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自我介绍过了，不过这是我们第一次直接面对面，……算了，我在说什么，本来就刚刚才认识。”沈良人自顾自地说着，挠挠头，有些尴尬，“咳，我叫沈良人，你好。”

童莘莘在一旁发出类似‘嘻’或者‘噗嗤’的嘲笑声。

“叫我少女、就好。”似乎是意识到直接讲‘叫我少女’有些盛气凌人或者傲然，少女顿一下立刻加上‘就好’两个字。

大概是有想要好好和人类相处的神明吧。

被这样的想法逗乐，少女露出笑容，没有什么附属情绪，只是在笑着，便足以使一切丧失本我。

好在那笑容只是昙花一现的产物，知道自己笑容有什么杀伤力的少女满足地眯一下眼睛，坐在病床边，晃悠着唯一的一条腿，身体也轻轻摇晃，窗外昏黄的光线照在她的身上，为她披上一层温暖的纱衣。看着眼前景色的沈良人，突然明白为什么童莘莘会对少女有好感又要他们看着处理少女，因为他也有一样的想法，‘不然事情就会变得很糟糕’之类的想法，但是他也如童莘莘一般下不去手，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同伴，但其实也知道，他们就是有再多的同伴，在看到少女之后，也是会与他们有一样的想法的吧。

但凡见过她笑之人，无一不对其顶礼膜拜。

大型邪/教现场应该就是这种意思吧。

她的身边将会聚集更多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无穷无尽。

01

那感觉真的很奇怪，与感受到关于医院的记忆在慢慢被篡改时类似，但是完全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反而十分欣喜，像是终于找到精神寄托一样。

可我并不是一个信仰神的存在，曾经无尽的苦痛使我走到今天，虽然怨恨过往，却从来没有感到遗憾。

这种陌生的情绪是第一次流淌在我的体内，仿佛在叫嚣着，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更早地遇见她——

这种感觉，应该是有些糟糕的，就仿佛自己不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而是被身体奴役的心甘情愿者。

但是很奇怪，我只感到满足。

我本来是一个对未来充满挑战**的、不知停止为何物的笨蛋，现在却为可以停在少女身边感到满足。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我与少女见了一面的情况下，……我不禁去思索，要是我可以一直待在她的身边，我会抛弃我的队友吗？我不会吗？我不知道，我感到迷惑，眼前的情景实在是太糟糕了。

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善于思考的人，脑子一直不好，大多时刻都只是在听命令做事，但是此时此刻，我觉得心中的喜悦是真实的，那份陌生到有些可怕的安心感也是真实的。

在经历这份感情时会拥有的起初的惊愕与恐慌之后，我觉得自己已经开始眷恋这份安心的感觉，……我还有继续战斗的能力吗？我还有继续战斗的理由吗？

再次将目光放在少女身上，我顿悟了，有的啊，有啊，无论是挥舞拳头的理由，还是不断前进的理由。

我要守护少女，将她当做比生命更加重要……不，她本来就是比生命更加重要的存在。

这么想着，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低头看了一眼手里提着的罗临苍的头。

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疑惑，还有没有完全收回去的——诡异而丑陋的笑容。

看到他这幅表情，我心中的喜悦与满足瞬间少了一些，心情也逐渐恢复，真是不爽，这个家伙的脸，怎么看怎么不爽。

02

把头随便提在身边，沈良人对少女问：“现在走吗？”

还有三分钟的时间，察觉到医院不对劲的人们就会蜂拥而来，但他还是耐心地问：“还是有什么要留下来的理由？”

说着，他将目光投向安静站在一旁的童莘莘身上，除了嘴角与手指一贯有的血迹，没看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你拿到什么特殊的东西了吗？”

医院的景象与资料，开始在他脑袋里发生变化的时间，差不多就是在他们通完信之后，一分钟左右不到。

“没有哦，走进去没几步就走出来了，大概是运气不好吧。”童莘莘撇一下嘴，有些不满地抱怨道，“反正这种探宝类的活动一直都和我没什么关系。”

她继续说着，又带上点羡慕道：“要是想再去一次的话，等桑捷回来啊，她运气一直很好的。”

沈良人半是安抚道：“那正好，她认人不行，你运气不好，你们俩结合一下，大概能凑个整齐一点的人出来。”

“切”一声，童莘莘在少女的视线中走过去，帮着她站起来。

“要我抱着你吗？”沈良人说，“会方便一点。”

想了想，少女点点头。

沈良人将罗临苍的头又扔回童莘莘怀里，他嘱咐道：“再加一层。”

