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宋扶砚，就连沈昭宁也觉得他这句话说的对。

可是…没必要给她把整具尸首给挖过来吧！

还好只剩下一堆骨头，若不然沈昭宁真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灵昀大人，还需劳烦您把这具尸骨整理起来。”

她撑着笑，尽量用平缓的语气向灵昀说道。

“昭宁，我可不是什么杂活都会干…唔！”

灵昀的话还没说完，头上又挨了个脑瓜。

他气的不行，指着沈昭宁骂道：

“沈昭宁！你也只会在凡间欺负我了，但凡回到地府里，本大爷定要叫你尝尝厉害！”

“所以趁着你还没回地府，我定要多欺负你啊。”

沈昭宁盈盈一笑，又弹了他一个脑瓜：

“快去吧，灵昀大人。”

灵昀又气又急，正想要反抗时，却又在沈昭宁威逼利诱的目光下，默默弯下腰把那些尸骨接过来。

沈昭宁看向灵昀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有了尸骨后，就可以证明王福所上书的捷报是真是假了。

正好改日便是王福升职的日子，外加上这个男人所说的证词，大抵就能在朝臣面前戳穿他的谎言。

到那时，张石头的执念自然就消散了。

等灵昀从楼上下来时，沈昭宁便向他说出了这个想法。

“沈姑娘未免天真了些。”

然而还未等灵昀作答，宋扶砚薄唇微弯，淡道：

“且不说为人翻案是极难的事，且一个疯子的话，又有几人会信呢？”

宋扶砚的话，彻底打消了沈昭宁的念头。

可好不容易找到破局的线索，难道就这样前功尽弃吗？

沈昭宁自是不愿的。

就在这时，灵昀忽地想起什么，向沈昭宁说道：

“人有三魂七魄，在遭受重创时，往往会有魂魄从体内跑出来，丢了一魂的人易受阴念侵扰，能视鬼灵闻鬼语。”

“自然，这种病症也就是世人所说的嗔痴。”

沈昭宁明白了什么，向灵昀问道：

“也就是说，他经历了战场的厮杀，有一魂留在了那里？”

可战场偌大，又怎样才能找到他的魂魄呢？

然而灵昀却摇了摇头，对她说：

“魂魄跑出来后，往往会回到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不会残留在战场上的。”

“问题就是，这世间偌大，谁都不知道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是哪里。”

沈昭宁思虑良久，忽地想起什么：

“归云村！”

“什么？”灵昀没有听懂沈昭宁的话，然而一回头却对上沈昭宁坚定的目光。

“他所走丢的那个魂，一定是在归云村！”

征兵大多以乡村为据点，既然他认识张石头，那么也就代表着他会是归云村的人。

沈昭宁解决过不少阴魂，自然知道他们执念最深的地方。

这并非是有把握的回答，却是最后的机会。

见沈昭宁笃定的神色，灵昀没再说什么，只是为难地看向那个疯癫的男人。

“要他一个人留在酒楼里肯定是不行的，可要是把他就这么带出去，万一跑了怎么办？”

沈昭宁想都没想，将目光看向宋扶砚。

……

很快，灵昀把挂在酒楼上的灯笼熄灭后，一行人就踏上了去往归云村的路。

有灵昀和引魂灯的作用，沈昭宁的速度是平日里的两三倍，没过一会儿便来到了归云村。

只不过…

男人畏畏缩缩地走在宋扶砚的身后，浑然没了在酒楼中疯狂的模样，步伐缓慢而僵硬，犹如行尸走肉般。

“我原以为他的招式只对阴魂起作用，怎的活人都能被控制？”

沈昭宁和灵昀离宋扶砚较远，以极低的声音向他议论着。

“他丢了一魂，身子自然容易被那些阴魂侵袭，被控制也不是难事。”

灵昀见怪不怪地说着，他想起什么，脚步顿了下，向沈昭宁问道：

“倒是你，近些日子如同丢了魂一般，我还以为你被阴魂附身了呢！”

沈昭宁撑着笑意，阴□□：

“你以为我想啊。”

原本初见宋扶砚时，沈昭宁原以为他是个凡人，为了不给自己多惹些麻烦，才立下了这样娇弱小白花的人设。

谁能想到，她不但给自己招惹上麻烦了，还是个时不时就能要命的麻烦。

不过至少现在，宋扶砚好歹是她手上一把利剑。

“他又不是没见识过你的厉害，大大方方承认不就行了吗？”

灵昀实在搞不明白凡人的弯弯绕绕，忍不住说道。

“那我就死定了。”

沈昭宁默默地回了一句。

虽然跟宋扶砚接触不多，可沈昭宁却摸透了他的性格。

纵然宋扶砚表面上淡雅从容，温润如玉，可倘若自己一不小心触怒他…

沈昭宁想，他一定会笑盈盈地弄死自己。

更何况现在自己加上灵昀的法力根本不是宋扶砚的对手，为此只能小心为上。

但凡被宋扶砚发现自己一直在骗他，估计迎来的也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当初给自己立下的娇软人设，就算含着泪，也得一直装下去。

绝不能叫他看出任何破绽！

灵昀则是叹息道：“既然如此，你当初还不若按着真实性子来。”

沈昭宁微微一笑：

“若真如此，你现在大抵是见不到我了。”

灵昀动作顿了下，深觉沈昭宁这句话不无道理。

没有彻底掌握引魂灯前，沈昭宁能做的只有超度亡魂和对付些功力较浅的恶魂。

要真跟宋扶砚硬碰硬，说不准沈昭宁先前所渡的那几十个亡魂全都前功尽弃了。

沈昭宁和灵昀相互对视一眼，很默契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径直往前走着。

两个人心里都有同一个念头。

自己选的路，含泪也得咽下去！

归云村不算太大，绕着村里转了一圈后，灵昀很快便发现了什么：

“昭宁！你快看！那是什么东西？”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道如白雾般的人影跪在农户的家门前。

由于距离太远，沈昭宁看不确切，恍惚间如白雾一般。

不过心里却断定。

这定是那个人逃走的魂魄！

于是沈昭宁上前，试图把灵魂给他抓回去，却扑了个空。

“这灵魂在外面待的时间太久，实在是太虚弱啦。”

灵昀走过来，向沈昭宁摇了摇头叹息道：

“现如今，只能用你那盏灯了。”

“若是再不将他的魂魄送回去，恐怕过不了几日他的魂魄消散，那时他会成为彻头彻尾的疯子。”

说着，灵昀又用可怜的眼神看向那个男人：

“幸好他遇到了我们，倘是普通凡人纵然有幸能看到这个魂魄，却也只是眨眼之间，断不可能抓到。”

见此，沈昭宁也不再浪费时间，唤出引魂灯后将那缕魂魄吸引至内。

随后对准男人的脸，轻吐一口气。

烛火上飘渺的白烟钻进男人的额头上，顿时消失不见，他也陷入了昏迷中，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可就在这时，门内却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

“是何人在外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