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冲过来时像颗小炮弹，哪怕是皮卡丘超人也被他撞得晃了晃，然后又进化成了树袋熊，往染山遥身上爬，死死扒拉在他身上，好像这样就不用当咒术师了。

扒拉的力气之大，险些把玩偶服的衣领给拽下来。

“妈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只是不想在原地等你——我不要当咒术师！”

染山遥：“……”

再这样下去，要被勒死了，这小孩力气怎么这么大？

染山遥粗暴地将夏油杰牌树袋熊给扯了下来，还伸手挡在夏油杰面前，以防这糟心孩子再来一次突然袭击。

他皱眉盯着夏油杰，一时不太确定这小孩究竟听到了多少他们的对话。既然听到了，也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染山遥让赤司征臣将刚才说过的事在夏油杰面前重复了一遍，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问：

“你不要当咒术师？”

夏油杰这次回答的声音更大了：“对！我不要当咒术师！”

他从来没有如此深刻地体会到，当普通人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情——当咒术师拯救世界保护他人肯定是很酷的，但对于二年级就被辅导书淹没了的夏油杰来说，这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能够暂时压制他一直以来的中二梦想。

赤司征臣适时告别，给这“母子”二人腾出了谈话的空间。

说实话，染山遥巴不得夏油杰不去当咒术师。

单听这些信息，就足够证明这咒术师和咒术界都不怎么靠谱，尤其是像夏油杰这样普通人中觉醒能力的咒术师，送到咒术界不就是给那些上层当黑心苦力吗？但夏油杰既然觉醒了这种能力，起码得学着控制和使用，正常高中教不了。

他垂着眼说：“你不是要拯救世界吗？”

“……我想拯救世界，可是那样的生活听起来好累。”

夏油杰顿了顿，面上明显晃过一点犹豫：“妈妈，我收服的怪物只会放‘帐’，不过我以后肯定还会收服其他的怪物，一定会有一个有用的……这样的话，如果在那些咒术师里，我算是天才吗？”

他的态度很明显，如果他是天才的话，那么累点好像也没关系。

染山遥面无表情地看了夏油杰两秒，然后毫不犹豫给了夏油杰脑门一个板栗。

夏油杰捂着脑门抬起头，连痛都没来得及喊，就听见染山遥冷冷道：“天才不天才，和你学高中知识没关系。”

夏油杰：“……”

“就算真的要拯救世界，那也不是天才一个人的责任，这世界又不是天才一个人的世界，凭什么其他人不努力？”染山遥撩了下眼皮：“昨晚抓凶手那件事，谁都在努力，你也在努力。”

夏油杰放下了捂着脑门的手，挠了挠头：“只是我刚好能帮上忙，我没有很努力。”

染山遥：“确实。”

“……”

染山遥看了眼夏油杰脑门上的那点红印，确定红印正在慢慢褪去，才继续板着那张臭脸：“但再小的努力都是努力。”

“去不去当咒术师，不取决于你是不是天才，咒术师又不可能全是天才。”他的声音相当冷淡，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而且就算真的去了，也没有必要把自己一直限定在咒术界的条条框框里，过得不高兴就走，又不是没别的地方不能去。一直不走那不是傻——笨蛋吗？”

毕竟是在小孩子面前，染山遥换了个比较温和的骂人用词。

夏油杰正陷入沉思，就听见染山遥没什么语气地补充了一句：“反正去不去当咒术师，都得提前学高中知识。”

夏油杰有点懵：“为什么？”

染山遥说：“下次怪盗基德再来给你送辅导书的时候，告诉他送错了，你已经学到高中了，这听起来不是很酷吗？”

“……”

那确实很酷。

怪盗基德因为送他了一箱辅导书，噼里啪啦火花带闪电一路荣登夏油杰仇人列表TOP1的位置，暂时没人能动摇这地位。听染山遥这么一说，夏油杰都能想象出自己抬起下巴对怪盗基德说这句话的场景，一定能让怪盗基德目瞪口呆——说不好怪盗基德还会难以置信地问一句“你不是才读小学二年级吗？”，那简直不要太爽。

“所以明天起开始补课，赤司同学的父亲那里刚好有许多家庭教师，抽空联系一下。”夏油杰还被忽悠得浮想联翩，就听见头顶上飘来染山遥的一句，宣告他今后无边无际的学海生涯开始：“至于学的怎么样，能不能让怪盗基德佩服你，是你自己的事情。”

