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平河一带靠近郊区,本就没什么人居住,路灯昏暗,偶尔还因为接触不良闪烁几下。河边荒草丛生,像时不时会窜出几只两栖动物的样子。
自从在这里出了一起自杀事件,晚上更是没有人敢往这一片走。
月亮比路灯来得有用,将河面照的波光粼粼。抛开喧闹的城市,这里绝对是一个静谧之处。
在皎洁的月光下,一个人影晃晃悠悠地走到了源平桥上。
是个身穿长裙,披着棕色夹克的女子。
她缓缓爬上桥的栏杆,沉默地站在上面。
夜间的风将她的发丝轻轻吹动几分,可以看出她的五官都很漂亮……可是此刻没有一丝血色。
她的身体在风中微微摇晃了几下,然后向河面伸出了双手。她看着河水,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微笑,接着一头载了下去。
河水被激起了一层层波纹,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在……这个方向?”
在水流将女子的痕迹抹除地一干二净的同时,莫瑜踏上了源平桥。
“是在这个方向,但……”莫瑜的手中握着一盏古老的提灯,眼眸似乎比平时更加黑,“是消失了吗?”
突然,莫瑜看到桥的栏杆边有什么东西在月光下反射出醒目的光泽。
那是一个黑色的项链,项链中心的三角形挂坠在月光下闪烁着不明的异样光芒。
莫瑜将它捡了起来,手中的灯突然开始变得黯淡,像是风雨夜中的烛火一样开始不断摇曳。
“阴阳相忘,噤声默哀,唯绕三圈以叩首……”
稚嫩的童音从四面八方断断续续地传来似乎是吟诵着某个地方的曲调。
“这里怎会有这个?”莫瑜顿时皱了皱眉头。
他知道,这并不是属于此界的声音,若是心智不坚者可能会随着歌声被拉入交界之处。因此莫瑜没有理睬这曲童谣,由着它断断续续地唱着,而自己默默将项链收了起来。
但这个声音并不在乎莫瑜理睬还是不理睬,继续幽幽地唱着:“孤灯迟逾,古桨渡舟……唯念三圈以叩首……唯念三声以叩首……”
听到这一段,莫瑜的身形突然停滞了一下,然后看向了自己手中的灯:“灯逾?摆渡使灯逾……这歌原来唱的是摆渡使啊。唱着摆渡使的名字却做着越界的事情,还真是一种讽刺啊。”
月光被黑云遮挡。莫瑜将手里的灯熄灭了,周围顿时只剩下忽明忽暗的路灯和偶尔嘀咕几下的虫鸣。
……
“老大……”一大早,周时司便面色铁青地拿着一张报告走到渡天诚面前。
吓得渡天诚连忙把刚刚拿到嘴边的美式咖啡放了下来,“怎么了……老周,你别这样。”
“源平河出现一起命案。”
“不久一起命案吗,上个月我们一下子来了五起呢……等等,你说什么地方?!”
“源平河。”周时司重复了一遍。
“源平河!”渡天诚顿时从沙发上弹力起来,沙发扶手上的美式咖啡因此摇摇欲坠,“怎么又是源平河?你确定是一起,不会又是什么连环案吧?”
“目前是的。”周时司将文件递给渡天诚,道:“和那个怨念案有所不同,这次这个死者确确实实是自杀,神情十分平和也没有任何异常力量影响。”
“那才不对啊!”渡天诚拿起报告仔细看了一遍,说道:“在溺亡前依然保持自主意识的溺亡者,神情应该是痛苦挣扎的,哪怕是自杀。这是一种本能反应。”
周时司点了点头:“但警方找不到任何他杀的线索,加上和上一起连环案的诸多相似之处,所以这案子最终来我们这了。”
“那行吧……”渡天诚像泄了气一样躺回了沙发上,“嗯,下午你和新人一起去现场看看吧。对了,那个新人对异常的力量格外敏感,你要注意一点。”
“好,我去准备。”
周时司离开后,渡天诚重新摸向了咖啡杯,但他的神情突然有一些异样:似乎有什么东西被遗漏掉了。
那个连环案,在莫瑜的讲述之中算是勉强拼凑起大概来了。但是还有最重要的东西没有浮出水面,那就是手段。
那些姑娘的魂魄不会无端变成索人性命的怨念的,是什么让她们变成了那样……或者说是什么在推动这样的循环?
渡天诚将手揣入自己的口袋,指尖突然触碰到一个东西。
项链!
“我靠!”
渡天诚再一次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一个有些疯狂的念头从渡天诚的脑海之中浮现。
周围的人似乎已经对渡天诚一惊一乍的行为有些习惯了,只有招财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表示自己被吵到了。
只能说亏得自己没有洗衣服的时候将口袋里的垃圾抖进垃圾桶里的习惯,不然这么重要的东西恐怕就要没了。
渡天诚急忙掏出那个被塑料袋装的整整齐齐的碎项链,冥冥之中他能感觉到项链不断地散发一股不详的气息,但就是说不出到底哪里有什么问题。
不过,有个神通广大的人或许能够知道。
“硕子,”渡天诚将碎项链放在了硕允面前,“这个东西,你能查查它的来路吗?”
