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怜掌心忽然有一道银光闪过,紧接着那原本一声不吭的鼯鼠猛地蹿了出去,她愣了一瞬后立刻追了出去。
就在她隐入黑暗的一刹那,主墓室的门毫无征兆地开了,一个中年男子探头探脑地看了看四周。透过门缝虞怜遥遥一望,瞥见了一张堪称风华绝代的脸——
那人皮肤极为白皙,眉不画而黑,唇不描而红,他整张脸上最吸引虞怜的是那一双凤目,顾盼生辉,炯炯有神。
男生女相,此人必定是大富大贵之辈。虞怜脑海中划过一句话,下一刻就听到那凤目青年说道:“这里有外人来过,气味变化了。”
中年男子面色一变,打个响指叫来一队山贼,虞怜暗骂此人居然生了一只狗鼻子,真是倒霉,一边尽可能悄无声息地挪到阴影里,准备等到山贼们去巡视时溜走。屋漏偏逢连夜雨,恰在此时那倒霉催的鼯鼠蹿到了她眼前,吱吱吱地叫了起来。
“哦,看来松子有发现了。”她的背后响起一个幽幽的声音,虞怜猛地跳起,下一刻七八柄长刀齐刷刷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看着那鼯鼠爬上凤目青年的肩头,他用手指亲昵地碰了碰它的脑袋,虞怜这才明白那小东西原来是奸细,不由得狠狠瞪了它一眼,刚才就应该下狠手宰了它!
凤目青年看着她愤愤的目光,微笑道:“你是何人?”
虞怜不答话,忽然膝盖剧痛,下意识跪倒在地,身后一个山贼叫嚷道:“殿下面前,还不跪下!”
凤目青年冷冷看了那人一眼,向虞怜伸出一只手:“姑娘请起。”
那只手不过是一个示意,可是虞怜盯着那只骨节分明、修长如玉的手忽然魔怔了。
她感到手心微微发烫,心里不知怎的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想把手掌按到他手背上。下一刻,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时,她的手心已经紧紧贴在了那只手背上。
凤目青年的微笑突然凝固了,一旁的山贼首领觑着他的脸色立刻喝道:“大胆……”
凤目青年伸出另一只手挥了挥,首领立刻噤声了。虽然大周民风包容爽朗,对于男女之间的交往没有前朝那么多限制,可是一个年轻女性一把抓住陌生男子手不放这种事,还是比较少见的。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只见虞怜没有其他的动作,居然缓缓闭上了眼睛。
凤目青年站着,俯视着虞怜,她跪在地上紧紧搭着他的手,仿佛像是信徒虔诚地在膜拜自己的神灵。
“姑娘如果有什么难处,尽可以对我说出来,”凤目青年徐徐说道,音调和缓而温柔,像是有蛊惑人心的魅力,“只是你要先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处。”
他看着她双眼紧闭,嘴角微微含笑,在刀兵环绕之下竟然显出一副满足而宁静的神色,仿佛真的能从自己这里获得安慰一般。
“都不重要了。”
她轻声说道,声音低得近乎耳语。
“什么?”
虞怜猛地睁开眼,凤目青年错愕地看着她的双眼,惊恐地向后退去,却发现他全身已经不能动作了。
“你是我的了。”
虞怜依旧单膝跪着,她在对方那错愕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的那对乌黑的眸子此时已经变成了大海般的湛蓝色,清澈之中带着某种妖异的美感。
凤目青年的眼神涣散了一瞬,然后又坚定了。他回握住虞怜,把她从地上轻轻拉了起来,对着山贼道:“这个女子我要带到水牢里细细审问,其他人不许跟着。”
首领凭着多年刀尖舔血生出来的敏感,本能地觉得此事不简单,可凤目青年一贯的行事作风早已让他畏惧,不敢随便质疑,只好眼睁睁看着二人十指相握,缓缓走向更深一层的洞穴。
水牢内。
虞怜看着那个半身被水浸泡着、双手被铁链牢牢锁在石壁上的男子,皱眉问道:“这人是谁?”
