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破界就破界,来谢辞,咱俩一道走。”
曲妄挡着沈洄的面一把揽过谢辞的肩,夹在他俩中间,甩着匕首笑嘻嘻地说,“会使这个不?我教你啊。”
“不用了,谢谢。”
谢辞不太习惯被人这么勾着肩膀,借着去桌子上拿灵盘的动作挣开他,“我用符就行。”
曲妄追过去:“那哪成啊。有的鬼界里连符都用不了,一下子倒退到冷兵器时代,你怎么办?”
“啧、撒开。”
沈洄终于看不下去了,一把拽过谢辞,说,“我发现你这小孩儿特喜欢黏着谢辞,他欠你钱了?”
“这您老人家就不懂了吧,谈钱伤感情,”
曲妄就算知道自己对面的是个千岁老人也丝毫不怂,“我们年轻一辈儿的小孩儿就是喜欢结伴走,好培养感情。”
“鬼界里的感情?挺稀奇,”
沈洄嗤笑一声,倒是对他手里的匕首很感兴趣,“这小刀挺有意思,家里传的吧?”
曲妄当即毛了:“小刀?我这么大一个宝贝,在你嘴里就成小刀了?!”
被他这么一提醒,谢辞才后知后觉地将目光落在曲妄手中那柄匕首上。
刀刃约莫半尺长,细看才发现刀背处并非光滑一片,阴刻着两行极细的纹路,像是某种缩微的符咒。
刀柄末端有颗小小的黄色玉石嵌在里头。
玉质不算通透,却带着种温润的油脂感,在光线下流转着淡淡的蜜色光晕,和泛着寒气的金属刀身形成了奇妙的反差。
“本来也没多大。”沈洄习惯性挑了挑眉。
曲妄闻言,嘴角抽了抽,内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看你年纪大,让让你。
沈洄:“没记错的话,济州那一带的邪祟基本都归了你们曲家管吧?”
听到这话,曲妄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石边缘,指腹薄茧蹭过玉面,发出几不可闻的细响,而后又很快松开。
“你见过我?”
“想多了,这个年纪的小崽子没什么可值得上心的,”沈洄说,“以前有人在我面前用过这刀,说是要当传家宝,按照年龄算的话……”
沈洄眯眼想了想。
“应该是你太爷爷。”
谢辞:“曲妄,你家里一辈辈的都是渡阴师吗?”
“对啊,”曲妄说,“本来咱这一行就是血脉传承的最多嘛,我家祖祖辈辈都干这个,留下来的宝贝也多。”
他又冲谢辞勾勾手,“怎么样,要不要来我家瞧瞧?”
“打住,怎么又开始了。”沈洄头疼。
他打头走在最前面,出了门刚想捏一捏鼻根缓缓身边这俩小孩儿的聒噪,余光扫到周围的变化,突然驻足。
谢辞被曲妄缠得直叹气,顺着沈洄发愣的方向看。
三个人就这样接连被钉在原地。
曲妄眨巴着眼,说:“谢辞,我记得这巷子……不长这样吧?”
谢辞的唇紧抿着。
当然不长这样。
不知从何时起这条巷子被悄悄拧了个方向。
先前明明在左手边的那排灰瓦平房不知怎的竟齐刷刷移到了右侧,檐角的飞翘、墙根的青苔,连窗棂上糊着的红纸都分毫不差,却偏偏左右对调。
活脱脱成了一面倒过来的镜子,看得人心里发毛。
“找。”
沈洄吐出一个字,声音里不带半分迟疑。
他第一个行动起来,鞋底碾过巷角积着的碎砖,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条巷子里肯定藏着一间鬼房。”
没有人比谢辞更了解这附近的情况,他紧跟其后,目光扫过两侧对调的房屋,和沈洄一左一右开始在这片诡异镜象里找着破绽。
哐一声推开房门,谢辞的瞳孔微微收紧。
满眼都是刺目的红。
刘婶被一根粗麻绳吊在半空,脖颈勒得僵直,舌尖吐出来老长一截,正对着谢辞的方向。
平日里总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翻着白,没了半分生气。
她丈夫也直挺挺倒在脚边的血泊里,胸口的窟窿还在汩汩冒血,瞳孔涣散却死死瞪着,视线牢牢钉在谢辞身上。
“冷静冷静。”
谢辞闭上眼睛,灵力顺着脉络聚于双目。
再抬眼望向那两具尸体时,刚刚还狰狞可怖的人形,此刻竟化成两摊鼓鼓囊囊的麻袋,袋口松垮地敞着,露出里面滚动的沙粒。
方才那片刺目的血色也跟着淡成了陈旧的褐黄。
谢辞砰一声又把门关上。
这里是鬼界,假的假的,别自己吓自己。
“有些鬼会探查人心,让你看到一些害怕的东西。”
沈洄的声音突然响起,识海交流让他的音量像是贴在自己身边说的,听得谢辞耳朵发麻。
他转身去推下一扇门时,眼角余光瞥见沈洄已经蹿出老远,每扇门只打开一瞬间便嗖得关上,衣摆扫过积灰的石阶,只留下一道灰黑色的影子。
再往前,曲妄从中间开始往前搜,正猫着腰一扇扇拽门。
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嘴里还爆出几句粗话,在空荡的巷子里撞出闷闷的回音。
沈洄:“你知道自己开的是那个刘婶的门,所以下意识担心她,被鬼抓了空子。”
“不过还行,没傻到进去哇哇哭。”
谢辞这就不爱听了:“你有病?”