夏油杰用力地点了点头，比了个POSE：“我一定要让怪盗基德心服口服！让他知道我是小小宝可梦大师！”

染山遥：“……”

你已经连代号都给自己取好了？

染山遥嘴角抽了抽，没继续欣赏这位“小小宝可梦大师”，把玩偶服脱下扔进系统储物格里，双手插兜走了，留下了一句：“体检还没做完，快点。”

夏油杰只好悻悻地放弃让染山遥点评自己的POSE，噔噔蹬地追了上去，想了一下还是问道：“那妈妈，以后如果我还是想当咒术师，我该怎么办？我是说如果。”

染山遥脚步没停，只很淡地看了他一眼。

还没等夏油杰从这一眼中分辨出什么情绪来，染山遥就收回了目光，说：“也一样，还是去找你赤司同学的父亲。”

夏油杰点了点头。

他意外地发现，染山遥居然真的没有因为他来找人而说什么，也没有因为他偷听大人对话而责怪。语气即使很冷，却好像听起来不像是生气。

染山遥走在他前面，但脚步很慢，似乎是特意在等他。

他忽然想起他们见面的那一天，染山遥丢下了句“你去不去”后就转身走了，等他回神急忙推开门追上去的时候，看到染山遥已经走到了院落的大门口，只能看见染山遥被路灯照着的背影。

说起来很奇怪，那时候他慌得要死，可现在他只要稍微侧过头就能看见染山遥插在裤兜里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慌了起来。

然而下一刻，夏油杰就顾不上慌了。

他望着面前陌生的门牌沉默了两秒，开口说：“妈妈，我们好像走错了，这里是哪？”

染山遥面无表情：“……我怎么知道？”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系统导航不普及到室内？？？

-

当没有导航并且地方又陌生的时候，染山遥在迷路这件事上绝对是专业的。他们在找回正确的路上花了不少时间，问了一圈人才找到地方，继续做没完成的体检项目。

体检报告单要隔两天才能拿，染山遥带夏油杰出了医院，进了地下车库找到红色法拉利。夏油杰不用督促就自己乖乖地爬上后座，还系好了安全带。

染山遥调出了前往那家医药公司的路线，发动了汽车。

上次去医药公司什么都没调查出来，很可能是因为那个组织藏得比较深，正常的调查手段恐怕很难找到线索。所以昨晚染山遥和工藤优作商量过，决定这次兵分两路，以一明一暗的方式来试着调查。

具体地说，就是让工藤优作装成染山遥的秘书，明面上挑刺查账，为此工藤优作还要去找人帮忙易容，但工藤优作表示这方面问题不大。而夏油杰跟在工藤优作的身边，用小孩子的身份放松那些人的警惕。至于染山遥就刚开始以人形模样出场一下，之后便找个理由离开，让工藤优作继续，实际上变成红宝石偷偷调查。

染山遥一边开车，一边用三言两语告诉了夏油杰今天的计划。

“所以妈妈，我是要让他们降低防备心对吗？”夏油杰听清楚了自己的任务，皱着眉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

染山遥出声解释：“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这下夏油杰就明白了：“懂了！妈妈要我在公司里捣乱！”

染山遥：“……”

他倒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也行吧，反正这次带夏油杰的不是他。

出于良心，染山遥还是提醒了下夏油杰：“到时候和你工藤叔叔打配合，工藤叔叔肯定会提前和你商量或者暗示你。如果你真的查到了什么线索，或者遇到了什么危险，就给我发短信。”

夏油杰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拍拍胸脯说：“妈妈你放心！我还有那个怪物！”

染山遥：“……”

不，一想到那玩意除了对他喊妈只会放“帐”，感觉更不放心，夏油杰还有好几次到处跑的先例，果然还是不能冒险。他皱着眉想了会儿，直到法拉利抵达医药公司附近的停车场，提前易容过的工藤优作过来敲了敲车窗的时候，终于想到了该怎么办，当场在系统商城里下单，买了个ipad。

他降下车窗，对工藤优作说：“再等我几分钟。”

工藤优作：“？”

工藤优作的目光落在染山遥手里的ipad上，面色骤然一变，不由紧张了起来。

难道这ipad上是染山遥新调查到的线索？如果是线索的话，难道是那个医药公司其实做假账？流水对不上？还是药品有问题？难不成是做人体实验？

他越想这些可能面色越难看，已经开始琢磨要不要提前和警察打声招呼。然后他低头望去，只见染山遥拿自己手机热点连接了ipad，登录账号搜索网站动作一气呵成，工藤优作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结果下一秒，工藤优作就看见染山遥下载了一整部的《Fate stay night》。

