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

白少锋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盲点，他似乎在看到巡逻日志的时候，就只盯住了小灰，而忽略了另外两个人。

明明三个人是一样可疑的，可他怎么当时就只盯着一个人呢？

这么明显的失误，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才对。

白少锋一时心跳都有些失序，脸上也不由露出了几分慌乱之色，他紧抓着谢淼的手腕：“我……”

一个“我”字吞吐了好半天，也没能把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说出来，白少锋都不明白自己怎么了，以前的他分明是有什么说什么，对学弟很坦白的啊！

“我知道了。”谢淼却没花多少时间就意会了他的想法，反手握住了白少锋的手，安慰地朝他笑了笑， “学长，你被人催眠了。”

“啊？”

白少锋惊诧地对上谢淼的视线。

谢淼处理这种事情显然不是头一遭，比较有经验，他声线沉稳，娓娓道来，也让白少锋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被催眠的人，即便能察觉到异样，也无法说出自己被催眠的事实。你会觉得心里很慌，很想表达，但内心毫无头绪。”

谢淼先说结论，而后才是关切地握紧白少锋的手：“学长，你仔细回忆一下，今天这一整天，有没有和谁的眼睛对视超过三秒？”

白少锋咬着牙仔细回想，将自己入梦以来所接触的人都筛选了一遍。

作为一名恶补过梦场规则的人，白少锋再怎么也不可能犯下这种低级错误，上个梦境他都没有掉以轻心，何况是有了经验以后的现在？

如果真要说的话，小红是这一整天他接触最多的人，目光对视的时候也比较长，但小红很明显是剧情npc，他身上没有任何入梦者的气息，也没触动白少锋的灵感。

不可能是小红。

谢淼见他绞尽脑汁，眉头都皱成了个“川”字，又低声安慰道：“其实学长已经很厉害了，很多人被催眠后，即使有人提醒，也察觉不到异样。可学长却能自己反应过来，已经比绝大多数的人都要强。”

白少锋并不觉得自己有被安慰到，他只为自己的无能而感到惭愧。

如果他早点意识到，说不定小灰也不会死了，线索也不会断在一个这么离奇的地方。

明明他们来这个梦境只是为了和秦艽交易，可是偏偏事情变得复杂起来，还牵扯到人命，哪怕死的是个npc，白少锋都觉得心里老大不舒服。

明明可以避免的。

不行，他绝不能认输！

白少锋在谢淼的鼓励之下重新振作，再次将自己见过的所有“眼睛”都筛选了一遍，这次不局限于人，而是包括怀里的小鸟在内，有一个算一个，他全都凭记忆列举出来。

而这次，白少锋终于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

因为要对抗催眠的影响，他光是回忆就出了一身的冷汗，好在有第一个梦境里硬扛校医的经验，深知越是想要放弃的时候就越不能放松自己，再加上身边一直有谢淼的鼓励，白少锋总算是抓到了破解催眠的那根丝线。

“是……祠堂门口的那两头星芒鹿雕像！”

是了，一切的不对劲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白少锋想起了自己在祠堂门口对上的那两双逼真的鹿眼，当时心里还觉得它们在注视着自己，却没怎么放在心上。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的一部分直觉仿佛被纱雾笼罩了起来。

在看见老村长的尸体时，明明面上能看见的证据并不多，欠缺推理的条件，他却很笃定地跟小红说这是模仿作案；

拿到巡逻队日志的时候，他能一下子就从小灰凌乱的笔记中辨认出他要表达的意思，而小红却直呼看不懂；

追上小灰的时候，他下意识朝对方喊出类似“我相信你不是主谋”的话，仿佛冥冥中有一个意念，一直在引导他。

白少锋汗毛倒竖，破除一切迷瘴后，他才后怕地反应过来，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像个提线木偶般，被牵引着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这简直是……太可怕了！

哪怕那对鹿雕对他有丁点恶意，恐怕白少锋都无法完好地站在谢淼的面前。

“至少它们应该是没有恶意的。”白少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用手背抹了把脸上的汗，“似乎还帮忙‘破案’了。”

