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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一连下了好几天，到了晚上终于停了。

月光不见撒下来，漆黑的夜里仅能看见几盏头灯在晃动，还有除雪机的的轰轰声。

Kate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站在中心楼下，活动了一下自己冻麻的脚，抬头看天，什么都没有。

混浊的大气透不过月光，也看不到星星，城中电路瘫痪，世界陷入了一片寂静，只有那不停工作的人们在表达着恐慌。

他踏上了一条刚清出来的羊肠小道。

脖子上的围巾沾满了冰碴，稍稍低头，那冰碴就能钻进鼻孔，让他剧烈咳嗽。

前路漫漫，他想起了那一双红色的眼睛。

“钓鱼钓了这么久？”

Kate当时只是抬头，不知道是雪衬得他，还是他肤色本白，

他的脸尤为的没有生气。

Echidna没有骂他，或许是David漫不经心地解释，或许是他本来就没把Kate放在心上，

总之，他跟在Echidna的后面平安回到了救助中心。

他跟在他的身后，一步一步走出那个湖，两双脚印十分默契地没有重合，在满天大雪中，犹如两只蝴蝶，片刻消失在风雪中。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倾泻而下，发出轰隆轰隆的响声，转头一看，一块巨大的铁牌喷着红漆，跌进了几米深的雪里。

“怎么不小心点？”

“不行，手疼。”

“快捡起来！来来，我帮你。”

两个身上贴着荧光条的黄衣工人咬着牙把那块铁牌扶起来，

那上面写的是，“雪深危险。”

Kate看到他们的手套已经被磨得破旧不堪，一个一个小洞里面是被冻得紫红的皮肤。

风雪愈紧，他快步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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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明晃晃地闪着蜡烛的光，里面传来一阵阵的孩子哭声。

Kate顺着家门口开出的一条细窄通道进了屋。

一进门，就看到他的妹妹Anna在哭。

“怎么了？”

Grace手里拿着一支CRY注射针头，Kate一下子就懂了。

他进到房间，拿出他的沙盘，在Anna面前晃动他的琉璃珠，Anna眉眼弯弯，笑得天真。

Grace趁势把针头推进了Anna的静脉里。

随后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真不容易，多亏你了，Kate。”

饭桌旁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你出哪门子的汗？”

Grace瞪眼，

“CRY现在哪那么容易得？一滴也能起作用，一支能抵一周，这要是浪费了，或者扎错了，Kate不白在Echidna手底下那么久？”

Jim哼了一声，抖了抖手中的报纸，抬了抬自己的老花镜，

“你是得谢谢他。”

Kate什么也没说，他最近已经感觉到了身体传来的不舒服的信号，鱼也没吃就略有失神地回到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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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Kate就被Echidna叫到了办公室。

Echidna听见门开的声音，直到那人走到自己桌前，他也没抬眼。

“说说吧，最近有没有不舒服。”

Kate被他问的有点懵，寒风刮过，办公室半掩着的窗户被刮开，Echidna仍低头看着他的平板文件。

Kate想过去关窗户，

“回来。”

Kate站立不动，Echidna用笔在平板上签了字，随后按下了桌边遥控器的按钮。

玻璃墙上的百合窗悉数关上。

Kate捏紧了衣角，

“执，执事，你这是干什么？”

Echidna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干什么？我还想问问你想干什么？”

Kate不敢直视Echidna的眼睛，他在脑中迅速过了一遍这几天的事，自己除了每天干活，就是和David去冰钓，好像也没怎么惹到他。

而Echidna每天也都很忙，除了不选秀了之外，每天奔走于灾区和会议室，再就是办公室和科研院。

二人几乎自昨天的冰湖见面之外，再无交集。

“怎，怎么了？”

Kate试探性地问道。

Echidna面无表情，“中心给你提供CRY是干什么的？”

“……”

Kate大概明白是什么事了，他一时间说不出什么话，中心职工条例上确实有写救助中心提供给员工的药剂，服装等均为工作专用，不许外泄。

Echidna敲了敲桌子，语气严肃，

“条例没看吗？中心之外的人每月都有补助，是他们不够吗？还是说你觉得你命大，死不了，又或是你觉得你死在这，你的家人能得到更多？”

Kate紧闭着嘴唇，用牙死死咬着，

“进中心没两天胆子可不小，偷偷就送出去了，你以为你做的很隐蔽？如果不是别人来报告，你是不是就打算得过且过？”

Kate的眼下微红，他感觉气管有些痒，剧烈咳嗽起来，眼泪啪嗒啪嗒地顺着他白嫩的脸颊砸在Echidna的办公桌上，每一下都发出哒的一声，诉着无声的委屈。

Echidna的语气明显顿了一下，

“你哭什么？”

Kate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微微抬头，深深浅浅的泪痕挂在他的脸上，Echidna复杂的神情在他眼泪的晕染下变得模糊不清，他感觉天地旋转，脚底一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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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是一片水雾，隐约还氤氲着湿气，微微的海风，甜美的保加利亚玫瑰。

Kate感觉后颈一阵刺痛，他浑身颤抖起来，却被谁紧紧箍住了肩膀，那双手强健有力，让他再不能动弹。

但他醒不过来，他感觉心里有什么在顺着血液流动，那感觉，像极了CRY，流经他的每一处组织，每一条血管，让他因为低温而受伤的内脏，慢慢地重生。

他仿佛做了一个梦，梦里他隐隐约约地听见，

“没事，可以。”

