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郑所谓笑了起来，被晒得有些发红的皮肤映着他雪亮的眼睛，一眨不眨。
“我竟不知道，姜老师还顺带着给我做了一波职业生涯的规划，这可真是感天动地，我太感动了，姜老师。”
柳若康听了也愣了，这什么情况？刚才还彬彬有礼的美少年为什么这会儿阴阳怪气起来，和姜秉也是不遑多让啊？
他试探性地看向郑所谓：“嗯，这位……”
刚才的小哥哥有点叫不出口来……
郑所谓瞥他一眼：“嗯？为什么不叫小哥哥了？”
柳若康：“……”
“哈哈，就是觉得，我年纪比你大，多少应该有点……”
“是吗？刚才你过来找我搭讪的时候，应该看出来我是男高了吧，还是你一时间有点激动，连自己的年纪都忘了？”
这话说得属实是有点难听，柳若康的脸上瞬间青红交错，苦不堪言。
姜秉有些看不下去：“我说你怎么说话的？他不过是看你被烫伤了，出于社会主义优秀公民仁义道德范畴之内的关切罢了，你真是想多了。”
柳若康半晌不说话，像是被这牙尖嘴利的少年吓到了。
郑所谓咧嘴笑得纯真青春：“哦？原来是这样。看来您真是个好人，碰见谁都这么热情，日子一定很不好过吧。”
“那就不劳你费……”
“姜秉！”
一声音调颇高的话打断了姜秉和郑所谓不见血的厮杀。
柳若康缓缓抬起头，面上还是有些难看，但也平静了许多。
郑所谓饶有兴味地轻轻抬起了下巴，挑了挑眉。
“好了，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柳若康深吸口气，笑了起来：“我现在觉得这家烧烤多少有点配不上自己的档次，我是谁啊？怎么能被你一顿烧烤给敷衍过去？”
姜秉脸颊上的肉微有放松：“嗯，我看也是。所以怎么说？香冰海走一波？”
“我看可。”
柳若康转身过去，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手机随手扔回口袋里，拉着姜秉就往外走，来到门口之后，他的脚步却突然顿住了。
姜秉跟着他一起停下。
只见柳若康回身过去，双眼微有迷蒙水汽，却晶晶亮亮：“这位小男孩儿，你想多了，我这人，确实就是个顶破了天的好人，你不是我的菜，我有男朋友了。”
姜秉：“……”
姜秉侧对着柳若康，脸都裂开了。
“哦~”郑所谓吹了声口哨，对着姜秉点头示意：“姜老师，不简单啊，我就知道，咱俩是一类人。”
姜秉正想着怎么把这小崽子再痛骂一顿，却感觉柳若康在一边剧烈颤抖起来，不多时开始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你想什么呢？你自己把自己爆出来有什么意义吗？哈哈哈！”
柳若康笑得脸都有些抽搐起来，他快速眨了几下眼睛：“你可拉倒吧我的天！少年啊！你是不是霸道总裁文学看多了啊！我说有男朋友，又不是说姜秉是我男朋友，怎么？你觉得你有重要到让我给你介绍自己男朋友的地步吗？”
他笑得不停地拍手，整个烧烤店里鱼龙混杂，但原本还是人声鼎沸的地方却随着这一出好戏，不知何时竟然鸦雀无声。
柳若康显然是留意到诸位都开始了看戏，一时之间后背腾起了一股热流，他看着郑所谓，一字一顿道：“不是我说，你可真是有点自恋啊，小弟弟。哥哥才不愿意做你男朋友，哥哥喜欢成熟有魅力的好男人。”
说完，他转过头去，放开了姜秉，仰天大笑出门去。
姜秉临出去之前看了郑所谓一眼：“时间不早了，吃完就赶紧回家吧，作业明天我会抽查的。”
说完也跟着走了出去，出了门就看见柳若康蹲在玻璃门的一边阴影处，在原地看蚂蚁。
姜秉几步上前，站在他身后说：“行了，威风逞够了？”
“嗯……”柳若康闷闷地回应道。
“哦，行啊，逞够了，那就可以开始痛哭流涕了。”姜秉平静道：“男人哭吧，哭吧，不是……”
“你能不能闭嘴。”柳若康的声音随着风飘了过来，一点儿都不凶。
他还蹲在原地，转过头吸了口九月的空气：“啊，这个味道，像不像我们当年每一次开学之后出去喝酒吃肉的味道。风中都带着青春的岁月。”
