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这里已经不是你家了吗

林蹊向车前看去,看看那栋楼。

“这是我家……嗯,是。”

“是不是你家你不知道啊,小林老师?”姜秉靠边停车,把车窗微微开了道缝透着气,食指和中指互相摩挲几下,手伸进外套口袋里似乎想要摸出什么东西,却还是松了劲儿,什么都没拿出来。

林蹊看他一眼,本不明白他是在做什么,但脑中却突然出现了从前大学舍友的习惯性动作,眨着眼看向姜秉的口袋。

“你……是想抽烟吗?”林蹊轻声问。

姜秉快速扭头过来,身子向后退了一些,竟飞速开口解释了起来:“不是,我没想抽烟,嗯,我没有烟瘾的,你放……”

说着说着却突兀住了嘴。

林蹊在一边纳闷,“放?放什么?放心?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姜秉轻声抽了几口气,“我说小林老师……你说话,别太狠吧。”

这有什么狠的?

他那边正想着,姜秉却把车钥匙拔了下来,把西装扣子扣了扣,抬眼看向林蹊,“我送你上楼吧,走。”

“我自己也可以的,谢谢姜老师,今天已经麻烦你很多了。”

林蹊对他点头道谢,打开车门想自己走上楼去,身后一声响,姜秉却也跟着噼啪一声打开车门走了下来,滴答一下锁上车跟在林蹊身后。

“你怎么还跟着我?”林蹊满头问号。

“小林老师,我没有恶意,你才从医院回来,身体状况不能不当回事,我跟着你比较放心。”姜秉落落大方笑着,似乎二人之间格外熟稔,又似乎只是初次见面互相客气的陌生人。

林蹊想了想,又打量姜秉几眼,眨眨眼:“没事,不必客气,我自己回去就好。”

姜秉闻言,迈出去一步的脚还是僵立在了原处,将落不落的。

他一双形状锋利的眼睛本该充满攻击性,此时却带上了些许稚子的童真,看得林蹊一晃神,仿佛窥见了初识的这位同事的另一面。

他正要说话,只见姜秉犹如一场大梦初醒,对着林蹊微一拱手,“既如此,那林老师保重。”

林蹊笑着点点头:“嗯,你也保重,回去的路上小心些。”

姜秉抿抿嘴,挑挑眉毛,转身上了车。

林蹊站在原地看着通体漆黑的车背后火红的两点,仿佛是夜晚深秋水潭上飘落的枫叶,带上了黑夜的颜色,却依然红透了黑暗。

他轻笑出声,不想重来一回,竟能让他在这人世间遇到这么有趣的人。

希望他真的是古道热肠之辈,否则的话……

林蹊心里有些发酸,想到过去遇到的诸多是非和人群,总觉得就算时间如流水,依然带不走过去的残渣。

他只希望以后和这位姜秉做同事能舒服些,但也没什么太多的希望,毕竟人心隔肚皮,他从前信以为真的,所仰仗的,都不过是虚妄罢了。

如今,什么也不愿细究,奈何总是管不住自己的脑子,习惯真是一个很烦人的东西。

林蹊转过身去,和那辆缓慢行驶的车背对着,一步一步走回了原身的家。

坐在家里,方才还有空伤春悲秋的林蹊却有些犯难。

古语有云,民以食为天。但是他确实从前世到今生,都没有掌握庖厨之道,从前身边有人能帮自己一把,至少不至于饿死,如今万事只能靠他自己了。

林蹊仰面躺在沙发上,心里一阵一阵发紧,半晌轻叹口气:“早知道就不听他的,多学一点也好,真是,被惯坏了……”

他翻身而起,在脑子里扒了扒原身的记忆,从橱柜里成功地找出了人类的快乐源泉——方便面。

看着蜷曲发黄的面条,他觉得甚为有趣,也不知道现在都多了什么新奇的烹饪方法,他身边的小书童对各种庖厨新法格外感兴趣,若换做从前,让他看见了这新鲜玩意儿,肯定要吵着闹着大喊大叫一番,之后抱着东西就钻进厨房,钻研个几天几夜。

林蹊想到这儿,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说几天几夜还是夸张了,以林秉的聪明才智,想来半天足矣。

笑着笑着,他的嘴角有些控制不住地垂了下去,叹了口气。

从前的岁月匆匆而逝,总是如沙漏一般细细碎碎地撒下,匆忙而不引人注意,待到蓦然回首,却发现早已聚沙成塔,什么都回不去了。

有时候他回想上辈子的事,好似还在昨天,这一桩桩一件件经历过来,现在叫他回头去看,真的不知道人生一世,究竟有何兴味。

不过是一个坎一个坎地往前迈,痛苦和挣扎永无止境,因为**永不停歇。

美好精致易碎,比古瓷器更留不住,最是匆匆。

若为了片刻的欢愉,便要留在世上受长久的永无尽头的苦难与折磨,最后倒不知道从前的欢欣是否都会变成酸涩。

得不偿失。

林蹊深深叹息,可惜他被老天有意安排到了这里,占了原主的身子,总不能就这么替别人去死。

他做不出来这种事。

那就只能……继续折磨自己了……反正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有一天,一切骚动都能平息,上天的任何磋磨,都会随着生命的消逝而短暂停止吧。

