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促飞扑上去，眼里满是急切的紧张，眼中瞬间涨现出了血丝。

“住手！”

他喊着，面目变得狰狞了起来，不顾一切地扑向魏哐啷。

即便如此，可还是晚了一些。

随着一声清脆的电子提示音，巨大的闸门背后传出了机械运转的声音。

此时，杜文促刚刚抓到魏哐啷的肩膀。已经完全来不及了。杜文促气喘吁吁地抬着头，有些满脸惊恐地站在魏哐啷身旁，和他一同将目光投入门口的幽暗之中。

魏哐啷警惕地看了一眼杜文促，脸上很快地闪过一抹厌恶和厌烦。随即，他将杜文促扒在肩膀上的手甩开。

“这是什么地方？”魏哐啷冷声问道。

“……”

杜文促出神地往里面看着，并没有回答魏哐啷的问题，也没有任何反应。

比起刚刚那番不顾一切激动的模样，现在的他就像一个失去了主人控制的木偶一样，只会一动不动地保持着自己原来颓废的样子。

见杜文促没有什么反应，魏哐啷轻轻呵了一声，随即转过头迈步踏入了这片散发着一股无名不详的空间。

“算了，我自己会看。”

魏哐啷说着，已经走到了前面。

杜文促这才回过神，沉下眼眸看向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他站在门口皱起了眉头，迟疑地往后退了一步。

犹豫之间，他回头看向身后，那片看不见尽头的废墟，是两人刚刚走过的地方。

这一路，都是魏哐啷在保护着他。

背后阴风阵阵，似乎那些原本被驱赶的黑暗之物已经开始聚集而来。

“这件事之后，他大抵会被两界局通缉。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我也要落得差不多境地了吧……杜奢延，他可不允许有人怜悯那些非人之物。

是啊，那些非人之物。我什么时候也变得和那个独行的疯子一样可笑了。”

杜文促再次看向那道闸门，魏哐啷的身影已经在昏暗之中变得模糊。他苦涩地笑了笑，毅然迈开腿拥入那片昏暗之中。

里面很安静，只有从天花板的仪器上面散发出微弱的光芒能够勉强辨别眼前事物的轮廓。

这似乎是一个极大的空间，一股苦涩的药水味和锐利的金属味，除此之外，都是一些刺鼻的化学药剂的味道。

魏哐啷捂着鼻子，继续往里面走着。

没有发现周围有什么异常的魏哐啷拿出了手电筒。

手电筒白色的光芒在远处形成了几个轮廓不清的圆形。魏哐啷这才发现，这片空间除了打还有一些诡异。

周围整整齐齐地排列了许多从地面连同天花板的高大罐子。

这些罐子塞下一个人绰绰有余，由于是是半透明的，隐隐约约能够看到里面有什么东西。

魏哐啷用余光看了瞟了一眼杜文促，发现杜文促此刻真神情凝重地看着其中一个罐子。

这里面究竟是什么？

是人还是鬼？

魏哐啷小心翼翼地走上前，靠近罐子上半透明的外壁。里面物体的模样也越来越清晰。

那是一个人，一头短发，面容清秀，身形偏瘦，个子不算高。

看着这个罐中之人，魏哐啷越看越觉得眼有些熟悉，自己曾经好像哪里看到过这幅面容。

不是现实见到的，是在一份名单是上。

那份资料记载的好像是……

“等等！”突然，魏哐啷想到了什么，立刻惊呼一声，随即退卡几步，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诸多的培养罐，“这里面的，都是他吗！”

杜文促已经追到了魏哐啷身边，他顺着魏哐啷手电筒的光芒看了过去，脸色的神色渐渐变得不自然。

片刻后，杜文促叹了口气道：“是的。这个培养仓一共是一百个培养罐，这样的培养仓还有九个，共计一千个。目前都是存活状态。”

魏哐啷瞳孔猛然一震，惊呼道：“什么！一千个？你们疯了吗，如此数量，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杜文促无比平静地看向这些培养罐，他轻轻地抚摸着冰冷的罐体边缘，似乎在抚摸一个熟睡的孩童。

“7341，自从他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得到了神明的垂眼。可是他并不是神明筑成的使者，他是我们人类的杰作。

他应该回到他自己的位置上来。

毕竟他是这个计划开展以来第一个特别的收获，也是这三百年内唯一一个触及到世界根本的存在。”

“你说7341？他现在应该是是摆渡人侦探社的成员吧。叫做……硕允？

怪不得，他原来是你们研究所的人。我调查过他，他的背景太过空白。

可，这是……”魏哐啷指向了培养罐，随即将目光转向了杜文促。

此刻，他希望得到一个回答。

当然，这个问题的回答很是渺茫。

杜文促确实那没有回答，不过，他故作神秘地问道：“你对7341……也就是硕允，了解多少？”

