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带着点凉意,宋凌云蹬着自行车,校服外套被风鼓起来,像张开的翅膀。他骑得不算快,但足够让迟到的人望尘莫及——直到他在路口看见了江流。
江流单脚支地,站在他那辆看起来崭新得能反光的自行车旁边,一脸苦恼地低头摆弄车链。听见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他抬起头,眼睛一亮:“宋凌云!”
宋凌云刹住车,狐疑地扫了一眼:“干嘛?”
“我车坏了。”江流叹了口气,脚尖轻轻踢了踢轮胎,表情无辜又可怜,但是这个表情在江流脸上还是有些奇怪,“载我一程?”
“……”宋凌云盯着那辆怎么看都不像坏了的车,嘴角抽了抽,“你当我瞎?”
江流眨了眨眼,忽然凑近一步,压低声音:“那……当我贿赂你?”
“谁稀罕——”宋凌云话还没说完,江流已经从书包里摸出一个保温饭盒,掀开一条缝。香气飘出来,是煎得金黄的培根和溏心蛋,还夹着点芝士的浓郁。
宋凌云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为了不迟到但又想保持充足的睡眠,他早上没吃早饭就去学校了 ,本以为一帆风顺,没想到又遇到了江流,还真是阴魂不散,梦里是,现实也是。
江流笑眯眯地把饭盒往他面前递了递:“早饭,换后座,成交?”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宋凌云发现其实江流也没做错什么,不过就是想和自己交朋友,倒是自己因为相差一分的成绩对他“怀恨在心”,显得他有点小肚鸡肠了。
“算了,本少爷大人有大量,冰释前嫌算了。”宋凌云心里进行了一番争斗还是妥协了。
“……上来。”宋凌云别过脸,耳朵有点热。
江流把自行车锁在路边,得逞地跨上宋凌云的后座,手臂虚虚环住宋凌云的腰,声音带笑:“我可得抓紧了,别把我摔下去。”
“摔死你算了。”宋凌云恶声恶气,脚下却蹬得稳当。
到学校后,江流跳下车,把饭盒塞进宋凌云手里:“趁热吃。”
宋凌云本想硬气地拒绝,可饭盒里的香气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他板着脸打开,咬了一口,味道居然出奇地合他口味。
他抬头,江流已经走出几步,回头冲他笑:“明天要是还想吃,我继续‘坏车’啊?”
“……不要脸。”宋凌云嘟囔,却低头又咬了一大口。
但好像,也没那么不要脸。
宋凌云和江流一前一后往教学楼走,江流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忽然轻笑一声:“宋同学,车技不错啊,刚才那个急刹车,我差点以为你要把我甩出去殉情。”
“殉你个头!”宋凌云耳根一热,猛地回头瞪他,“再废话下次真摔你!”
江流挑眉,故作惊讶:“哦?还有下次?”
“……滚!”宋凌云转身就走,步伐快得像逃,直奔1班教室。
江流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微扬,心想“炸毛的样子,真可爱。”
宋凌云刚坐下,同桌程野就凑过来,笑得贼兮兮的:“霄哥,脸怎么又这么红?该不会……”
“热的。”宋凌云冷着脸打断。
“可今天才18度……”
“就是热的!”宋凌云一把推开他的脑袋,“再问揍你。”
程野举手投降,但还是忍不住八卦:“对了,刚才有人看见你和2班那个江流骑一辆车来的?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宋凌云笔尖一顿,故作镇定:“他车坏了,顺路。”
“哦——”程野拉长音调,明显不信,但见宋凌云眼神杀人,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今天体育课测引体向上,你身体素质还行吧?”
宋凌云轻哼一声,自信满满:“废话,我不行谁行?”
——
然后他就翻车了。
1班和2班一起上体育课,男生们排队测引体向上。宋凌云轻松做了几个,正想炫耀一下,结果在做到第八个时,右臂突然一酸“咔”,肌肉拉伤了。
他闷哼一声,差点从杠上掉下来,勉强稳住后,脸色难看地甩了甩胳膊。
周围一片寂静。
江流原本靠在旁边看热闹,见状眉头一皱,刚要上前,却见宋凌云狠狠瞪了过来,仿佛在说:“都怪你!”
