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云市的京云线高速路口上，同样响起一声异响——这声音来自一个女人的脚底。

丁素刚刚从3.5米高的掠夺者6600型军用越野车上翻下来，她踩断了一具野兽尸骸的肋骨。

在她身后，四名队员扶额无奈。

五人身穿银灰拼黑的防辐射作战服，背后写有“Y-11”字样。

如果衍生体有智慧，那么大部分衍生体看到这个标志时，就该第一时间选择落荒而逃。

荒纪103年，末日联邦在各国尖端特种兵部队中秘密选拔人选，组建了“夜莺机动队”，并配给最先进的武器装备。夜莺小队组建后，开始逐步肃清以旧城区为核心的四个主战区内的衍生体，守住了人类最后一丝希望。

这支小队历经上百年的历史，对队伍人数的扩招仍维持在十分克制的程度，能加入夜莺机动队，便是精锐中的精锐。

云市作为东部A-5战区的关隘处，正是“夜莺”的下一个目标。

由于卫星数据库被毁，无法修复，先遣调查小队Y-11必须潜入云市，为后续部队进攻做地形勘察工作。

车旁，丁素旁若无人地检查了一下自动步枪的子弹：使用了特殊涂料的子弹填满弹夹，安全感十足。

她满意地合上弹夹，按下头盔护目镜右侧的按钮。

夜色中的一切事物，顿时清晰地出现在护目镜内侧的镀膜上。

“下车。”丁素挥手说：“宋涯、贺少云你们负责勘测地形，唐千苇、顾礼跟我深入城区摸清衍生体的老巢在哪。”

身后四人齐齐应是，面色变得严肃不少。

“早完成，早回城。大家注意安全。”

宋涯和贺少云拿出地形勘测仪器，分别向不同方向抛去，圆碟状仪器闪烁幽光，如蝙蝠般迅速隐入夜色中。

以丁素为首，唐千苇与顾礼一左一右，沿着寂静的街道向城市深处摸索。

每隔一会儿，三人就会低头查看手中的黑色仪器，这种仪器针对衍生体的磁场特别研制，可以检测数百米内的衍生体存活状况。

同时，宋涯和贺少云也不时报数。除此之外，只剩一片沉默。

丁素享受这种沉默。在此时，沉默代表一种安全。

不过下一秒，黑色仪器就发出了细微的嗡鸣声。丁素神色一凛，她左侧的唐千苇已经蹭得一下跳了起来，激动说：“衍生体！”

唐千苇的兴奋让两位队友有些无语。她是队伍里的老幺，第一次进入战区就破了他们小队的单人击杀记录，丁素总说她是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劲。

“队长，我来吧，都好久没碰到衍生体了。”唐千苇眨巴着她的大眼睛，虽然是在争取与衍生体的战斗，她说得却好像在跟姐姐要糖吃。

一旁的顾礼先开口了：“暴力狂……”

唐千苇看都不看他一眼，回了句：“闭嘴，怕事佬。”

眼看着两人马上就要吵起来，丁素厉声制止了他们：“保持警戒！”

作为小队的组长兼“眼睛”，她有责任保护队友的安全，虽然他们都是“老兵”了，但对衍生体，永远不可掉以轻心。

此时，三人的眼镜中慢慢浮现出一只中型衍生体，它正靠在远处一幢废弃的别墅外，表面的甲壳像是被烧焦的黑炭，八只眼睛发出幽幽的绿光。

丁素小声做着记录：“发现10期衍生体一只，目测高度2米，外壳呈焦黑色……”

紧接着，她示意队友向两侧分散，自己则悄悄绕到了衍生体背后，当距离不过十米时，丁素举起麻醉枪，毫不犹豫地射向衍生体脖颈处的一个小孔，她枪法很准，衍生体的眼睛刚要锁定异响的方向时，眼球便暗淡了下去。

见衍生体中枪，唐千苇立即甩出一根钢绳，钢绳一端的钛金八爪顺势紧紧勾住衍生体头颅的一瓣甲壳。唐千苇见自己得手，便用力往下一拉，衍生体的口器瞬间暴露！她抻紧钢绳，绷紧小腿肌肉，身子犹如炮弹般一跃而起，落在道路两侧的围墙上，端枪，瞄准，发射，一枪致命！

唐千苇并没有抗拒巨大的后坐力，而是随着后坐力重新落回地面，扭头向顾礼点头示意。

三人配合默契，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衍生体都没反应过来。

顾礼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劈开衍生体的腹部，从中取出了一颗绿色的小晶核，扫描完毕向丁素报告：

“思觉塌陷风险检测完成，进入幻境沼泽可能性为0。”

“从发现到击杀，2分36秒，就10期的简单任务来讲，做得不错。”丁素简单总结，示意二人继续前进。

“小小开胃菜而已！”唐千苇对自己的战力有着十足信心。

耳机里的贺少云听见了，小声撒娇：“丁队长，不夸夸我和老宋？我俩才是你们背后默默付出的人嘤嘤嘤……”

丁素：“……”

宋涯：“别带上我。”

轻松解决掉这道“开胃菜”后，队内的氛围有了些放松。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丁素也懒得阻止。

只是，再往前行进了大概半个小时，黑色的探测仪仍然保持着缄默……

顾礼先忍不住开口了：“是不是不对劲？”