工藤优作：“…………”

动画片下载的速度出奇地快，没等多久就下好了，染山遥将ipad递给夏油杰，让夏油杰可以在医药公司里看这个打发时间，24集总够夏油杰看的，这下铁定不会乱跑。接着他转头下车，奇怪地看了工藤优作一眼：“你怎么了？脸色这么诡异？”

“……”工藤优作表情有点复杂：“没什么，你真是个好妈妈。”

染山遥：“？”

有动画片看，夏油杰兴高采烈地抱着ipad下了车，闻言立刻附和：“对！”

染山遥莫名其妙地看了工藤优作和夏油杰一眼，决定不和他们一般见识，随手锁了车将车钥匙塞进口袋，便迈开步子向对面的医药公司走去。

这所医药公司外表看起来其实不太像会和黑衣组织有关系，因为外表太光鲜亮丽，甚至生产的感冒药已经在日本电视机上播放了二十年广告，称得上一句家喻户晓。但从另一方面说，如果连这种国民级的医药公司都和黑衣组织有牵扯，确实是一件相当恐怖的事情，不过那同染山遥就没什么关系了。

染山遥从阳光照耀着的公司标志上收回目光，与夏油杰工藤优作一起进了公司大楼。

现在是工作时间，在大楼一层呆着的人不多。前台听见几个人的脚步声，抬起眼，没费什么力气就认出了染山遥和工藤优作——毕竟他们上次以股东的身份来过。

她立刻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问：“您好染山先生，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助您的吗？”

染山遥目光在她身旁一扫，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心里的那口气却松了下来。

前台旁边的那张桌一干二净，显然不像是有人的样子。上次给他递告白信的那位女士本来就坐在那儿，现在看来要么有事外出，要么请假了，反正他昨天晚上祈祷观音菩萨很有用，这不就显灵了吗？

不过工藤优作因为这次看不到染山遥的热闹有点遗憾，没忍住叹了口气，但最终屈服于染山遥能杀人的视线，还是收起了表情。他清了清嗓子，伸手敲了敲前台的桌子，看起来已经飞快代入了秘书的角色：“染山先生来查账，你们财经部在哪？”

前台愣了一下，正要告诉染山遥和工藤优作财经部在几楼，结果她第一个字刚说出口，后面就突然钻出了个兴奋的女声，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她的声音盖了过去：

“染山——先生——”

染山遥：“……”

染山遥板着一张臭脸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被工藤优作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胳膊。他闭了闭眼，拧着眉对工藤优作开口，语气不太好：“拿开。”

工藤优作：“你不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吗？”

染山遥：“……”

当然耳熟了，倒不是因为听了很多次，只是记忆很深刻，深刻到他不用回头都知道来人是谁。

他忍着临阵脱逃的冲动，1硬着头皮转过身，就看见电梯那边正有位姐姐在向他跑来。那位姐姐在他面前十米一个急刹车，一秒钟整理好发型表情，踩着高跟鞋优雅地走到他面前：“染山先生，好久不见。”

染山遥：“……”

观音菩萨不是显灵了吗？你不是不在吗？

夏油杰拿出手机，在屏幕上打了几个字，给工藤优作看了一眼：这个姐姐是谁啊？

工藤优作也拿出手机，在备忘录上打字回复夏油杰：上次给你妈妈送粉色爱心表白信的，你妈上次拒绝后跑得比遥遥都快。

夏油杰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比了个OK。

这边交流得热烈，可怜染山遥浑身上下写满了僵硬，头上顶满了问号。

“我不久前从前台调职了，不然我就能站在前台第一时间迎接染山先生。”姐姐仿佛看出了染山遥头上的那堆问号，开口解释道：“染山先生今天是来……？”

染山遥依旧面无表情：“……”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工藤优作肯定是指望不上帮忙的，这人看他热闹还来不及，那么能指望的就只有……他的目光落到了夏油杰脸上，忽然觉得也不是不行，伸手一把将夏油杰挡到自己身前。

夏油杰：“？”

染山遥还是面无表情，但隐隐带着点看透红尘世间的超脱，催促道：“快点，喊我一声。”

“……”夏油杰心想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但他还是很乖地噢了声，清脆地喊：“妈妈！”

那位姐姐嘴角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你在喊什么？

这两天应该都是分章发，加更在晚上（鞠躬）

怎么感觉分章发，每天写的字数更多了……陷入沉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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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稻香 四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