“不多。我更关心渡天诚的事情。”

“那……摆渡者的事情呢？你了解多少。”

“最近听闻那位摆渡使不是摆渡人侦探社的创立者，除此之外……能掌管生死，能够控制魂魄的走向，曾经帮助过人界……之类的？”

“对，已经差不多了。摆渡者有维系世间的法则诞生，不会不会死亡，不会消亡……理论上来说。

但是三百年前，身为人类的硕允获取了法则的力量，而有一位摆渡者至今没有现身过。

摆渡者不会消亡……是否是因为有新的摆渡者顶替了旧的，记忆和力量通过某种形式传承，因此得以永存。而硕允，就是顶替了旧摆渡者的那个新摆渡者。”

“这……”

“很震惊对不对？我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也像你一样根本说不出话来：人类竟然能够创造出那样的存在！

一些疯狂的在当时占据了我的脑子，彻夜难眠啊。

不过现在嘛……这些都是我亲自着手管理的。”

“培养……做什么？”

“做什么？这是什么问题。魏先生没有一点点好奇心和野心吗？

人类能够创造出接近神明的存在啊！究竟是为什么呢？有什么产生的条件？是否是可以无限产生？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我也明白了一点，硕允的诞生，终究只不过一场意外。这三百年之间没有再诞生过一个像他那样能够触及法则的实验体，甚至……连存活的都没有。

我想着，或许，7341就是那个最优解呢？于是我按照三百年前留下来的他的样本，开始进行复制和克隆。

结果……不好也不坏。这些克隆体确实存活了，但是只是保存着存活状态，没有意识，甚至没有基础的反射。

因为我们所做的其实并不够。

哪怕是相同的环境，细胞的每一次分裂都会产生不同的变化，你所见到的这么多培养罐里，其实没有一个和硕允一模一样。”

“所以，还是失败了？”

“不，所以我们找来了他本人。提取他现有的生物信息和记忆信息作为一个标准，在将这些克隆体的各项指标都按照这个标准进行裁剪。

最终，这一千个克隆体都会有和硕允一模一样的记忆，和无限接近的基因。唉，也只是无限接近罢了……”

魏哐啷满脸的不悦，似乎连嘴角都耷拉了下来，他打断道：“然后呢？”

“然后？”

杜文促似乎没有理解魏哐啷的意思。

魏哐啷冷冷地笑了一声，“一个伪造的摆渡使……不对，他还算不上。我是说一个硕允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硕允不是成功的，他是个失败品。我们所要做的，是完完全全能够掌控法则的存在，完完全全受人类掌控的存在。

对了，如今除了秘术师们信仰的那个叫什么骨面渡者，不是还有一个摆渡者吗？”

一个有些疯狂的念头涌上魏哐啷的脑海，一股凉意顺着他的脊背爬上了他的脑门。

即便如此魏哐啷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方才所说的种种，竟然都是在说一件那样疯狂的事情。

魏哐啷发现自己有些难以发出声音，他吸了口气，强制令自己冷静下来。

“所以，你们想要……取代他？”

杜文促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似乎只有魏哐啷一个人早大惊小怪。

他平淡地说道：“人类的命运，本来就应该掌控在自己的手里。不是吗？”

“疯子。”

除了这个词语，魏哐啷也想不到其他的形容词了。他现在的大脑乱成了一团糨糊，变得无比沉重。

对于这样疯狂的计划，魏哐啷也不再评论什么。他也没有办法评论什么。比较这太疯狂了。

原本的摆渡使不要，竟然要重新创造一个出来。只为了证明人类可以凌驾于一切，为了证明人类能够创造神明吗？

这是何等高傲而自负的想法。

魏哐啷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理解。他也不想理解这些。

虽然魏哐啷此刻心乱如麻，但是进入这个培养仓确实走对了。培养仓的一侧破了个口子，正好可以通向别处。

就在这片破损的边缘，杜文促注意到有几个培养罐里边并没有人。

兴许是被其他实验体拖走了，或者是被鬼魅侵蚀掉了。

“真是的，这些可不便宜啊……”杜文促轻轻叹了一句，转头便跟上了魏哐啷的脚步。

……

硕允一言不发地操纵着电脑，莫瑜也一言不发地站在最角落的阴影里出神。

电脑屏幕上不断闪过一些莫瑜根本看不懂的东西，莫瑜自觉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便识趣地走开了一些。

除了听见硕允的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快，莫瑜只感觉到了周围的空气无比凝重。

时间似乎格外漫长，就在莫瑜都觉得自己的头上快要长上青苔了的时候，硕允突然停了下来。

没有了键盘敲击的声音，房间里变得极其安静。

“抱歉，渡者大人。我解不开权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