“这里的衍生体浓度也太低了。”唐千苇打着哈欠应和。

“嗯，太安静了。不像衍生体侵入后一年的城市。”宋涯隔空回应。

“《守则》上说，从离开旧城时就算深入衍生体战区了。”顾礼年纪不大，学究气很重。

唐千苇眉毛一挑：“只知道看《守则》可不能执行这种任务，看来它应该更新了。”

“确实。”顾礼冷笑：“《守则》上最应该更新的，就是禁止你这种疯子执行任务。”

城市另一端的贺少云终于找到机会切入：“《守则》不用更新。因为守则的全名叫《旧日守则》，旧的东西怎么可能更新呢！哈哈！”

频道内迎来短暂的沉默。

还是唐千苇问：“刚刚是在讲笑话吗？”

贺少云讪讪的：“不好笑吗？”

宋涯认真回复：“好好攒钱吧。你幽默的基因还有待加强。”

顾礼瞥了一眼唐千苇：“我倒是知道黑市有家诊所不错，可以顺便改善一下那个疯子的心理问题。”

唐千苇认真反驳：“想杀衍生体不是疯，是正义。”

丁素领先在队伍最前方，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快炸了。

小队成立数年，她还是没有办法接受四个队员爱说闲话的毛病。

如果没遇到情况还好。一旦发现情况，这四个人就会从研究情况开始，发生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

那就是沟通频率越来越高，沟通效率越来越低。

简而言之，吵个没完。

丁素恨不得面前立即蹦出一只30期的衍生体，好让这几个人闭嘴。

正当丁素被吵得头昏脑涨时，吸引了她的注意。

丁素激动地抬起手，示意后方两人站停，以及——闭嘴。

她打开腕间的强光手电，刺眼的白光瞬间照亮前方数十米的街道。

一只卡车般大小的衍生体尸体，赫然暴露在三人的视线范围内。

“发现目标！”丁素说完，自己率先接近衍生体的尸体。

丁素绕行一周，沉默片刻，才在频道内说：“目标已确认死亡。”

此时，宋涯与贺少云已经将勘测仪释放完毕归队。

四名队员凑过来，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到。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明白丁素刚刚在沉默什么了：酸液腐蚀的街道，洞穿的车辆，以及被解剖的衍生体尸体。

任谁看到这样一副景象，都要好好思考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丁素冷静下来，开始口述记录：“云市东柳街道在20小时内发生战斗，对战双方，一只30期衍生体，已死亡，晶核丢失。另一方生物未知，强度未知。怀疑与云市衍生体消失异象有关。”

她忍不住揉了揉有些肿胀的太阳穴：在勘察云市前，夜莺机动队的指挥官韩时跃曾提到，经“纸鸢”无人机返回的报告显示，云市的衍生体在近一年内锐减。结合人类对衍生体有限的认知，只有两种可能：一、衍生体在屠杀云市后集体撤离；二、衍生体正在互相攻击。

为避免磁场干扰，纸鸢无人机仅能通过代码记录大致的生命活动迹象，无法传回任何影像资料。因此具体情况，根本无法下定论。

而今，宋涯一边擦手，一边下了一个在众人眼中都不可能的结论。

“这里还有人类。”宋涯神色复杂地说道。

他刚刚研究了怪物被剖开的衍生体腹部，那是刀的痕迹，整齐而利落。

丁素闻言，只觉万分惊愕：当初衍生体侵袭，军部已经把居民全部转移，更何况像这种30期的衍生体她也曾在其它战区中碰到过，相当棘手……

难道，云市内也有一个猎杀衍生体的队伍？并且不在联邦的编制内？

对方是敌是友？力量如何？

一时间，众人心中疑虑重重。

只有老幺唐千苇眼神中闪着兴奋的光——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见见这些神秘的猎杀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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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市的一间公寓楼内，姜渔缓缓起身。

那声异响，她听得很清楚。可是自从纪小麦死后，她的卧室就被尘封起来，一次也没再打开过。

谁在屋里？

这一年多，云市除了衍生体，姜渔就没见过第二个活的生物。

姜渔就近拿起桌上的餐刀，弯腰伏背，赤脚向卧室门逐渐靠近。

她轻轻按住纪小麦卧室的门把手。

就在此时，窗外开始响起低沉的风啸声，偶尔有砂石被吹到窗户上。

外面适时起了大风——

声音被掩盖，正是动手的时候！

姜渔瞬间按下门把手推开门，同时正手持刀，挡在面前，箭步前冲！

一瞬间，姜渔的视线扫遍了小小卧室的所有方位，一如往常。

干净的床铺，订制的“海猫”玩偶靠在床头，窗帘拉开着，窗户外只有无尽的黑夜。

应该是风声吧……姜渔感觉一股莫名的失望涌了上来。

再次看见纪小麦的房间，仿佛自己心脏处的血液都被抽干了。

她刚想关门，却在下一秒全身僵住。

一只手搭上了姜渔的右肩。

半夜，客厅内，还有第二个人！

姜渔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第一时间转身挥刀！

可当餐刀斩过身后“人”的脖颈时，就像斩过空气，没有任何实感。

眼前，纪小麦梳着利落的棕色短发，身穿纯白色长袖，黑色短裤，简洁清爽。一切都与她去世时的穿着一模一样。

她倚着房门，眼神幽怨又无奈：

“姜小渔，这一年你杀了我好多次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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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夜莺小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