若是他又不幸转了一世,重新出现在这偌大的人间……

那就……凭着所谓孟婆汤的效力,继续做个糊涂的幸福人吧。

林蹊转头洗漱完了,又一次躺回他的重生地,原主的坟墓里。

随着身体的陷落不由得松了口气,别的不说,这温柔乡可真是舒服,比从前的床榻不知舒适多少,原主能在这里结束自己的一生,倒也不算太痛苦。

他眼前好像出现了锈迹斑斑的铁链,金属争鸣晃动声不绝于耳,最后也终于销声匿迹了。

他睡沉过去了。

那边的姜秉离开了林蹊家小区,却没有慌着回家,他开着车在高架上漫无目的地奔来跑去,烟头的火星在黑夜车窗玻璃的反光中鲜明非常,带着缓缓燃尽的趋势,昭示着他不愿看到的未来。

他张口吐出一阵烟雾,烟气徐徐上升,放在手刹旁边的手机忽然开始了嗡鸣的震动。

姜秉食指掐住烟,微微眯起双眼,看了眼前方的路况,舌尖舔了舔烟身,用嘴叼住,一手继续掌握着方向盘,另一手按了接听。

甫一接通,电话里就传来一声大喊:“我说秉啊!秉!大秉子!”

姜秉不耐烦地啧声道:“你烦不烦,有屁就放。”

“哎,你真是好讨厌啊!说好的今晚一起吃饭的呢?你怎么还没到?难道是怕我吃得太多了,你的工资不保吗?不会吧不会吧,我们人民教师还差这点钱?”

“你是不是神经病,你见过哪个人民教师是有钱人的?清水衙门好吗?”

姜秉随口回道,一打方向盘转了弯:“等着,我这就去了。”

“哼,这还差不多,我以为你昨天约的我,今天就忘了我,哎,看来有很多备胎啊你。”

“不瞒你说,我这会儿还是处男。”

电话那头陷入一片死寂。

随后传来一阵锅碗瓢盆翻倒之声,连带着背景音里有人大声嚎叫:“烫死了!啊啊啊啊!好烫!”

姜秉:“……”

“你干啥呢?在饭店厨房?谁嚎呢?”

对面却罕见地支吾起来:“嗯,嗯,也没谁,就只是一个帅气的小哥哥罢了。”

“哦?你姘头?”

“胡说八道!我们还不认识呢,哎不跟你说了,我要给小哥哥送温暖去,你赶快过来吧!”

说完电话那头只剩盲音了。

姜秉又是一脚油门冲了出去,心里开始客客气气地问候这位小学同学。

他俩年少相识,青梅竹马,可惜撞号啦。

没事,就算不撞号,姜秉心里也清楚得很,对方是在自己落难之时都能伸出一把手的挚友,朋友和男朋友,一字之差,还是很不一样的。

他哼笑出声,心想这又是看见哪家肤白貌美小哥哥被迷得三魂七魄都找不全了,这副样子,可真是难看。

等到他走进饭店的时候,看到的这一幕,却让他一点儿都笑不出来了。

他收了收脸上的烦躁和多余的情绪,面色平静地走到自己朋友身边,那人还正手忙脚乱地往一个少年手上涂风油精呢,一脸真诚的担心和关切,姜秉却没有被打动分毫。

“郑所谓,你在这儿干什么?”

两人同时抬头,看见一脸威严的姜秉,郑所谓先呆愣了一下,身体是呆滞了,眼中却忽然划过一道雪亮的光芒,像是宝剑出鞘的瞬间,阳光下的反射。

只是极快极细微,姜秉也只是下意识觉得有些奇怪,却不等看清,郑所谓又恢复了平常的一派玩世不恭,嘴角翘了起来,用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对姜秉挥舞起来。

“哎?秉子,你来的好快啊。你们……认识?”

姜秉的挚友眨眨眼,看了看他,见得不到回复,直起身子伸手拍了拍姜秉的胳膊:“哎怎么回事儿?心情不好啊?失恋了?一脸死相。”

郑所谓:“……”

姜秉咳嗽一声,依然面色不动:“柳若康,你能不能闭嘴。”

柳若康白了他一眼:“不能,我的嘴你还不知道吗?那可不能少说一句话。”

姜秉对他点点头,又看向郑所谓:“大半夜的,你不回家去,在这儿吃烤串?”

郑所谓挑挑眉毛看他一眼,一脚踏上了边上的凳子,“我说姜老师啊,你就算是管事儿也不至于管这么多吧?您家是有太平洋的所有权吗?管这么宽。”

姜秉嘴角向上提了提,眼神却依旧无波无澜:“是吗?看起来你虽然学习不好,嘴皮子倒是挺利索的,适合做相声演员,或者去说脱口秀。”

柳若康在旁边吓一大跳,原来闹了半天这美少年居然还是姜秉的学生?

这可真是尴了个大尬。

但是姜秉的态度也很奇怪,他一向不会和学生拌嘴的啊?

在掉马之前想让他们多一点互动~暗戳戳的那种~修个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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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和小孩儿拌什么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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