“这个?”硕允捏起了塑料袋,放在眼前仔细查看,随即脸上少有地出现了为难,“材质未知,厂商未知,获得时间未知,用途未知……老大,您是从哪里得到这东西的?”
“呃,这个……”渡天诚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道:“是从齐林杰身上捡到的。”
硕允的目光在渡天诚的脸上和项链上扫视了几个来回,过了片刻才有些无奈道:“这样重要的东西,您现在才拿出来?”
渡天诚知道自己可能坏了事,因此不敢看硕允,“我说我真忘了你信不信……”
硕允也不打算继续讨论渡天诚的对错,他将注意力转移到项链上,道:“没有任何显著特征,和九块九包邮的项链没什么区别。短时间内无法检测出材质和用途,而且……碎成这幅模样,很难分析其附着的力量。”
硕允说着,开始在电脑上搜索起来什么。
“我明白我明白……”看见硕允这幅模样,渡天诚便知道硕允此时必然有了一些眉目,“你尽力便好,我也试试其他办法。”
渡天诚所说的其他办法,便是将项链里仅剩的一点力量扩大,看看能不能追寻到什么。当然,这种方法最大的风险就是未知,由于项链碎掉时力量已经逸散的所剩无几,渡天诚想要使用这种方式追寻便只能消耗掉这剩下的一点点力量。
因此这样的手段有且只有一次可用。
渡天诚坐在楼梯口,一手持着一支白腊金纹烛,将烛火对向项链。
他闭上眼睛,一抹无色混沌的力量在他周围渐渐出现,顺着烛火的指引,向项链聚拢。
女子怨恨的声音在渡天诚耳边呢喃,忽远忽近,最后逐渐变得清晰:“好恨啊……好恨啊……为什么是我?我要让他们也付出一样的代价。写下这个名字,他们就会和我一样变得不幸了……”
在女子愤恨的声音的缝隙中,有一个的声音似乎在不断劝阻:“不值得……不值得……用这邪物,你会万劫不复……还有很多办法的。”
声音戛然而止。
渡天诚抬起头,看了一眼手表。
没想到这一会儿,竟然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渡天诚感觉自己的脑子晕乎乎的,扶着楼梯的扶手好不容易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到了硕允的身边。
“你醒了,老大?”硕允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责备地看着渡天诚。
渡天诚没有注意硕允的目光,不停地揉搓着自己的太阳穴:“感觉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项链很危险,”硕允一脸严肃地压低了声音,将项链用书盖了起来,“它能吸取人的魂魄,若不是它已经碎了,力量所剩无几,恐怕刚刚那一会您就已经无法醒来了。确实是我的疏忽。”
“哎?”
渡天诚摸了摸鼻子,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刚刚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不就是一条破项链吗?
“方才……”硕允看了一眼宋宁宁,垂下了眼道:“项链上爆发一阵黑气,把魏老和宁宁姐吓得不轻。他们两人最靠近边界,对这种边界的力量也更加敏感。宁宁姐怎么都叫不起你急得快哭了。
不过幸好,项链的力量很快就自己消散了。否则我们可就得联系摆渡使大人了。”
“靠,这么吓人?”
渡天诚往自己身上摸了一通,确定自己确实没少什么部件,这才放心。他看向宋宁宁,发现宋宁宁此刻正在偷瞄他。但宋宁宁的目光在看到渡天诚看过了的一瞬间就躲开了。
渡天诚叹了口气,道:“看来我这条路走不通了。硕子,你查到什么了吗?”
经过刚刚的事情,硕允似乎有些不愿意渡天诚继续追查这件事情,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将手挪到了键盘上:“……城沿中心医院最近收了不少精神错乱的患者。”
“那怎么了吗?”
“您看,”硕允调出一则报道,用手指着上面的片段道:“这些患者虽然前言不搭后语,但其中三位都不约而同地提到了一个黑色的项链。
在警方提供的资料中,张佳婉的爷爷这几个月来城里了,是个一只眼睛看不见的瘦老汉。您看这个记者的身后,这个老者是不是和张佳婉爷爷的特征一样。”
“嘶……还真是啊。”渡天诚凑近电脑屏幕,就快把脸贴了上去,“有问题,绝对有问题。要说上一案哪个人的问题最大,那一定是第一个死者张佳婉,是她开始了这场狩猎的循环。”
渡天诚敲了敲桌子,从书底下抽回了那条项链,然后精神饱满地从猫爬架上抱起了招财,道:“走,硕子,我们去医院看看这些精神失常的病人。”
“为什么不带我!”宋宁宁顿时拍桌而起,“这次事情处处都是古怪,硕子有什么战斗力,又不能保护你。”
硕允解释道:“这次事情和边界有关,甚至和鬼界有关。你和魏老都不适合过度参与其中。”
宋宁宁看了一眼一脸懵逼的招财,道:“那怎么也比一只猫顶用吧!”
“这是祥瑞,是真招财,你不懂~”
渡天诚把招财扛在肩膀上,便和硕允快步走出了侦探社。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