姜秉无奈道：“你能不能好好学学语文，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用词还是一塌糊涂，那岁月能是风带来的吗？”
“当然能啊！你看看你，一点儿都不懂浪漫，再说风能带来很多东西的，不管是过去的味道，还是过去的人，过去流逝掉的时间，都能在风里，恢复回来。”
柳若康胡说八道的做派，姜秉这么多年来可谓是深有体会，辩了也是无用，用柳若康的话来说，那就是他们从来都没有存在在同一个时空维度里，居然还能做这么多年的朋友，真是老天瞎了眼。
姜秉回忆起来，好像柳若康的身边除了自己之外确实也没有什么人，只剩下成群结队的佣人和司机保镖了。
……
没错，柳若康，姜秉的富豪朋友。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都不明白的一点，为什么柳若康一个有钱人家的富二代会和一个孤儿院出来的小朋友在同一个小学就读，难道不应该像没营养的小说和电视剧里描写的那样，从小就上贵族私立学校吗？
姜秉他们学校也是私立，学生虽然算不上人人非常有钱，但至少随便拎出个人，零花钱都比他一个月工资要高，真不知道应该说家长惯着还是他一个月的工资实在是不多。
学生之前曾经对他问过一个触及灵魂的问题：“老师，你就挣这一点儿钱，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工作啊？”
姜秉当时还是一个青春无所顾忌，什么都不知道的愣头青傻小伙，想来想去控制不住还是在学生的面前哈哈大笑起来。
当然，换成现在这个冷言冷语的家伙，那孩子就不会再问自己这个问题了吧。
可那一次的经历，不论过去多久，时间如何变化，他始终没有忘记过。
那感觉，就像是历史那根已经几乎延烧殆尽的蜡烛，忽然在这个时代重新被点燃。
“何不食肉糜？”
是啊，为什么不呢？
是因为不想吗？
姜秉摇摇头，一时之间居然思路能跑到这天涯海角去，也是不容易。
他低下头看看还蹲着的柳若康，关切地问道：“你最近是便秘吗？蹲这么久有好处？”
柳若康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一脸怒容地看着姜秉，再配上他闪闪发光的大眼睛，场面一时很有趣。
“怎么？哭成这样，还没忘了生我的气？我不就是随口一说吗？他刚刚可是骂你了哎，我还替你撑腰了哎，你好歹也要看在救命之恩的份儿上，放过我一马。”
“我放你马。”
柳若康揉了揉眼睛：“我他妈的就是隐形眼镜滑片了，谁哭了？”
姜秉点点头：“是的，没有，都是我年纪太大了惹的祸，我眼瞎。”
柳若康哼声道：“本来就是，你这个瞎子。”
姜秉笑了：“是啊，你骂的一点儿都不错，一日为瞎子，终生看不清。”
柳若康看了他一眼：“行了，别自戳伤疤了，你现在连眼镜都不戴，看来小时候真的只是脑子里有淤血堵住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行了，这简直就是人类医学史上的奇迹。”姜秉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和傻子置气，走吧？我请你吃大餐去？”
柳若康听了这话，瞬间毛都炸了起来：“走走走！今天我一定要吃够本回来！”
姜秉一开始就知道林蹊一定不会让自己进他家，林蹊是何许人也，古代世界遗留下来的珍贵宝藏，最是明节知礼，让第一天认识的人进家？怎么可能！就算是个男人也不可能。
也罢，路漫漫其修远兮。
酒足饭饱，柳若康开始憋不住心里话，跟姜秉鼻涕一把泪一把：“你说，你说说看，我上辈子是不是个渣男？”
“那我哪儿知道？我又不认识你。”
柳若康难过地打了个嗝：“我……嗝……我一定是个骗人感情的渣男，一定是！要不然我不至于这辈子情路如此坎坷，这一定是老天在惩罚我，这一定是给我的报应，告诉我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姜秉推推他快贴到自己身上的头：“是是是，所以你一定要继续耐心等待，会有的，什么都会有的，你这个穷得只剩下钱的人。”
