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鸿祯回来看到的就是三个人排排跪的模样。

他有些无奈地笑着问：“这是做什么了？”

三人几乎同时回头竖起手指让他小声一点，并指指里面的床铺，示意是有人在里面休息。

小声说一句‘我去看一眼’，仲鸿祯掀开帘子走进里面，没一会儿，他退出来，表情有些奇怪地看着众人。

名为桑捷的女人也被他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毛，皱眉低声问：“怎么了？”

“你们去医院了？”

沈良人有些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

他们没有就这件事情与仲鸿祯进行分享，要问为什么的话，就是因为怂。莫名其妙拿着‘门’的刻印跑到医院拐个人回来这种事情，只要有童莘莘一个傻子去做就可以了，但是问题在于沈良人也去了，而且沙澄还是帮凶，这样一来，他们就什么都不敢跟仲鸿祯说了。

仲鸿祯对里面歪一下头说道：“我刚才跟北北他们去了一趟医院，里面躺的那个女孩儿，医院里躺的也有一个，……不过，里面那个看起来更像是真的，更精致一些。”

“咦？”童莘莘惊讶地问，“医院还有？”

见童莘莘搭话，仲鸿祯勾起一抹笑问道：“是不是你先跑去医院的？”

童莘莘四下躲藏着眼神，不敢看仲鸿祯的眼睛，小声回答道：“我是去拿罗临苍的脑袋的。”

“拿到了？”

“嗯！”听出来仲鸿祯似乎没有要发难的打算，童莘莘立刻把方盒从项链的空洞里拿出来。

她才懒得一直用手拿罗临苍的脑袋，也担心仲鸿祯直接看到头就跟她生气。

现在知道仲鸿祯不会因为这个生气，她才把罗临苍的脑袋拿出来放到地上。

看到罗临苍的头，仲鸿祯挑眉问道：“四层？”

童莘莘身体一僵，往后缩一下，嘴上嘟嘟囔囔似乎在说什么，但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似乎是怕仲鸿祯听到后要和她闹脾气。

桑捷无奈摇摇头道：“他们也就怕你，刚才还跟我在那嬉皮笑脸、推三阻四，现在倒是有问必答。”

“你对他们太客气了，罚跪有什么用，”他笑着走到椅子边坐下，“就该打断他们的腿。”

三人惊出一身冷汗。

桑捷思考一会儿点头说：“似乎确实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听话，正好我那里有一些新药，现场实验也不是不可以。”

此时，三人也顾不得会不会吵醒少女，知道仲鸿祯和桑捷都是言出必行、不把疼痛当回事并且坚定地认为所有人都是那个鬼样子的恶劣性格，他们连忙凑过去开始鬼哭狼嚎。

沙澄的声音比较小，羞耻心最强。

沈良人和童莘莘可以说是——完全不要脸的那种死皮赖脸地哭法。

享受一会儿三人的求饶，桑捷挥挥手，摆出烦死了的表情示意他们可以滚了。

在三人为自己不用在吃饭时还提心吊胆而松一口气的时候，少女从里面掀开帘子走出来，她的眼眶因为刚睡醒而微微泛着红，明明是没有表情的脸，却仿佛能够看出来被吵醒后的委屈。

沈良人和童莘莘的反应最大。

他们小跑到少女身边，想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干巴巴地道歉说‘吵到她了、以后再也不会了’之类的、一些听着就非常像是肯定会再犯的话语。

看着有些想过去、但还能控制自己行为的沙澄，桑捷和仲鸿祯对视一眼，大概能够得出和少女接触就会无意识偏袒她并察觉不到自己行为异常的结论。

走到沙澄身边，桑捷将刻印着‘清醒’的纸条，粘在他的肩膀上。

感受到桑捷动作的沙澄，有些疑惑地回头。

看到字条后，他更加疑惑，不明白她贴字条的缘故是什么，更没有把字条上的字与自己的现状联想起来。

桑捷笑着小声说：“没什么，实验一下，看来对你没什么影响。”

再看一眼字条，沙澄有些无奈地说：“不要总是随便拿我试东西啊。”

然后他淡淡地扭过头，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看着另外两人手足无措地哄着少女。

——这一切都诡异的太明显，像是根本没有任何想要掩饰的打算。

桑捷干脆地走到少女面前问：“方便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与桑捷对视一会儿，知道对方不会被她影响之后，她抬起手，在桑捷微微警惕的身形中，打了个响指。

