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5

下一击便能将他们齐齐击败,朝无咎没有继续出手,境界差在这里,即便挣脱他们也依旧奈何不了自己,他立在半空观摩了会儿八人反抗的神情和动作,若有所思地收回了缠绕在他们手腕处的魔力。

一经解脱,他们就又大张旗鼓地攻来,朝无咎不避不闪,轻而易举地化解了所有攻势,悄然逼近后手指迅速勾画出繁复的符文,唰唰打入八人心口。

只听“噗”声此起彼伏,一只只黄褐肥硕的蛊虫从他们口中飞出,坠到地面上还蠕动着往地下钻,朝无咎朝着蛊虫的方向轻轻一点,蛊虫便爆破开来,粘腻的汁液掺杂着恶臭的气味四下溅落,八人惶恐请罪的声音也一并落下。

“此事容后追责,魔界近些时日可是出了变故?”

“……”八人推拒了一番,终是站出来了眸瞳猩红,身段妖娆的花妖:“魔界近些时日并无变动,是……梦幽城。”

在朝无咎逐渐凉薄的眸色下,他气息不稳地继续禀报:“我们遵您命,在您闭关期间每日巡查隐匿气息守卫梦幽城的魔是否尽职尽责,保护梦幽城的阵法是否完整无缺,起初,在我们看来一切正常。”

“在你们看来?”朝无咎不咸不淡地指出了关键所在,让八人背后瞬间氤出了冷汗。

“是属下们的疏忽,没有想到会有人使用掩人耳目的阵法伪造一切正常的假象。”

朝无咎听他硬着头皮讲到朝府被血色遮掩,冲天的腥气吸引来了满院的乌鸦秃鹫,听他讲到朝楼旻和苏霜曼血肉模糊,不成人形的从庭院散至他曾居住的房内,听他讲叶府也受了牵连,叶家拼死拼活保住了叶眠昭,只是还未查出叶眠昭逃到何处,听他讲魔的头被砍了下来挂在城门,所有人都“知道”是他朝无咎蛇蝎心肠,惨无人道地将至亲血虐到这般地步。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属下们自知无力挽回,便想将消息递回由您来做决断,结果……”在途中被人暗算,中招后妄图置朝无咎于死地。

没人知道朝无咎此刻是如何压下滔天的怒意和悲痛,总之,预料中的气愤和迁怒没有如约而至,八人只听朝无咎没什么情绪地说了声“知道了”,然后挥手让他们退下,此前说好的容后追责也没了后文。

朝无咎回过神,目光转到活力满满、叽叽喳喳同朝咎昀分享日常趣事的叶眠昭身上,百感交集地扬了扬唇。

一盏茶后,来了个下人禀告说“柳修士回来了”。

叶眠昭顿时止住话茬,忙问道:“柳修士在药寮还是我爹那儿?”

“在叶老爷房内。”

“好,我知道了,下去吧。”

待人离开,叶眠昭看向朝无咎和朝咎昀:“我带你们去我爹那儿?免得他们聊了起来,让我们还有得等。”

“也好,我也有些时日没同叶将军请教了。”朝咎昀一锤定音。

他们到的时候,叶培澜果然在笑着同柳镇寻闲谈,明明一个奔走战场粗犷开放,一个温文尔雅眉清目秀,如此风格迥异,该是两个世界的人,坐在一起时却不显突兀,反而有种奇异的融洽。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修士的敏锐程度更是不容小觑,三人将将踏至门内,叶培澜和柳镇寻便邀请他们先坐了下去。

都等了有一盏茶时间,也不急于这片刻,三人都兴致盎然地听着叶培澜和柳镇寻谈论自己遇到的罕见事,从中的获益或教训或见识,当然,绝大多数都是柳镇寻在讲,叶培澜在附和。

“若非我没有灵髓,我倒真愿意去修真界闯荡一番。”

柳镇寻但笑不语,满载奇遇的人生纵然有趣,个中曲折却无法为旁人道也。

好在叶培澜也只是随口一说,转而看向朝咎昀:“多日未见,少城主是愈发俊朗英气了,今日前来可是奉城主之命有要事相商?”

“不敢当,比不得叶小少爷明眸皓齿,招人喜欢,”朝咎昀笑着把话还了回去,才说起了此次的目的:“今日前来是为私事,我有一远房堂弟,打小便柔弱,叔父和婶娘曾为保其性命灌下了不少药物,常言道是药三分毒,如今便深受这些毒的困扰,故而,想借柳修士帮忙看上一看,给出个药方子,也好让我这堂弟免受毒击之苦。”

叶培澜倒没像叶眠昭一样疑心远房堂弟的说辞,闻言眉头紧皱地斥责朝咎昀:“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早该开口!怎么能等到我们聊完才说!”

“确是我的不是。”

“你清楚就好,”见他认错态度诚恳,叶培澜也就没多追究:“劳柳修士你费心了。”

“哪里,我的职责所在。”说完,他便抬头打量了朝无咎少顷,越打量他神情就越沉重。

“你过来再让我仔细瞧瞧,”柳镇寻招了招手,示意朝无咎站到他面前,过了会儿又开口:“手伸出来。”

朝无咎知道他这是要看脉相,顺从地把手递给了他,柳镇寻一手扶着他的腕部,一手用指切按住他的脉搏,不过须臾就撤开,一脸棘手的表情:“恕我无能为力。”

这话一出,除了心知肚明的朝无咎外都蒙了:“您这话的意思是……”

“我开不出药方子,”柳镇寻显然也是觉得难办:“我从未见过有人能承受得住如此混乱的毒,就是那蛊毒宗的宗主也未必养得出这样一个毒人,他能活到今日简直匪夷所思,他这是把药当饭吃了?还是把毒当药吃了?”

