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峻眼神一冷：“登记处的王科长就在台下，”他侧身指向嘉宾席，“您可以问问他，5月20日晚11点50分，我们是否按流程提交了预录入的全部材料？”

沈峻右手轻挥，宴会厅两侧的LED屏突然亮起。民政局王科长在安保簇拥下走上台，手里拿着一个U盘：“既然媒体朋友感兴趣，那我们就用数据说话。”

他将U盘插入控制台，屏幕上瞬间滚动出密密麻麻的登记记录——

【大屏幕数据可视化展示】

2025年全市婚姻登记数据（截至5月23日）：

总登记数：17826对

平均办理时长：15分18秒

最快记录：8分21秒（3月8日，某律师夫妇预录入 全程电子签）

沈峻&林默记录：12分03秒（5月20日23:45提交材料）

办理速度排名：第6152位（处于前34.5%区间）

王科长用激光笔指着数据：“沈氏集团提前完成信息预录入，双方材料经公证处预审合格，登记当天仅需签字盖章。我们调取了婚姻登记系统后台日志，”

屏幕切换到时间轴界面，“可见两位新人的排队号为A007，系统叫号时间为23:42，办结时间为23:58，全程未触发任何优先通道权限。”

台下记者席发出一阵骚动。

之前发难的记者脸色发白，不甘心地追问：“那为何民政局要为沈氏集团延长工作时间到午夜？这难道不是特权？”

沈峻接过话筒，指尖在麦克风上敲出规律的节奏——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5月20日当天，全市有412对情侣申请延时登记，”他侧身指向屏幕角落的市民留言截图，“其中37对是同性伴侣。沈氏集团捐赠的一个亿，用于支付工作人员加班费和系统维护费，让更多情侣能在特殊日子完成登记——包括林先生和我，以及那些在传统流程中可能被忽视的群体。”

林默看着屏幕上“第6152位”的数字，突然想起登记处那位同情他的登记员说的“不用再排队叫号”。原来所谓的“特权”，是沈峻用金钱为所有延时登记的人铺了路。

宴会厅的烛火映在沈峻眼中，他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藏在冷硬外壳下的东西，远比他想象的复杂。

另一个记者趁机发难，话筒转向林默：“林先生，外界称您为‘为钱卖身的窝囊废’，对此您怎么看？”

林默看着台下数千观众好奇的眼神和眼神中暗含的轻蔑。

他突然笑了，眼角的细纹里漾着温软的光：“我儿子小宇问过我，爸爸为什么要穿这么好看的衣服？我说，因为有人给了爸爸一笔钱，能让他去最好的医院。”他举起左手，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折射着光，“对一个父亲来说，让自己的孩子活下去，比任何名声都重要。”

掌声突然响起，连沈老爷子都忍不住放下茶杯。

沈峻看着林默的侧脸，发现他耳尖微微泛红——那是说谎时的习惯。但此刻，这个谎言却像针，刺破了满场的虚伪。

婚后第一周，沈家庄园东翼。

林默将最后一个纸箱搬进客房时，沈峻正靠在门框上，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你在做什么？”他看着林默把旧棉被塞进真空袋，“这些垃圾为什么不扔掉？”

“这是小宇的儿童被，”林默小心翼翼地封好袋口，“等他出院了还要用。”他指了指客厅角落的折叠床，“我把原来的50平小房租出去了，月租980，刚好够还一部分房贷。”

沈峻沉默地看着他。这个男人的衣柜里只有三件衬衫，其中一件领口已经磨毛；给他配备的七十万爱马仕包，装着超市买的特价奶粉宣传单；此刻，他正用超市送的环保袋装着刚买的打折蔬菜，袋子上印着“满50减10”的红标。

“包是身份的象征。”沈峻终于开口，语气像在给下属开会，“你拎着这个，像个……”

“像个买菜的爸爸，”林默接话，把青菜放进冰箱，“包不就是装东西的吗？”