“啪”的一声。

三人的眼神溃散了一瞬，很快又回神。

回过神的沙澄，沉着脸将字条拿下来，用力捏紧。

童莘莘微微一愣后，不在意地勾起嘴角，一点也不觉得恼火。

沈良人反而是那个没有什么特别反应的人，在医院的时候，他已经把一切都想清楚了。

即使没有预想到眼前这样的场景，也没有预想到离别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他也已经做好跟着少女一同离开的准备。

并非是可以随意将这里舍弃，这里对他来讲很重要。

但是他找到了生命的意义。

至于那意义究竟是不是他真心想要的，又或者是其他如何，都没有关系。

沈良人很清楚，不管考虑的东西有多少，只要少女能够让他一直维持这样的感受，那么他会选择的道路，就只有跟在少女身边这一条。

至于之后的事情，那是之后要考虑的，现在不重要。

一直注意着众人的仲鸿祯自然没有错过沈良人脸上平淡的表情，他不太确定地开口询问道：“你确定？”

笑一下，沈良人朗声道：“刚来的时候我们有过约定，我要是想走，你们不会拦我。”

一听这话，童莘莘立刻窜过去将罗临苍的头捡起来，她不悦地瞪一眼沈良人，没有开口，然后把更加警惕且不满的眼神丢给少女。

“别那么小气，跟她没关系，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他贪恋从少女身上获得的满足感，而那感觉足以击溃理智、击溃现在的生活。

童莘莘：“头不给你了，这是我拿到的。”

沈良人：“你拿那东西有用吗？”

是沈良人一直想要罗临苍的头，也只有沈良人知道罗临苍的头，或者说大脑，有什么用。

童莘莘如果坚持要留下罗临苍的头颅，对她来讲，就只有不让沈良人顺心如意这一个勉强算得上意义的意义，最多再加上一点，罗临苍的头也许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我可能可以从上面得到远超出我想象的好处的——卑劣人性。

仲鸿祯微微上前道：“那做个交换吧，毕竟确实是童莘莘拿到的。”

|说话|

少女的声音轻轻响起，是救活羊犇时、陌生而诡异的语言。

童莘莘的封印被轻而易举打破。

“我们做个交易吧，”罗临苍的声音从连声带也没有的头颅里传出，“我带你去见神。”

少女问：“带我？”

罗临苍换一个形容词道：“指引你，我知道见神的方法，以你的能力一定可以做到。”

可是问题的关键在于——

少女有些疑惑地问：“我为什么要见神？”

她有哪里表现的像是想要见到神明的样子吗？

而且。

她理一下裙摆说：“没有神。”

这个世界没有神明的存在。

这个答案可能有些让人失望，但是，有她的世界不会有神。

那个胆小的家伙不会允许神明那种有极大可能会脱离掌控的、值得畏惧的生命体存在。

所以，在这个世界，即使是再怎么强大，再怎么像神一样的存在，也不会是神。

不是在否认什么。

只是在陈述事实。

意识到少女说的是事实之后，罗临苍呆愣几秒，突然癫狂地笑起来，是把眼泪都笑出来的程度。

自从遇到少女，罗临苍的理智似乎就一直在被摧毁。

“我在做什么？”

他问。

声音像是从极远的远方，跨越万水千山而来一般，平缓而微弱。

少女：“一定要是神吗？”

“你渴求的，是把神拉到你的面前，还是把那个神拉到你的面前？”

“你继续相信神的存在也是可以的吧，为什么要因为我的一句话就否定你之前相信的一切呢？”

她不太明白。

又继续问：“我也可以坏心眼地告诉你虚假的信息吧，还是你有可以判断我话语真伪的方法？”

罗临苍沉默着。

其他人暂时没有说话，只是观望着两人之间的对峙。

关于罗临苍的沉默，少女感到莫名有些开心，她想要笑，但是之前其他人看到她笑容时的反应让她觉得有些讨厌。

先前因笑容而满足的心绪已经消失，如今只有厌恶在心中缓缓流淌。

罗临苍：“……一定要是神。”

“不可以是我以为的神，一定要是真正的神。”

少女问：“即使所有人都认为是神也不行吗？”

“不行。”

“但你要怎么证明是神还是不是神呢？”

又问：“在我开口之前你不是一直认定那就是神吗？你那个时候是怎么认定那就是神的呢？肯定有除我以外的人否定过你所渴求的神，你怎么回答他们的？”

“……我杀了他们。”

罗临苍的声音突然高亢道：“我杀光了他们！”

雪好大。风好冷。心好凉。

大家注意保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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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