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柄?
裴燕度孑然一身的,居然还有把柄在解逢臣手上?
姬令云满是疑惑,但一想到这小子瞒着自己诸多事,若是不到出事,他是不会开口的,而且眼下她也不能逼问。
而女帝一副早就明了的表情,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就等解逢臣死了后,你再跟阿云说罢!”
“这件事,朕信了。”
“慕蓉,把玉还给阿云。”
姬令云接过朱雀玉,琢磨着女帝的口吻,看来她早就对解逢臣不满,而裴燕度不知何时,比薛驸马找他背叛解逢臣还要早,他自己就生出逆反之心。
随时等待反水之机。
这小子……她到底还能信他几分?
姬照月对这个小女儿没有多加斥责,只是把她唤到了床边,伸手抚摸她的头,“慕蓉,你怎么会选了解逢臣?你要学母亲?可现在时机不对,你问问阿云,若你想当家作主,该选谁支持你?”
帝王轻声细语,却宛如剜心雷击,姬慕蓉吓得浑身颤抖,比起怒声斥责,这种轻描淡写否定一个人的口吻,让她绝望。
姬令云握住朱雀玉道:“陛下选解逢臣建立银雀台,是因为当时阻扰太多,只能杀出一条路,如今局势已定,不得再滥用。因为武朝还是陛下的,想要当家作主,那就是得为陛下翦除烦恼,陛下多在位一日,这朝中女官才会多,民间自会效法朝野,上行下效,习以为常,你一个女子才会离东宫之位更近。”
“这个时候妹妹应该做的就是,再找一个掌握兵权的夫家,而不是一心嫉妒着阿姐,一心惦记着亡夫。”
女帝听罢,反而望了一眼在旁伺候汤药的沈御医,“一见阿云,朕又舍不得把药给她喝了,说话永远那么熨帖朕心。”
沈御医道:“郡主殿下只怕亦是忧心了一日,良药苦口,倒是可以跟陛下同甘共苦这一盏药。”
他说罢,把药罐中的剩下那一半分倒,呈给姬令云。
姬令云接过药盏,手指触到温热,鼻尖嗅到极苦的气息,反而让心情舒坦了些许,于是她趁热打铁道:“阿云有两桩喜事,想要告知姑姑,是家事。”
姬照月道:“你说。”
“第一桩,是慕蓉的婚事,我有一好友李从云,镇国大将军嫡孙,虽然没出息,但人品不错,家中也无妾室,倒是跟慕蓉很般配,李家比薛家可不知高了多少,而且李从云也无暗疾,比妹妹亡夫那个病秧子绰绰有余。”
姬令云毫无遮掩,坦然道出,让在场知情人,尤其是姬慕蓉手心捏了一把汗。
“第二桩,则是给英王的选了一门亲,这事……其实我在陛下流放英王的时候就在琢磨了,他性子软弱心思单纯,那就需要个性情爽朗,亦没有心机的将门之后在侧,待他回到神都,亦可以开怀跟这种爽朗女子过日子。”
姬照月饶有兴趣问道:“阿云,真是跟朕想到一块去了,老三,确实需要一桩匹配的婚事,否则他回来也是不知如何自处啊……看来你已经有人选了。”
“一直在选着呢,这不是忽然间契塔出了小乱子吗,这薛家那位小将军可真是驰援神速,我当即就想到了,妹妹亡夫是大哥,薛将军是老二,这薛家还剩个还未出阁的小妹。”姬令云浅浅笑道,“这薛家小妹喜欢骑马射箭,性子爽利,心思明朗,年方二十二,薛家一直在挑女婿还未曾定下,想来是挑花眼了。”
姬照月听罢,亦是笑道:“二十二,也不小了,嫁给老三,会不会委屈了?这一直不曾定下,莫非是想着找更好的,阿云,你这鸳鸯谱可别乱点。”
姬令云跟她一唱一和道:“更好的?武朝哪来更好的,陛下就这么三个儿子,难不成因为薛驸马往日在允王府邸中幕僚时,薛家就定了这门亲吗?那不是耽误小姑娘吗?万万不可能的。”
“那也不好,这性格爽朗的难得啊,老三被朕错配了韦家,朕得补偿他。”
姬照月不由分说定下了这门亲,不过这一桩小女儿的婚事,她稍有迟疑,问姬慕蓉,“嫁给李从云,你这次还愿意么?这回你虽然做错了事,但你阿姐依旧要跟你和好,为你着想,你呢,是如何想的?”