凤目青年乖巧道:“不知道。你若是需要,我让首领过来回答你。”
“大可不必,”虞怜赶忙说,她右手掌心的凤凰纹路隐隐胀痛,在提醒她要速战速决了,“你们刚才说的沉银矿究竟是什么东西?”
在神秘力量的影响下,凤目青年缓缓说道:“此地的白色岩石实际上是一种矿石,可以提炼出一种名叫沉银的金属。这种金属炼出来的时候和白银一模一样,只是比白银重许多,历代冶炼工匠发现这种矿石后,尝试了许多办法想把它炼成兵器,或者寻常用具,都失败了。”
“为什么?”
“这种矿石含有剧毒,山林外的紫色毒雾实际上就是历代工匠试图铸造兵器,结果方法不当散发出来的,积累多年形成包围白骨山的毒雾圈。而且费了人命炼出来的兵器,一碰就碎,根本不能用。”
“那你们还在此耗费心力?”
“我们发现了一种上古秘术,”凤目青年的神色十分认真,虽然他的神智被虞怜控制了,但是依然能看出来此事对他意义极其重大,“只要把北境七名血灵中一位的血液注入沉银矿石中,不但会消弭矿石里的毒素,而且可以点石成金,让沉银铸造出天下一等一的神兵利器。”
“此话当真?”虞怜总觉得此事听起来过于荒谬。
“江湖上流传着武器榜,其中名列榜首的秋水雁翎刀,和名列第二的桃夭剑,都是由三百年前一位北境的铸剑师铸成。此人铸成一刀一剑后发现它们杀伐之气过重,试图销毁,却被前来夺刀的人杀死了。一刀一剑因此流落民间。”
虞怜摸了摸腰间的桃夭剑,半信半疑。
“据说沉银铸成的刀剑原本是银色的,被北境血灵的血液浇灌之后会变成通体洁白,仿佛白玉雕刻而成。”
虞怜心头巨震,她的桃夭剑确实是纯白无瑕,所以母亲银璃再三嘱咐自己不要轻易露出这把剑,免得暴露身份、引来杀身之祸。
她想到母亲,心神忽然出现破绽,凤目青年的眼神猛地一变,下一刻直直向她扑来!
虞怜来不及有其他动作,就被他掐着脖子一把按在了墙壁上。凤目青年看着清俊瘦削,实际上手劲极大,单手就把虞怜拎了起来。他愤怒之中下了死手,不到片刻虞怜的脸就涨红了。
“你是哪里来的妖女,居然敢控制我的心神?!”
彼时虞怜的血灵还没有练到位,不会抹去被控者的记忆,因而凤目青年清楚记得自己刚才发生的一切,简直震惊到了极点。他去云南巡视时曾经听说过蛊毒,是当年少女为了让青年爱上自己,给青年下的一种控制心神的蛊虫,没想到自己今天居然着了道。
虞怜呼吸困难,发不出一点声音,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凤目青年冷冷地盯着她:
“不回答吗,那就去死吧。”
下一刻他加大了力气,虞怜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喉骨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抠着石壁的手指绷紧了,清楚地知道自己大限将至——
这就是结局了吗?
自己还没报仇呢,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吗?
大仇未报,现在还不是自己能去见他们的时候!
虞怜一挥手,撒了凤目青年一把石灰,他下意识地闭上眼躲开,手也松开了。虞怜趁此机会去摸桃夭剑,却没料到对方反应居然如此神速,看也不看就把她的右手按在了石壁上。
虞怜手脚并用猛烈挣扎着,两人的肢体与石壁撞击着发出阵阵闷响,片刻后还是凤目青年占据了力量和武功的优势,牢牢制住了她的一切动作。
虞怜挣扎了半晌,最后精疲力尽,凤目青年嘲讽地凝视着她,大概是觉得掐死她太过便宜,拖着她来到了水牢边,一把将她按在了水里。
他俩谁都没有注意到,刚才的那一番动静吵醒了第三个人——
水牢里的人睁开了眼睛,显出一双湛蓝而深邃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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