他转身时，袖口扫到了沈峻的西装，后者下意识后退半步，仿佛怕沾上油烟味。

这种嫌弃在第七天达到顶峰。

当沈峻看到林默把卫生间的水灌进洗发水瓶子时，终于忍不住爆发：“洗发水快没了就直接扔掉，柜子里有备用的。为什么要灌水进去接着用。林默，你到底多缺钱？沈家养不起你吗？”

沈峻想起自己二十岁生日，收到的礼物是一架私人飞机。他无法理解，为何有人会为了几百块出租自己的家，为何有人能用超市袋子装下整个生活。这种“穷”，像一道无形的墙，横亘在两人之间。

6月1日，市一院儿科病房。

林默把折叠床支在楼道拐角时，同病房的张阿姨叹了口气：“小林啊，家属床一晚才100块，你这弹簧床睡得腰不疼吗？”

他拍了拍床垫：“这是我大学毕业后买的，才用10年，结实着呢。”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蜷曲的侧脸上，手机屏幕还亮着——银行账户里刚收到沈峻转来的“生活费”，数字后面跟着一串零。他想起沈峻转账时别扭的表情，嘴角不自觉上扬，又很快压下去。

凌晨三点，狗仔队的长焦镜头对准了这个角落。

第二天一早，《惊！豪门赘婿医院楼道睡弹簧床》的话题爆上热搜，配图里林默的背影蜷缩成一团，旁边配文：“沈峻新婚燕尔，赘婿却在楼道吃灰？豪门婚姻果然是场交易！”

沈峻冲进病房时，林默正在给小宇擦身。

他一把将手机摔在桌上，屏幕上正是那张偷拍照片：“林默！你故意让媒体拍这些，是不是报复我平时说你窝囊？”

林默沉默地擦掉小宇嘴角的奶渍，指腹触到孩子发烫的额头。

沈峻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怒火突然变成了莫名的烦躁。他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这里五百万，拿着！记住你现在是沈家人，睡楼道像什么样子？丢我的脸！”

转账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时，林默终于抬头。

他看见沈峻别扭地别过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袖口——那是他紧张时的习惯。

“谢谢，”林默低声说，“小宇的药费已经够了。”

沈峻没再说话，转身时撞翻了塑料凳。

林默看着他仓促离去的背影，突然想起婚礼上面对如狼似虎的记者时，他挡在自己身前的样子。

手机震动，银行发来短信：5,000,000元已到账。

6月3日，市一院护士长办公室。

林默将打印好的转账记录推过去：“张护士长，这450万，帮我分给那几个等手术费的孩子。”他指着名单上的名字，“尤其是急诊科的李萌萌，她爸爸昨天还在楼下搬砖凑钱。”

护士长的眼镜滑到鼻尖：“林先生，这……”

“别写我的名字，”林默打断她，在捐款单上写下一行字：“曾有人帮过我，现在换我帮你们。”

他想起五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护士长，偷偷给他塞过免费的奶粉。

与此同时，急诊科护士张姐看着到账的十万块，含泪记下了汇款账号的后四位：7639。

她不知道，这个账号将在不久的将来，成为某个绝境中的救命密码。

林默走出医院时，晚霞正染红天际。

他抬头望着沈氏集团大厦的方向，想起沈峻转账时泛红的耳根。

那五百万像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头，在他心里漾开的，不是金钱的重量，而是某种更柔软的东西。

“原来霸总砸的钱，也能‘断’开这么多人的困境。”

他低声自语，手机突然震动，是沈峻的短信：“晚上回来吃饭，厨子做了你儿子爱吃的糖醋排骨。”