果不其然,下一扇门也是一摊血红,房主的死状比刘婶更惨,皮肉翻卷着露出惨白的内里,脏器混着暗褐色的血污淌了一地缠在碎裂的地砖上,气息顺着门缝漫出来,血腥味儿呛得人喉咙发紧。
“我特么……”
谢辞差点就吐了。
这傻逼界主是有什么恶趣味吗,就非得搬这么重口味的东西来吓唬他?
果然洛珂给他炒那几盘子五花肉是对的,从此往后谢辞估计要跟肉类绝缘了,尤其是夹白的肥肉。
怎么曲妄和沈洄就没这么大反应?他俩就没直击尸体第一现场吗?!
忍着恶心,谢辞再推开一扇门,已经做好了被血腥味儿熏死的准备。
但是意外的是,这间房没有熏死他,连一滴血都没有。
灵力仍在双眼流转,整座三层洋楼都被浓得化不开的黑气笼罩。
周遭的光线都被吸噬得晦暗不明,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感顺着脊椎爬上来,让人遍体生寒。
“沈洄,我应该找到了,你赶紧过来。”
“明白。”
沈洄当即往回赶。
谢辞的直觉告诉他这是自己应付不了的东西,一边通知沈洄一边迅速关门。
谁料大铜门即将合拢的刹那,一股巨力骤然从门缝传来,硬生生将门板钉在原地。
下一秒,一双苍白的手以一个堪称诡异的角度从里面伸了出来,搭在了谢辞的手背上。
那双手好像没有温度,触感冷得刺骨,说是刚从冰柜里伸出来都不为过。
谢辞顿时汗毛倒立,另一只手去摸符,结果被那只手猛地一拽——
那力道大得离谱,带着非人的蛮横。
谢辞根本来不及挣扎,整个人已被拽得踉跄着扑进门内。
身后的铜门发出刺耳的声响,在他踏入的瞬间便开始飞速闭合,将外界的微光一点点掐灭。
恍惚间谢辞瞥见了那鬼的脸。
一头枯槁白发贴在颊边,脸色是和发丝一样的惨白,瞳孔涣散到只剩窄窄一圈黑边。
在拖拽他进门的混乱中,那鬼的嘴唇微微翕动了几下,却只有一股阴寒的死气顺着呼吸扑面而来。
——来吧。
“谢辞!!”
沈洄见状心头一紧,灵力骤然翻涌,在半空凝结成一道寒光凛冽的实体光斩,带着破空之声狠狠劈向那扇铜门。
“我操了我他妈造了什么孽搁这儿被长虫——我操、谢辞?!”
刚关上一扇门的曲妄被动静惊动,回头被沈洄的动作吓了一大跳,迅速撇开胳膊上缠的蛇,也朝谢辞的方向跑去!
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沈洄的光斩落在门上的刹那,铜门已咚一声彻底合拢。
狂暴的灵力轰然爆开,震出的气浪让赶到的曲妄一个踉跄、差点站不稳。
混乱中,沈洄透过门缝闭合的最后一瞬,清晰瞥见门内谢辞被拖拽的背影,以及那鬼缓缓抬起的脸——
白脸正对着门外,嘴角咧开一个极其诡异的弧度,阴森森地笑。
……
“谢辞、谢辞!!”
曲妄急得发疯,双手死命拍打着铜门,刚要转头问沈洄还有什么办法,腰间忽然一轻——
沈洄竟一把抽走了他别在那里的匕首!
“别!我这刀不是一般的——”
曲妄的话还卡在喉咙里,就见沈洄眼神一厉,根本没有半分犹豫,反手就用匕首在自己掌心划了个十字。
鲜血瞬间涌了出来,顺着指缝往下淌。
曲妄这把匕首是当年家族先辈以至凶煞气炼化而成,对鬼魅邪祟有着天生的震慑力,刃上煞气更是阴毒。
一旦见血,留下的伤口便会被煞气侵体,极难愈合,稍不留神还会伤及根本。
沈洄在自己身上随意擦了两把,捏着冰冷的刀身丢回给曲妄。
“别紧张,要的就是血能一直流、别停。”
他立刻蘸着掌心涌出的鲜血,以指为笔在铜门上画成一道繁复的血色大阵。
最后一笔落定,整座血阵骤然亮起刺目的红光。
沈洄的手掌也被曲妄的刀影响,煞气丝丝缕缕钻进他的体内。
曲妄傻了:“你不会是想吸收鬼气去找谢辞吧?!”
沈洄嘴唇有些许发白:“聪明。”
原本法相上还算安静的恶蛊被大量煞气刺激到,当即暴走起来,在沈洄身体里疯狂蠕动。
危机当头,沈洄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抬起还在淌血的右手狠狠拍在铜门大阵!
格子的小木屋。
格子暗自叹气:我小儿子已经很久没回家了,他怎么还没回来呢?这饭咋做啊?
沈洄叮呤咣啷收拾着东西,像是要出远门。
格子吓了一跳,连忙问:你要干嘛去?你拿刀干什么?你快把刀放下,你要杀人啊?
沈洄咬牙切齿:对,我就是要杀人、啊不,杀鬼……
格子:娘嘞!
——
依旧是凌晨,毫无意外。
昨天没更新是因为没抢到一张很重要的票,伤心呜呜
明天照常
——
本文纯属胡扯,任何抓鬼的符啊咒啊剑啊灵盘啊叽里呱啦啥玩意儿通通架空,跟现代社会的道士们抓鬼那一套流程区分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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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坠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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