“你继续看着他，有什么蠢货行为适当提点一下。”

好像是谁在打电话，谁在打电话？

Kate意识渐渐清晰，他尝试动了动他的手指，随后睁开眼睛，眼球干涩，他闭着眼睛坐起来，摸了摸身下的床垫。

这不是他的床。

他揉了揉眼睛，看见一个颀长的身形靠在门口，穿着浴袍，

一双红色眼睛带着审视打量着他。

Echidna抱臂靠在门边，头发上还带着水珠，Kate掀开被子看了自己一眼，然后看了看Echidna略带诡异的笑容，

“执事？！你干了什么？”

随后痛苦地捂上眼睛，Echidna冰冷的声音瞬间浇灭了他上头的火气，

“你想的挺美。”

Echidna走到床边把手机扔在床头柜上，

“说你两句你就晕在我办公室，想讹我？”

Kate赶紧摇了摇头，感觉到后颈一阵疼痛，伸手摸了摸，两只牙印让他心一颤，

“执事？！你干了什么？”

Echidna轻笑一声，

“给你的CRY全撒出去了，可是中心还缺人，还不能把你开了，我也没有办法。”

Kate感觉到一阵委屈，眼泪刚想流下来，就被Echidna捂住了嘴，

“你再哭我就断了你每季度的CRY。”

Kate猛吸了一下鼻子，把眼泪生生咽了回去。

“平复一下心情，然后告诉我，为什么你的家人的CRY不够用。”

Echidna坐在他的床边，目光带上了Kate从前没有见过的温柔，眼前的这个可怕的男人，身上居然有一点点甜味。

如今冰盖蔓延，大多数在北纬50度以外的海域已经结了近三千米厚的冰层，生存空间正在急剧缩小，市场变数更无需再提，冰期降临不过数月，数不清的产业已经破产，数亿人无家可归，身死冰雪之中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在市场趋势之下，一些四散的蛇族利用不正规的手段制作劣质CRY，靠着低价大量的标签在各个民间市场售卖。

在Echidna管辖的这一片地区守备严格，从未出现劣质药剂的情况，但免不了人们为了一管药剂大打出手，妻离子散的现象。

Kate一家的身体本就对温度比较敏感，面对那些强势的物种，或者更弱的将死之人，

先天的生理弱势和该死的悲悯之心让他们的家人寸步难行。

Kate大概和Echidna描述了一下他们家的情况。

Echidna听后沉默了一会，看不出任何动摇。

不久他开口，

“你摸摸你自己的脉搏。”

Kate不明所以，但还是将手覆上了自己的手腕，

那里一跳一跳的，他的心告诉他，它在跳动，它有生命。

Kate的耳边嗡嗡做响，不知一切是真是假，

Echidna继续道，

“你现在有了短期的标记，暂时应该死不了，中心给你的CRY你可以给你家人用了。”

他站起来，拿起手机，似是又想起了什么，

“要是再不够，你就放血去喂他们，救济中心没有多余的。”

Echidna没有说错，CRY虽然可以批量生产，但也不是要多少有多少，毕竟，这是靠蛇族的血液来制作的。

Kate突然想起昨天天地迷茫，Echidna没有血色的脸，摸了摸颈后的牙印，点了点头。

Echidna允许他再休息一会，在下午三点前返回救助中心即可。

Echidna换好衣服就出了门，Selina在门口等待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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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chidna整理了一下衣服，

“从警察局里面找几个人，成立专案组，一个月，排查全区市场，看看有谁在鱼目混珠。”

Selina微微低头，浅嗯了一声，然后跟随Echidna走出了他的住处，

“还有，把每一季度的CRY分配改成每月统一注射并分发，建立一个新法条，有强取，偷盗，或者威胁行为的按照刑事案件刑审定罪。”

Selina在手机上飞速地记着，二人下了楼梯，她把长发压到耳后，

“那Kate……”

“挺好的，你继续看着他就行，毕竟是新人，多提点提点，然后，阻止他那些蠢得要命的行为。”

Selina连连点头，心里有些雀跃，随后想了想Echidna的话，制止住她想笑的冲动，

提点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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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te换好衣裳，在Echidna出门后，挑了消防通道快步下了楼。

刚进办公室，周围人都用一种诧异的眼神看着他，尤其是Rose。

难道是Echidna把他带回房间让他们看见了？

Kate不敢再想下去了，随后解释道，

“误会，误会。”

放在他身上的目光有些带了一声微叹，有些带了些许遗憾，随后全部移开，还有个别人，例如Rose，围着他问东问西，

“哎呀我的小Kate，你干嘛去了？。”

“没，没干嘛？”

Rose有些着急，甚至语气中带了一点哭腔，

“你真的没干嘛？！”

Rose一脸哀怨地看着他，

Kate的头跟拨浪鼓似的摇着。

Kate看了一眼玻璃墙，百合窗还关着，Echidna应该是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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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chidna站在离Kate不远处的身后，

转头问Selina，

“你没告诉这位新人，来工作要佩戴抑制剂吗？”

Selina眼底也有一些伤情，

“哎呀，我忘了呢。”

随后低低道，“太可惜了，不是成了结吧。”

“你说什么？”

Selina后退几步，随后转身就走，

“没什么，我先去忙了。”

Echidna:嘻嘻

Rose及办公室里的人：不嘻嘻

Selina：（扶额叹气）我就静静看着你装（万一他没成结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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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