6月23日，某大佬的生日晚宴。

林默端着香槟躲在角落，看着沈峻被商圈大佬们簇拥着敬酒。

他身上的定制西装虽然适配身材，但这样被华服包裹的感觉并不舒服。

他暗中观察着豪门众人，深感惭愧。

在过去小说中写过的很多细节，对照现实，发现自己对豪门的理解太幼稚了。

他以为这种场合就是大家吹牛拉关系，却没想到沈峻在谈笑风生中就约好一笔千万订单。

突然，沈明宇端着酒杯走来，故意撞翻林默的托盘：“哟，这不是我们的‘楼道赘婿’吗？怎么不去后厨吃剩菜？”

林默弯腰捡碎玻璃，指尖被划破也浑然不觉。

不远处和众人谈话的沈峻一直关注着此处，他及时走过来推开沈明宇，脱下西装披在林默肩上，声音冷得像冰：“我配偶的衣服脏了，沈副总赔得起吗？”

他蹲下身，看见林默指腹的血迹，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这一幕被记者抓拍，第二天报纸头条变成：《霸总为赘婿怒怼堂弟？豪门婚姻藏真爱？》

林默看着报纸，想起沈峻西装上残留的古龙水味，突然发现口袋里多了创可贴——那是沈峻常用的牌子。

林默正在厨房熬粥，听见沈峻的脚步声下意识缩了缩手——他刚把昨天的剩菜倒进保鲜盒。

沈峻却没像往常一样皱眉，反而递过一张纸：“这是市一院新出的儿童食谱，厨子说小宇需要补充蛋白质。”

林默接过纸，看见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粥里可以加虾仁，我让厨房备了。”

他想起前天抱怨医院粥太稀时，沈峻看似不耐烦的撇嘴。锅里的粥突然沸腾，溅在手腕上，沈峻几乎是本能地抓住他的手，用纸巾擦拭：“笨手笨脚的。”

当晚，林默在折叠床上翻来覆去，听见隔壁房间传来键盘声。他悄悄走到门口，看见沈峻正在看《新手奶爸育儿指南》，屏幕光映着他专注的侧脸。

那一刻，林默突然觉得，这道阶级的墙，好像有了裂缝。

7月11日，同居第50天。

林默在阳台收衣服时，发现小区里的流浪猫都挤在沈家庄园门口，眼神异常警惕。

他想起《末世奶爸生存指南》里的设定：“动物对灾难的感知比人类更早。”

当晚，他偷偷在折叠床支架上缠了圈铁丝——那是他给小宇做玩具剩下的材料。

沈峻加班回来，看见客厅里摆着各种罐头和矿泉水，皱眉：“你要开超市？”

林默没说话，只是把一本《城市生存手册》推过去。

沈峻翻开，看见扉页写着：“如果有一天停电了，地下室有发电机。”

他突然想起，上周林默问他庄园的建筑结构图时，他以为只是穷酸病发作。

7月12日，深夜11点。

林默对着电脑屏幕敲击键盘，在《末世奶爸生存指南》的最新章节中写到：“当城市灯光开始诡异地闪烁时，主角意识到，真正的危机不是丧尸，而是人心。”

突然，窗外传来尖锐的警报声，像无数只指甲刮过玻璃。

他跑到阳台，看见城市的灯光如同呼吸般明灭，远处的高架桥上演着连环车祸，尖叫声顺着夜风飘来。

更远处的天空，一道诡异的血红色光带撕裂云层，如同神示上的烫金纹路。

“爸爸？”小宇被惊醒，指着窗外，“那是什么？”

林默抱紧孩子，安抚着他的情绪，心里却沉甸甸的。

手机信号突然中断，电视屏幕上跳出雪花，只有紧急频道在循环播放：“重复，不明红光导致全球通讯故障，请市民待在家中——”

别墅大门被猛地推开，沈峻冲进来，西装上沾着血迹：“林默！带上小宇，跟我走！”

他身后的落地窗突然炸裂，一股腥甜的气味涌进来，伴随着非人的嘶吼。

林默看着沈峻染血的手，想起他别扭递来的糖醋排骨，想起那五百万带来的温暖。他抓起墙角的折叠床支架——那是他唯一的“武器”：

“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