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总是要我干这种麻烦的事情呢？”屈穆汤将浅绿色的液体注入薛琴的身体里，她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不敢相信的表情，“一个二个总把麻烦事丢给我，比起你和朱林，或者那个女孩，我才是那个疯狂想要从这里逃走的人吧。”

“可是哪里能逃的掉啊。”

拽起薛琴的领子，弓着身子将她拖着往亮着光的出口前行，屈穆汤轻声说：“如果说真的有人可以逃出去，那就只有……”

……

“少女？”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叔从少女的怀中将方块拿起，他划拉两下，一个显示基本页面的投影便漂浮在方块上方，“你叫这个名字？”

少女眨眨眼睛，“不是。”

“哈？”一旁的青年挑眉，“那你是从哪里弄到‘方盒’的，又怎么会知道‘方盒’的使用方法？”

“你们只要按照约定带我离开，把我送到一个可能活下来的地方就可以了。”说完，少女阖上眼眸，不再开口说话。她就知道朱林说的不全是实话，离开七科？是啊，如果那么容易就能让两个非武装人员带着一个残疾人离开七科，七科又怎么能将数量庞大的奇特生物留在他们想留的地方。

不过是朱林和七科的人达成什么协议，通过‘牺牲’薛琴与朱林的方式让少女以为自己获得自由而去往什么他们想让她去的地方，估计薛琴不会死，这只是七科设给朱林的一个局。薛琴死掉对朱林来说其实是一件好事，那证明七科多少存有一些想要合作的念头。如果薛琴没有死，朱林会迎来什么样的结局就不好猜测，也许他们的协议可以完成，但更可能的是什么朱林绝对不想看到的事情会发生。不过那都与少女无关，在少女这里，朱林也并非没有实话，她确实将轮椅和方盒的用法都告诉给了少女，在等人来接少女离开的时候，少女对轮椅和方盒的性能进行了粗略的检测，比想象中要好用很多。而那个本该显示朱林的信息页面却显示的是少女这件事，应该是朱林一时心软或者还有想要反抗的念头而留给少女的提示——方盒这种东西是不实用到随便怎么改或者什么人用都可以的——不要相信任何人或者任何信息。

另外两人对视一眼，耸耸肩，把方盒扔回少女的怀中，“坐稳了，”络腮胡说，“带个轮椅可不方便。”

“带什么都不方便。”青年嘟囔一句。

络腮胡一脚对着他的屁股踢过去，“就你小子话多。”他给了他一个眼神，七科这种地方出来的人，鬼知道是什么身份，少说点话，大家都能安安全全地离开这里到达目的地就足够了。

走到少女面前蹲下，络腮胡在轮椅上敲敲打打，各个连接点便转出半透明的投影按钮，他按照记忆里这款轮椅的固定启动顺序按下不同的按钮，轮椅内侧伸出来几个铁环将少女固定好。

整个过程中，少女没有任何反应，她的呼吸平缓，神态放松，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如果不是能看到胸口随着呼吸而上下起伏，青年几乎以为少女的灵魂已经不在这个躯壳里面了。

“别盯着了，”忙完一切，看到少女平和的表情，络腮胡不自觉小声了一点，“搬上去。”

青年点点头，帮络腮胡把少女连带轮椅一同搬上他们的U-Ph3小型电力汽艇上。在电力汽艇行进的过程中，青年时不时会朝少女的方向看去。络腮胡在旁边看的真真切切，他本想出声提醒他一下，少女是他们从七科的密道里接出来的，七科什么时候真的把人放走过。但是看着青年难得有的柔和表情，他就没有说话，只是想着等到了地方，快点把少女交接给别人，一切便会结束。

汽艇飞行的速度不快，密道内部结构复杂，岔口非常多。

最开始，没有领航员带路的话，冒着迷失在里面的危险进去工作的人，虽然有，但不多。等后来有了资本注入，原本因为电流屏障的存在而不能使用的电力产品在固定时刻变得可以正常使用，做这活的人才逐渐多了起来。他们就是趁着这段时间按照导航进来的。

但是在这一行，最受尊敬的仍旧是领航员，你永远可以相信你的领航员。

“哗”的一声，小型电力汽艇从山林的洞穴里飞出来，茂密的深绿色铺天盖地，在无尽的天空下，一种孤寂与怅然若失的情绪逐渐浮上心头。

听到声音发生了变化，睁开眼睛的少女透过巨大的透明窗户看见下方满眼的深邃色彩，像是有什么不知名又神秘的存在在更深处。她想跳下去。

一直注意着少女的青年说：“别盯着看太久，那森林邪性得很，不少人看着看着就发疯了。”少女收回目光，她看着他，将他最后一句低声的话语听进耳朵，“也就七科的人会一直待在这种地方。”

“七科不是在高楼大厦？”少女问。

“他们地盘广着呢。”青年随口答道。

“你不是从七科出来的，怎么这都不知道？”络腮胡瞥一眼少女。

“你不在七科，不是照样比我了解七科？”

