔本就参与其中?”
“住口!再胡言乱语,休怪门规处置!”
沈灼轻叹:“师叔执意隐瞒,晚辈明白了。。”
“不是你该知道的事,别碰。”霍隐之冷眼看着沈灼,指节微动,“我再最后警告你一次,忘掉宋家,也收起你荒谬的猜测。”
“若我偏要查呢?”沈灼迎上他目光,“师叔是否也要如屠戮宋家、炸我马车那般,杀我灭口?”
霍隐之冷笑:“既然你已猜到,又何必多问。本来只是想灭掉宋家那孤女,现在只可惜当日没将你们一并炸死。”
一阵剑鸣骤然响起,他腰间的长剑竟自行出鞘,剑身嗡鸣震颤,自行悬浮在霍隐之身侧。
剑光乍现之时,一股远超霍隐之自身的威压轰然笼罩寒崖。
霍隐之冷眼看向沈灼,寒意如霜:“既然你执意要查,便留不得了。”
话音未落,剑指已起。
长剑应势而出,灵光暴起,直贯沈灼心口!
利剑上扑面而来死亡的威胁,瞬间沈灼淹没,令他寸步难移。
就在这绝命之际,一道白光破空而至,精准击在剑刃之上,金玉交鸣之声响彻寒崖。
一把白玉扇横在沈灼身前,白光大作,稳稳护在沈灼身前。
谢元自岩影间缓步而出,插入二人之间,玉扇旋收入手,
“原本不信宋家之事与玄云门有关,”他轻抚扇骨,“可霍长老这一剑,倒让我不得不信。”
霍隐之收剑凝目:“忘忧谷的谢元?为何要插手我们玄云门的事!”
谢元手持扇子:“不巧,宋家一案,我也颇有兴趣。”
“多管闲事,那便连你也一并料理了。”
长剑再鸣,谢元将沈灼推向身后:“退开。。”
沈灼自知修为悬殊,疾步退离。
霍隐之操纵长剑,化出数十道剑影,如疾风骤雨般,齐齐射向谢元和沈灼的方向。
谢元丝毫不惧,谢元振扇凝光,扇形幻影凌空展开,将剑影尽数挡下。
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然而几招过后,谢元的眉头渐锁。
不对。
先前在马车的那张符咒不过金丹初期之威,但此剑之力却远不止于此!
他金丹九阶,接招竟如此吃力,这绝非霍隐之自身修为。
谢元的目光扫过那柄长剑,发现这剑竟蕴含远超持剑之人的力量。
“真是好剑,只可惜选错了主人。”
霍隐之闻言,攻势更厉:“牙尖嘴利,我看你能撑到几时。”
长剑从他身边飞离,剑光大盛,剑光暴涨,如天倾坠,瞬间击碎扇影、
幻影消散,长剑却未停,朝着谢元当头斩下!
危急之际,浓重黑气自谢元身后涌出,吞没剑光,直扑霍隐之,径直朝着霍隐之的方向袭去!
怨气翻涌间,无数嘶吼交织:
“就是他……杀了他……复仇……”
“为宋家报仇雪恨……”
“报仇……!”
霍隐之见黑气袭来,虽不识其物,却直觉凶险,当即收剑回防。。
谢元回头一看,那怨气果然是从沈灼手里而出。
他见霍隐之正与黑气缠斗,便退回到沈灼身边,问道:“玉佩失控了?”
“自霍隐之拔剑起,宋家主便不对劲了。”
沈灼顺着黑气望过去,霍隐之手长剑锋芒毕露,将黑气击溃。
溃散黑气立即融入空气,却化作无形,随呼吸渗入霍隐之体内。
不过片刻,他面色泛黑,皮下如有活物蠕动
与简老爷入魔时的情状一般无二。
谢元也看清霍隐之的模样,沉思道:“如此看来,霍隐之确是灭门真凶?”
“怨气暴走,应是认出了他。”沈灼越看越皱眉,“可我还是觉得不对。”
“何处不对?”
“来不及细说了,但绝不能任怨气取他性命,得想办法控制住怨气。”
沈灼咬破自己手指,将血滴在玉佩上,但宋家主根本不作回应。
黑气仍源源不断的冒出,挟宋家数十冤魂之恨,誓要将霍隐之化为魔物。
沈灼再度以血浸玉,几乎把玉佩上的纹样都填满。
他试图与玉佩中的残魂沟通:“宋家主!此时杀他毫无意义,霍隐之未必是全部真相!”
玉佩仍旧毫无反应,只剩下不死不休的复仇执念。
“不行,完全失控了。”沈灼眉头紧蹙。
谢元见状,手中玉扇再次显出白光:“我试试看能不能暂时将他们隔绝。”
他挥动扇子,扇面白光流转,流光成壁,将怨气阻挡在霍隐之之外。
这一招有效,怨气穿不透白光,停止住对霍隐之的侵袭。
不料下一刻,黑气骤然转向,反噬白光,以更凶之势扑向谢元!
“小心!”沈灼惊呼,“怨气把你当成了霍隐之的同伙!”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