姬慕蓉在这片刻间听到母亲跟阿姐的唱和,见两人在二哥还未回京前,就已经给他设下了坑,轻而易举离间了二哥跟薛家,还抬举了三哥,她往日脑子里想到皇太女之位,顿时变得有些烫手……
现在在母亲眼中,她跟李从云这桩婚事亦是她的入局。
她这时才恍然大悟,自己真的错了,若是不嫉妒阿姐,早早拉拢阿姐,她早就得到母亲的欢心了。
因为阿姐,才是最懂母亲的人啊。
她……为何要这么蠢去跟阿姐争宠,反正母亲也不会把皇太女的位置给阿姐。
“母亲,阿姐,慕蓉这次真的错了,阿姐待我一如既往,掏心掏肺,慕蓉真是羞愧不已!”姬慕蓉几分真情带着几分做戏,泪流满面,“母亲,这门婚事,慕蓉心甘情愿,李郎君是阿姐的朋友,怎么能不好?而且女儿独守空房这几年,其实也想有人陪伴,知冷知热。”
“好。”姬照月听后点头,“你愿意就行,朕和阿云都没逼你,你的未来自己决定。”
“不过,待承炜发丧,你得去跟他磕头添灯,还有你大舅舅,得同他道个不是。”
“是!母亲,是慕蓉任性,以后慕蓉全听母亲和阿姐的,再也不任性妄为。”
姬慕蓉认认真真在姬照月面前磕头,磕得又重又响。
姬照月对着她真是不舍打也不舍得狠骂,只好目光望向姬令云,“阿云,朕还是要罚你的,把这药替朕喝了这一半吧,你应得的。”
“能与姑姑同甘共苦,阿云拜谢圣恩。”
姬令云心道,这事总算大致解决了,这入口的苦药,可真的要尝一尝,她今日可真的快要气吐血了。
一饮而尽,苦入心脾,闷闷的胸口又重新敞开起来。
姬照月道:“待到早朝,这两桩婚事就定了。”
“承炜是自缢,与他人无忧,宪王削去爵位,贬为庶人,如何?”
她问的是姬令云。
姬令云垂眸,“一切由陛下做主。”
几人已退出寝殿,不再打扰女帝休息。
姬令云还是要上朝的,这一整日她没有好好休息过,姬慕蓉一直黏着她不放,问东问西,听得她头疼,赶紧与她分道扬镳。
姬令云不耐烦道:“我说了这次做恶人,薛家小妹时一定要嫁的,你可别见到薛陵昏头把我给供出来。”
姬慕蓉急急道:“怎么会,不过阿姐,薛陵这次肯定要派人回神都找我质问姬承炜的事,我当如何回他?”
“你心里如何想就如何告诉他,谎话多了反而会让他生疑,你现在保住你腹中孩儿就是。”姬令云奇道,“你倒不担心,他若知道姑姑赐婚你给李从云,不会生气?”
“他怎么会生气,拉拢李从云本就是他让我做的。”姬慕蓉见瞒不住,只好道,“只不过他不知我跟李从云看对眼罢了。”
“那当初他故意派杀手去惹银雀台,表面是帮着韦家,其实因你怂恿?”姬令云旧事重提,她可没忘了这事,“还是韦家用两桩案子栽赃我,也跟你有关?”
“阿姐,你……”姬慕蓉若不是在外面,差点就要给她跪了,“这可是薛陵,他想试试从你入手,试试搅乱神都朝局……让我和李从云推波助澜罢了,那韦家韦伏真本就是有野心的,不然怎么在陈州有如何多动作与把柄,那是她韦家活该!”
“行了,我若事事计较,那我早气死了。”姬令云没想到这一诈就诈出来了,果然各种蛛丝马迹,凡行事必留痕,“那你继续在薛陵面前做戏吧,反正他现在会更着急他的小妹嫁不了允王了。”
“薛家强留薛小妹,一直让我不解,薛小妹好几番跟阿霜诉苦,看上的郎子都被父母拒绝,看来她还蒙在鼓里。我把她嫁给老三,不知算不算救她了。”姬令云一想到这里,难得叹气,“算计人,于心有愧,但不得不如此。”
“阿姐,你果然心善慈悲。”姬慕蓉真是服气,“我还以为你只是为了挑拨离间。”
姬令云表情淡淡,“是与不是区别不大,女子婚事本就是身不由己。”
“就算自己选的,也会后悔啊,比如我。”姬慕蓉亦是苦笑,“阿姐,一切都是命啊,你已经为薛小妹选了一条更好的路,剩下的路就看她跟三哥怎么走了。”
姬令云忽然想到了一些事,笑了笑,“也不知韦伏真一个人琼州之旅,是不是更惬意一点呢?”
姬慕蓉诧异:“啊?流放何来惬意?尤其是三哥回来,她跟被休了差不多。”
“毕竟不用看着夫君跟别的女人亲亲我我,可以把眼睛放在了山海之上了。”
“那她的性子只怕没有阿姐说得这么悠哉,她肯定是日夜生气辗转难眠。”
姬慕蓉想到此处笑了,望向夜色的姬令云,“阿姐,等会我们一起睡吧,我还有好多话要同你说呢!”
“你不怕等我休息好了,想到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气醒了把你掐个半死?”
姬令云白了她一眼,结束了今夜交谈,这姐妹之情还是回到往昔比较好,她受不了身边有这样善变的妹妹。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