然后去厕所洗了个手，才走到少女面前，用抱小孩子的姿势将她抱起来，抱在怀中。

不耐烦地白一眼沈良人，童莘莘将手指点在长钉上，开口喊道：“树枝不可燃——”

“火光不可触——”

看着童莘莘脸上逐渐张狂的笑容，沈良人适时出声给她浇冷水道：“别到时候又解不开，哭着求仲鸿祯帮你。”

被戳到痛脚，童莘莘立刻瞪向他喊道：“还不是你让我加的！”

“我只让你加一层，另外一层跟我可没关系。”

一想到如果自己不能成功解开封印，又要麻烦仲鸿祯耗费心力在这种没有必要的事情上，会有什么后果，童莘莘不禁打个寒战，有些委屈地喊道：“……小气鬼！多认一层能怎么样！”

“你自己和仲鸿祯说这话去，用‘门’的时候不是很无所谓？”虽然‘门’的刻印是固定会填补的，但是真的每次都会用完的只有童莘莘一个人，说把她的刻印少刻几个，又怕她真的出什么意外。在这种大家都有的刻印方面，也就由着她在被允许的范围内自由使用。

但解除封印或者张嘴说话之类的刻印，大多都是童莘莘自己作出来的。

“那还不是为了给你抓罗临苍！谁知道下次再看到他会是什么时候？！”

虽然童莘莘说的也是事实，但沈良人还是丝毫不给面子地说道：“别把自己想出去找乐子这件事讲的那么正义凛然。”

说不过沈良人的童莘莘“哼”一声道：“走啦走啦，再不走人就都来了，走都走不掉，烦死了！”

三人便穿过门离开医院病房，谁都没有给放在床边再明显不过的钢铁拐杖留一个眼神。

03

姑且被嘱咐先留下来的大黑无聊地甩甩尾巴，大地便随着尾巴甩动的频率微微颤动起来，但仅限于医院所覆盖的范围内。

将前来探查的人都吃掉，逃跑的人不追，有趣的人留下来——这是大黑目前的打算——它以为少女只对人类感兴趣……但其实那些在大黑意识里不算人类的种族，大多也是人类，但大黑只认那种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人类的家伙。

不过还有一件事情稍微有点为难，大黑不太明白，什么是有趣的人？

也许是羊犇那种？羊犇是少女让它吞下但没有杀死的第一个人类。

第一个，可能就是特殊的？但是羊犇做了什么？他想杀少女，所以，想要杀掉少女的，就是有趣的。

大黑暂且得出这样的等式。

它没有觉得自己的思维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反而有些兴致勃勃地让少女的虚拟模型躺在床上，只要是对少女下杀手的，就是有趣的，放过或者准备帮助少女的，就是无趣的。

“呜呜”两声，觉得自己超级棒的大黑通过意识将这个主意告诉给少女。

不出意料的，少女直接转头趴在沈良人怀里，嘴角的笑几乎抑制不住。

‘这样很好哦。’少女这样纵容地说道。

反正他们本来是要全死的，毕竟医院……犹豫了一下，少女又嘱咐大黑一句，‘别用超过医院的力量。’

大黑有些疑惑，但还是按照少女的嘱咐去做了。

少女对于它来讲，是绝对正确的，虽然记不清是因为什么，但是它很喜欢待在少女的身边，少女的身上也有它喜爱的味道，而且，少女比它要更加强大，臣服于强大者，就像要吞噬同根同源者一样，都是刻在它们灵魂里的印记。

不可违背。

即使是少女，也不能改变这一点。

也许她可以使它无数次活过来，但只要违背刻在灵魂里的印记，它终究还是会死去。

倘若少女不愿放弃，它就会在活着与死去之间不停转变、徘徊，并永远找不到正确的结局，属于它的结局，因为既定的事实谁也无法改变。

“怎么了？”

见少女突然趴到自己怀里，沈良人发出淡淡的疑问。

少女打个小小的哈欠道：“有点困。”

她像是在强忍着疲惫，眼眶红了一圈，眼角有生理泪水滴出，眼睛几乎要睁不开。

抛去她太瘦了这个选项，几乎是一个可爱的奶娃娃在怀里‘咿咿呀呀’。

在场的三人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先把少女送到床铺上让她休息。

怎么可以让这么小的孩子跟着他们一起遭罪，起码要让她的睡眠得到充足的保证。

三人一同忽略掉少女刚刚睡醒这个情报，也忽略掉自己为什么会在初见面时、就对她拥有那么高的好感度这件事。

像是完全凭借自己的主观意识一样在照顾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