三人陷入短暂的沉默，少女不时盯着森林看一会儿，等感受到想要跳下去的冲动的时候就收回目光，然后紧盯着青年的眼睛。

青年被她盯的有些发毛，“你老看着我干什么？！”而且还是在看完森林后看他，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总这么看着，谁也受不了。

“你刚才不是一直盯着我看？”

青年的脸立刻红起来，他磕磕绊绊地解释几句，什么有用的话也没说出来。

络腮胡笑一下，摇摇头，打趣道：“这小子心术不正，盯着个小姑娘就开始脸红。”

“你、她！我、她哪里像个小姑娘了——！”青年慌乱地反驳着。

“你又哪里像个成年人了？”少女则继续她那仿佛没有尽头的反问大业。

被少女轻飘飘一句话怼回去的青年干脆红着脸坐到窗户边，他轻靠着透明的玻璃，下意识将目光投向森林。

见青年刚将注意力放到森林上，眼神便开始变的不自然，少女问：“你叫什么？”她操控着轮椅，慢慢朝青年的方向行驶。

同样注意到青年神情变化的络腮胡将挂在舱壁上的斧头拿下来，拎在手中，“贾河。”他喊道。

“我叫罗二一。”少女为自己定了一个名字，她行驶到青年的面前。青年的目光已经变得完全呆滞，留在这里的只是一副躯壳。

身体前倾，少女伸手捂住青年的眼睛，络腮胡警惕地拿着斧头在操控台上点几下，青年的身后开出一道门，他的身体维持着坐姿不变。少女的手微微用力，青年的身躯便向后倒去。在少女的手离开青年眼睛的瞬间，青年的身躯变成了挂着不知名粘稠物的、胡乱扭动着的怪物，络腮胡的斧头擦着少女的手向身体已经在高空中的青年飞去。斧头重重地击中青年的身躯，余力将他带着离船舱更远一些。舱门关上的时候，青年扭曲着伸长的手正好打在玻璃上。

被削掉一点指尖的少女则维持着将青年推下去的动作一动不动，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啧！”注意到少女的情况，络腮胡半弯着腰，胡乱抓起身边的板凳，紧张地看着少女，等待她下一个动作到来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几分钟后。

“呼，”少女轻轻吐出一口气，她将手举给络腮胡看，“下次伤到我，就不是吓你一下了。”

络腮胡瞪大眼睛，被愤怒与恐惧充盈的大脑来不及反应就直接将手中的板凳朝少女扔去。少女用没有受伤的手指点两下轮椅的操作盘，几个机械爪从轮椅两侧伸出来，稳稳地接住板凳。

这一切都在瞬间完成。

“我饿了，管饭吗？”少女自然地询问道，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络腮胡微微喘着粗气，他刚才真的害怕极了少女会变得和青年一样，他不是没见过盯着森林看的人发疯，但是像青年那样直接改变物种的情况还是第一次见，以前也没有听过。

见络腮胡不理自己，少女问：“你叫什么？”

“……连东白。”络腮胡有些没好气地看一眼少女。他本不想告诉她他的姓名，但是他们接下来要相处两天的时间，‘喂’来‘喂’去的也不方便。

任务过程中有牺牲的情况出现的话，‘货物’是要跟着保管人走的。

“你叫罗二一？”连东白问。

“你家里有什么人等着你回去吗？”少女问。

连东白投去不解的目光，他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是他也知道，刚才他们配合着除掉青年的行为，没有少女是不会成功的。这并不是指他们打了一个非常好的配合，而是少女完全解读了他每一个动作代表的都什么意思，还引导着他将目光放到她想让他看的地方并让他明白他为什么会看向那里。明明只是一个眼神，连东白觉得刚才的自己像是少女的提线木偶。

“没有。”连东白说。

“那你有什么想要回去拿的东西吗？”

“没有……”连东白有一点不太好的预感。

“帮我包扎伤口吧。”少女对连东白伸出手指。

连东白皱眉，他带着怀疑与忧虑，拿着医药箱慢慢走到少女的面前。将将蹲下去，机械爪便抓着他的四肢将他固定在空中。少女从轮椅上站起来，她双手抓着轮椅的扶手，扶手顺着少女的手被提起来，变成拐杖。拄着拐杖走到操控台前，少女将顶部打开一个开口。

“你这家伙想干什么！没有我你是进不——”连东白吼着，他竭尽全力挣扎，却突然失去了声音，他甚至连惨叫也没来得及发出来，便失去了宝贵的头颅。

“我饿了，管饭吗？”少女问。

身上带着粘稠液体的青年蹲在船舱内，他的背部被撕开一个巨大的裂口，脊椎变成了长满嘴巴的怪物，正在吧唧吧唧咀嚼着，欢快地舞蹈。

连东白的身体差不多已经被青年的脊椎吃干净，还留一点脚趾与肠子落在甲板上，满地的鲜血带着粘稠的腥味。

“……管饭。”青年濒临崩溃的声音传来。他现在感受不到疼痛，但他宁愿自己可以感受到疼痛。这样他就不会为自己的饱腹感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