朝咎昀紧抿住唇,缄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缓缓地问:“如果不求根治,只求缓解半分呢?”

“那我倒是可以一试。”

“如此,便谢过柳修士了,这次算我欠您一回,日后若有需要,但凡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朝无咎张了张嘴,显然想说些什么,朝咎昀警告似地瞥他一眼,朝无咎就把要说的话又吞了回去。

柳镇寻没注意到他们两个的暗流涌动,听罢朝咎昀的话后直言不必:“且不说我帮不上什么大忙,我们修真界尚有一惯例是不得与人界产生纠葛,我若真同你有了这样的因果,我们宗主转头便能把我逐出宗门。”

“救人是我们医宗的本分,你不必产生负担。”

“柳修士医者仁心,咎昀没齿难忘。”

“客气。”

断断续续为朝无咎又把了半个时辰的脉,终于列好了一纸密密麻麻的方子:“能诊出来的毒,用药几许,如何搭配煎煮,耗时多久都批注在旁了,不能保证绝对有效,多数我都特意写了性温的药材,这样即便没用也不会对身体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柳镇寻停顿片刻,看向朝无咎:“你可知你体内有似灵似魔的气息?”

朝无咎还未回答,叶眠昭抢着问道:“似灵似魔的气息?修行之人不是只能炼化灵气和魔气么?不对,岁之分明是普通人,体内怎么会有似灵似魔的气息!”

叶培澜先是斥了叶眠昭:“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旋即又认同地寻求柳镇寻的解答。

叶眠昭扭头悄悄翻了个白眼,心里嘀咕自己已过束发,哪里还是个小孩子。

“叶小公子说得不错,修行之人的确只能炼化灵气和魔气,岁之公子也的确是个普通人,只是叶小公子和叶兄是否忘记了一点,体内有灵气或魔气并不一定需要修炼,被修士或魔攻击、输送灵气或魔气也可达成同样的结果。”

“话是这么说……可若是岁之真的被修士或魔攻击过,以他的体质,哪能撑得到今天,但若是被修士或魔输送灵气或魔气……”叶眠昭想说哪里有这么巧的事,可又想到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等等……重点明明是:“这和似灵似魔也没有关联啊!”

“柳修士口中的似灵似魔是指灵魔相交还是灵魔不知?”朝咎昀轻声问道,脑海回忆起朝无咎说自己被赶出修真界的细节。

“不知,我用自己灵力捕捉到后没有感知到灵性,当然,也没有探出魔性,你这个远房堂弟,倒真真是个妙人。”柳镇寻突然感慨。

朝咎昀心里附和道那可不是,他有生之年竟然有幸见识人从天上掉下来这一奇迹。

“朝岁之,”朝咎昀猝然点他:“这方面的事你有没有印象?”

“没有。”朝无咎一直在安静听他们讨论,闻言不慌不忙地答到。

朝咎昀漆黑的眼睛盯了他几秒又挪开,随后轻描淡写地跳过这个问题不再追究,仿佛只是为了让朝无咎回应柳镇寻一开始提出的问题,他继续看向柳镇寻:“柳修士,您骤然问起这个是这种气息会在他解毒时影响他的性命么?”

“那倒不是,这气息想必早就在岁之公子体内扎根了,他早些时候应该是被解了些毒,既然当时都没有出现问题,之后许是也不会突然出现副作用的,我问起这个也只是想提醒下二位,岁之公子这种特殊体质,需得辅以修真界的灵药才有可能在极大程度上有用。”

“如此说来……那您开的方子?”

“绝大多数都是灵药。”

“我知道了,”朝咎昀本还想问为何不用魔界的魔药,心思一转却也悟了,于是朝柳镇寻作了个极为标准的揖:“多谢柳修士,余下的时间就不多叨扰您了,劳您费心了。”

“举手之劳而已。”

朝咎昀和朝无咎出了叶府,叶眠昭原也想跟着他们,但被叶培澜以考今日所学知识给拦下了。

上马车前,朝咎昀将浏览一遍的药方折好放进袖内,像是不经意又像是承诺:“朝岁之,我不管你都愿意说些什么愿意瞒些什么,只一点你记清楚了,既入了我朝家的门,往后你的一切都和我朝家息息相关,吃了亏受了气伤了身在我朝家是万万不能的,凡事企图一个人承担着解决了也是万万不可的,我这么说你可明白?”

“明白。”

“明白就好,”朝咎昀踩着马凳走上马车,剩下的话被风吹得都散了开来:“今日事今日毕,我就大人有大量不计较你今天这种不成熟的举动了。”

知道他这一连串的话不过是希望自己能不要那么独立、不用那么孤零零的前行,朝无咎弯了弯眸,心情颇好地故意道:“既然你不生我气了,那我能问一下你咬我这一行径是出于什么缘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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