江流:“……?”
宋凌云咬牙,心里愤愤“遇见江流,果然没好事!”
为了安全着想,叶老师还是让程野和宋凌云一起去医务室。
“没事吧,霄哥,”程野还挺心疼。
“没事,直接回班吧,小伤。”宋凌云故作轻松状。
程野还是没拗过宋凌云,直接去班里了。
宋凌云硬撑到下课,但胳膊疼得连笔都握不稳。放学时,他正纠结怎么骑车回家,一抬头,江流竟然站在1班门口等他。
宋凌云皱眉:“你来干嘛?我可没法送你回家。”
江流晃了晃手,轻笑:“谁说让你送了?我是来送你的。”
“……”宋凌云想拒绝,但胳膊疼得实在骑不了车,最后只能板着脸,“……随你便。”
江流心情愉悦地推着车,宋凌云别扭地坐上后座,小声嘟囔:“……你少说两句,我就谢天谢地了。”
江流假装没听见,骑车时故意放慢速度,让风轻轻吹过两人的衣角。
宋凌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人虽然嘴欠,但好像……还挺靠谱的?
而对江流来说 ,“先做朋友,再慢慢靠近,总有一天,他会习惯我的存在。”
自行车停在宋凌云家门口,江流单脚撑地,回头看了眼后座上别扭的某人,难得没调侃,只是淡淡道:“回去记得冰敷,别硬撑。”
宋凌云一愣,没想到江流会突然这么正经,耳根微热,嘴硬道:“……用你说?”
江流轻笑,也不恼,只是补了一句:“明天早上六点四十,我来接你。”
“谁要你接,”宋凌云下意识反驳,但胳膊隐隐作痛,骑车确实不方便,只好闷闷地改口,“……随你便。”
江流嘴角微扬,目送他进门,才骑车离开。
宋凌云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心里莫名浮起一丝异样的感觉“这家伙,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晚上,周令仪女士回到家,一进门就看见儿子在冰敷,脸色瞬间变了:“阿霄,你胳膊怎么了?”
宋凌云本想糊弄过去,但妈妈直接拽过他胳膊检查,看到微微红肿的肌肉时,眼眶一下子红了。
“妈,没事,就是体育课拉伤了……”宋凌云慌了,他很少见妈妈哭,哪怕当初和爸爸离婚时,她都冷静得像个女战士。
“去医院。”周令仪女士二话不说,抓起车钥匙就拉他出门。
在急诊室,医生确认只是轻微拉伤,休息几天就好,周令仪这才松了口气,但回家的路上,她还是忍不住数落:“你这孩子,受伤了怎么不早说?要是严重了怎么办?”
宋凌云看着妈妈微红的眼角,心里一酸,低声道:“妈,我真没事,你别担心。”
周令仪深吸一口气,忽然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啊,长得这么大了,还让我操心。”
宋凌云嘿嘿一笑,故意摆了个痞痞的表情:“那当然,你儿子帅嘛。”
周令仪被他逗笑,轻轻拍了他一下:“帅有什么用?胳膊好了再说!”
夜里,宋凌云躺在床上,想起妈妈刚才的反应,心里暖融融的。
他记得小学三年级那年,爸爸宋风出轨被发现,妈妈一滴眼泪都没掉,冷静地收集证据、打官司,硬是把抚养权抢了过来。离婚那天,她只对宋凌云说了一句话:“阿霄,妈妈会让你过得更好。”
她做到了。
离婚之后,周令仪女士生意越做越大,仍旧把宋凌云当少爷宠,不论是精神上还是物质上,周令仪对宋凌云的爱只多不少。这才养成了宋凌云活泼开朗的性子。
宋凌云翻了个身,胳膊的疼痛已经减轻不少。他忽然想到江流——那个总爱逗他,却又意外靠谱的家伙。
“友情吗?好像还不赖。”
而另一边,周令仪女士坐在客厅,看着手机里儿子从小到大的照片,嘴角不自觉扬起。
她的儿子,外表痞痞的,像个不好惹的刺头,可实际上开朗又细腻,会因为她红了眼眶而手足无措,也会因为朋友的一句关心别扭半天。
“这么大了,还跟小时候一样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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