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宏奇手里只有一柄铁铲,着急地从包袱里掏出一捆麻绳,试图当鞭子甩。
尉保山亮出了他的一把弯刀,那是他家传了四代的宝刀,堪称削铁如泥。此刻被他右手反手紧握,左手褪开网兜,攥紧了里面的铁榔头。
姚骞放开手中的一截柳条,弯腰撸起裤腿,摸出一把匕首,霎时闪过一道冰冷的银光,照亮了姚骞嗜血的眸光,正好对上凝神细听周围一草一木的常爷的鹰眼。
常爷心里划过一道惊诧,伸手按在尉保山的右手腕骨,沉声说:“莫慌!一只胆小的刺头而已。把灯点着吧!”
曹宏奇赶紧将绳子挂在肩头,从包袱里掏出一盏马灯,尉保山帮着点燃后,交到了常爷手里。
尉保山带着几分恭维地对常爷说:“常爷果然厉害!这么黑还能看出是刺头!这东西咋不冬眠呢?”
“鼻子好使而已!”常爷淡淡回了句。
曹宏奇怯怯地说:“你别东西东西地叫,它好像被称作白仙,你说它不冬眠会不会是……”
“有常爷在怕什么!”尉保山打断曹宏奇未出口的话,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常爷提着马灯,回头看了眼仍在戒备的姚骞,提醒道:“枝条还不能丢,别看它不起眼,用处可不小。”
姚骞点头弯身捡起,诚心道谢:“多谢常爷提醒。”
常爷迈开脚步继续前行,“多一个人多一份力,下面的路走快些,赶在子时得到地方。”
姚骞三人低声应和:“行呢!”
尉保山紧跟着常爷,曹宏奇在尉保山后面,姚骞殿后。
不知是野兽们都歇息了,还是手里的马灯起了震慑作用,接下来的一段路,他们走的都很顺利,直到常爷停在一座矮丘前。
常爷刚表示可以休息了,尉保山就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连肩膀都跟着一耸一耸的。
曹宏奇蹲下拿出水囊拧开盖,正要喝个痛快,被姚骞按住肩膀。
“干粮可以吃,水要省着喝!”姚骞趁着出来溜达的月亮淡光,环顾了一圈辩不出方向的山林,目光落在正在观察天象的常爷身上。接触的时间越久,越觉得这位常爷深不可测,乍一看,不显山不露水,属于那种站在人群中,最后才会被关注的人。但他就有一种说不出的隐隐被什么压迫的感觉,走了一路才发现,这种感觉的源头正是这位大哥。
姚骞压下心头的好奇,上前一步恭敬地问:“常爷,咱这算是到地方了?”
常爷点点头,谨慎道:“差不多,就在附近了。你们吃点东西,一会儿要出力了!”说着继续向右走几步,再向后退几步分金定穴。
尉保山兴奋地回答:“行嘞!”说完拍了拍姚骞的大腿,仰视姚骞问:“你腿不酸?坐下歇歇!哎呀,说来也奇怪,平时这阵儿我要睡的雷公都叫不醒了,可今儿个我缓口气,还能再跑十里!”
姚骞哂笑一声,找了个石头坐下,接过曹宏奇递上的杂粮馍馍,咬了一口嚼巴嚼巴慢慢咽下,踢了踢尉保山的脚跟肯定道:“你是吓得不敢睡!”
三人相视,心知肚明地笑了起来。
尉保山起身把水囊递给望着高峰沉思的常爷说:“您也喝两口,歇一歇?”
“不用。”常爷推开尉保山的手,看了看望向自己的三人,手指另一个方向说,“那头!”
一片荒草乱石中间,姚骞三人埋头挥舞铁锹开开心心地挖洞,尽管夜色微凉,他们仍干的热火朝天,脚下的洞片刻就下去三尺深。
眼看手里的铲子够不着地下的土,瘦高的曹宏奇主动跳下去。
姚骞提起马灯往前举了举,弯腰看着两尺宽的洞,又看了眼地上插着的他那根柳条,对曹宏奇说:“奇哥!该斜着挖了!往左偏一些!对,就那个方向!”
尉保山用袖子抹了把额头的大汗,望了眼背对着他们远眺穹昴的常爷,带着赞叹问姚骞和曹宏奇:“咋样?服不服?这么一大片石头地,人家一眼就能隔着枯草看出这块是土埋出来的。咱要有这本事,还愁没婆姨吗?”
曹宏奇扔出一铲子土,跟着羡慕道:“这真不是一般的本事啊!咱不都学,学一半是不是够挣个房子甚的?不过,咱俩这悟性不行,骞娃你去问问,能不能拜个师啊?咱把人真当师父孝顺,养老送终!”
姚骞借着踢开脚边枯藤的机会扫了眼那莫名孤寂的背影,心里再次闪过那种异样的感觉。快速收回目光,握住那根被常爷随手插进地里一尺多深的柳条,淡淡回了句“好好挖你的坑吧!”不再多言,他觉得那人就算背对着他们,也能把他们脸上、心底的想法看透透的。
“胡说甚呢,这可不是我的坑,是那些老祖先的坑!咱的坑这阵儿可不敢挖哩!”曹宏奇抬头急急慌慌撇清。
姚骞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低头笑着赔礼:“是我说错话了,曹老爷长命百岁呢嘛!”
“这地方真不敢乱说,咱都长命百岁!儿孙满堂!麻利挖吧,早点拿宝物回去寻婆姨!”尉保山打着哈哈圆场。
曹宏奇也跟着打趣,“就是就是,弄下聘礼就有婆姨嘞!”
又是一锹碎土扬出,姚骞正考虑要下去替换曹宏奇,就听“锵”的一声响起,曹宏奇手里的铲子抖了抖,愣怔一瞬。
尉保山率先反应过来,立刻半趴在坑边,惊讶地问:“这就碰到石头了!”
姚骞半蹲下来,作势把马灯递给曹宏奇,“奇哥你能圪蹴下吗?拿灯看一下!”
“别乱动!先上来,我下去看看!”
骤然出现在头顶的话音让姚骞膝盖一软差点跪下,不知是他们太松懈,还是常爷的一动等于一静,姚骞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再次转移到常爷的怪异上。
“额滴神啊!”尉保山激动地快把头倒吊进坑里,被姚骞一把拉住。
曹宏奇跺了跺脚,感受到硬实的地面,将铁锹撂在坑边,双手撑在两边往上窜,却因高强度使劲一时酸软没撑住,尉保山和姚骞眼疾手快,一人伸出一手去拉曹宏奇,姚骞手里的马灯一晃,差点熄灭。
“呼”的一个声音传来,三人听见常爷急促的喊声:“当心!”
循着声音一抬头,三人只看到了一个黑乎乎的庞然大物向尉保山后背扑了过来,那速度如疾风骤雨,那气势像泰山压顶,躲不开,扛不住。生死一线之间,姚骞的大脑一片空白,做不出任何反应,只能干瞪眼看着自己被它一口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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