就是这个帮忙的方式对人类不太友好。

白少锋脑中逐渐清明，眼中所见的事物也发生了变化，他还来不及跟谢淼分享自己的心路历程，就眼尖地瞥见小灰尸体上的异变。

“小谢，你看那个！”白少锋下意识扯着谢淼的胳膊，将他往自己的身后拽，呈现一种保护的姿态。

谢淼知道这是白少锋刚解开催眠的状态，人的行动会更趋向于本能，非但没有觉得被白少锋保护有什么可丢脸的，反而略有些享受地勾起嘴角。

这不是说明，学长本能就想保护他吗？

白少锋没发现谢淼脸上的那丝笑意，他正警惕地盯着前方。

只见小灰刚死的身体迅速灰败，呈现出已经死了超过24小时的状态，皮肤表面浮现一层尸斑，身上原本相对完好的衣服，也变得破破烂烂，有野兽刨过的痕迹。

最明显的，却是胸口的一滩暗红色晕开的血迹，那里有个血洞，是子弹造成的。

白少锋怔怔道：“这个人……早在一天前就已经死了？”

那么这一天里和村民们互动的“小灰”，其实只是一具尸体？

谢淼则沉吟道：“或许，那三名巡逻队员，都已经死了。”

白少锋抿了抿唇，没说话，但他觉得谢淼的推测很可能是真的。

“有莫名的力量掩盖了他们的死亡，如果我一直保持被催眠的状态，或许我也搞不清楚小灰真正的死因。”白少锋说着，又困惑地摇摇头，“是那两头鹿雕干的？不，它们如果要隐瞒这些人的真实情况，就不会引导我一路追查了。”

搞不明白。

白少锋正苦思冥想，谢淼忽然指着地上不断支支吾吾的“破布娃娃”说：“她好像知道点什么。”

白少锋朝“破布娃娃”看过去，“破布娃娃”正好仰起头，双眼闪烁着兴奋的红光，朝他拼命点头。

白少锋蹲下来：“我现在拿开你嘴里的东西，你只被允许说出与案件相关的消息，不能扯别的，你能办到吗？”

“破布娃娃”用力点头。

白少锋帮她拿走了嘴里堵着的布团。

“破布娃娃”立马神经兮兮地咧嘴笑了：“天黑请闭眼，狼人要睁眼……唔唔！”

白少锋将布团又堵了回去，面无表情道：“这次能好好说话了吗？”

“破布娃娃”疯狂点头，眼泪都快飙出来了，眼里流露出沟通的渴望，让她憋着不说话，实在是太为难人了。

白少锋又扯下了布团，却没拿开，而是停留在她嘴前，只等她再乱说话就重新堵上。

“破布娃娃”这回不敢再作妖了，她瑟缩了下脖子，颤巍巍道：“这个地方，有狼人！——不不不，不要堵我，我是清理部队的，我是来清理狼人的！”

她像是很害怕白少锋，眼底却又流露出嗜血的癫狂：“是刺月组的狼人哦，我们在现实中已经查到他的身份了，但布控堵截却没截到人，队长说他躲到梦里来了，那家伙的异能可以将真身融入梦境，让自己成为npc中的一员，所以你们这些第六科的废物是发现不了的！

“……呜，马上要天黑了，再不回去，废物点心就会被狼人吃掉的。”

她嘴上说着第六科废物，身体却在瑟瑟发抖，显然天黑之后将有不可控的事情发生，是连战斗能力很强的第九科都觉得棘手的事。

白少锋看向谢淼：“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谢淼按住白少锋的手，隐晦地捏了捏，对“破布娃娃”道：“你先说清楚，你们要抓的人是谁，你的队长又是谁，天黑以后会出现什么？”

“破布娃娃”咽了咽口水，迫于谢淼身上的压力，她只好吞吞吐吐地说：“队长是……‘毒药’，要抓的人不能说，只有队长同意了，我才能告诉你们……至于天黑以后会出现什么，等回到村子，你们就知道了。”

她的双眼流露出急迫，不复之前那般狂妄，可见虽然人疯，却没疯到底，还是怕死的。

谢淼揽着白少锋的肩，忽然轻笑一声：“你不是说自己不怕死吗，受了致命伤也不会死，把你留在这里过一夜，应该也没问题吧？”

“破布娃娃”立刻睁大眼，凸起的两眼瞬间爬满了血丝：“不不不！求你们，千万别丢下我——”

“那你说说，天黑以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白少锋与谢淼一唱一和，双管齐下，很快就让“破布娃娃”溃不成军。

“破布娃娃”只好压低声音说：“会出现很多幻觉，离村子越远，幻觉的力量就越强。死在外面的人，大多数都是被自己的幻觉杀死的……”

这也是她为什么觉得害怕的原因，“破布娃娃”不怕□□上的伤害，她担心的是精神上的死亡。

白少锋看了一眼小灰：“也就是说，凶手是他们自己？”

可白少锋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

名侦探小白：真相不止一个，你说是吗，元芳？

谢元芳：是的，老婆=3=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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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41、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