“是啊！”柳若康哀嚎道：“老爹不爱老娘，老娘不爱我，他们自己过自己的，从来也不管我，除了给我钱，从小到大，所有的亲情和兄弟情全都是我的秉一个人给我的！”
说完，他掉转过头，深情款款地看着姜秉，一双眼睛继续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发光发亮：“我跟你说，我不介意骨科的，真的。更何况是伪骨科呢？”
姜秉面色不变：“是吗？你是不介意这个，但你介意的是撞号。你想为骨做零吗？”
柳若康缩了缩脖子，闻做零色立变：“不可能不可能，那不可能，我觉得纯1是我最后的底线，我可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猛1。”
“好好好，猛猛猛。”
姜秉知道他喝多了，才懒得跟他计较。
“你知道吗？我理想中的自己是什么？”
姜秉眉毛挑了挑：“哦？是什么？做这个世界的王吗？”
柳若康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去你的，不要胡说！小时候电视上放守护甜心，我看你是看魔怔了是吧。”
分明每次盛情款待姜秉去自己家里做客，一开电视必看守护甜心的人是某个“大猛1”，他在叫什么？自己当时又看不见……
柳若康站了起来，步子都有些摇晃：“我告诉你！我以后一定要做邓布利多那样的男子！”
“哦？这你可没跟我说过。”姜秉回怼道：“最近才想出来的人生理想？人生导师型的？”
柳若康摆摆手：“不，我一直以来都将这个理想深藏在心中，那里有甜蜜和欢笑，全是……”
姜秉拿过放在椅子上的衣服就要走。
柳若康把他衣服一拽，凑过来嘿嘿笑：“你还没给钱呢。听我说完……我！我的理想！我只说一次！我要做……”
“做……”姜秉跟着他说道。
“哎对了。”柳若康傻笑，对姜秉招招手。
“就这么说。”
“做邓布利多，是因为我想做像他一样的男子，我真的很爱，在我看来，他堪称绝世大猛1，老年战斗机！”
姜秉：“……”
“这是可以说的吗？小心被骂翻天啊，这算不算一波蹭热度啊？而且你圈地自萌比较安全吧，说出去让别人听见了小心打死你。”
柳若康不以为意：“我真心喜欢，而且真心这么想，怎么不可以成为他？”
姜秉心道我看你是真心很危险。
“赶快结账回去了，明天我还有课呢。”姜秉拍了拍他：“哦对，你直接上楼睡觉吧，这不是你家开的吗？”
“嗯……对哦！”柳若康一击掌：“既然是我家开的，那还让你破什么费？不需要不需要，一句话的事儿嘛……话说你直接也睡在这里好了，就别来回折腾了，小心闪着腰。”
姜秉笑了：“不不不，绝世大猛1，绝不会闪到腰。而且你喝成这个样子，我跟你一屋，我很害怕你饥不择食。”
柳若康骂道：“胡说八道！我对你的感情纯真无比，天地可鉴！怎么可能做得出来那种压人的事情！不可能的！”
姜秉道：“别了别了，与其相信flag会成真,不如相信真香定律，我要躲着你点儿，我可不想就这样成为一本某文学城开头那倒霉的“口嫌体正直”的1。”
“你有病吧，不留你了，滚滚滚，有多远滚多远，朕才不想看见你。”柳若康在包房里按铃召唤着自家酒店的管家。
“哎得嘞，微臣告退。”姜秉熟练地接话，说完以后自己都皱了皱眉，没事，就是这么说起来，有点PTSD。
柳若康完全没留意到姜秉的异样，他这会儿满心就想着去好好睡一觉，挥挥手就跟着管家走了。
姜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望了望灯火通明的走廊，看着柳若康进了电梯，这才手里攥紧了车钥匙，离开了香冰海。
虽然但是，我就是很爱邓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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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绝世大猛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