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抱着熟睡的新宇登上装甲车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孩子怀里还攥着沈峻给的巧克力,包装在颠簸中磨出毛边……
血色太阳悬在头顶时,车队已离开云栖谷度假村六小时。
沈峻带领的先锋组凌晨四点出发探路,此刻对讲机里传来他带杂音的声音:“主路畅通,右侧三公里处有废弃工厂,后卫组注意路面障碍物。”
林默抱着新宇坐在第二辆装甲车中,车载时钟显示12:17,仪表盘上的燃油灯亮着黄灯——从度假村带出的柴油只够再跑60公里。
林默闻到新宇领口沾着的奶渍味,混着车厢里弥漫的柴油烟和金属锈味,像末世特有的香水。座椅下方的储物格里,还塞着半袋张阿姨炒的瓜子,此刻正随着车身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某种紧张的心跳。
装甲车引擎发出沉闷的轰鸣,张阿姨的炊事车紧随其后,车厢后门用铁链拴着,能看见里面用防水布遮盖着的成堆的压缩饼干箱,随着车辆颠簸而露出的一个箱角印着“沈氏重工2019”的褪色字样。
程序员小李跪在车厢角落,用镊子拆解车载电台,电路板零件在防水布上堆成小山。每当越野车机枪扫射的火光掠过车窗,他都会猛地抬头,镊子夹着的电阻险些掉在地上 —— 三天前,他就是用这种方式改装出能接收军方频段的天线。
林默看着车顶架起的机枪,金属枪管在血色阳光下闪着冷光。
他想起沈峻曾说过,沈氏先祖在战乱年代留下过护族器械,原本封存在老宅地窖里。末世爆发后,那些蒙尘的□□和防爆盾被重新启用,倒像是命运在末世投下的骰子,那些蒙尘的钢铁突然有了温热的杀意。
昨晚仅用六个小时,这些巧手的技术人员就DIY出来像模像样的武器,虽然看起来简陋,但用起来倒是可以满足需求。
林新宇啃着一块硬邦邦的压缩饼干,饼干碎屑掉在林默腿上。“爸爸,那个烟囱在冒烟。”他指着右前方,红砖厂房的烟囱口飘出灰黑色烟雾,在血红色天空中拉成细长的线。林默按下对讲机按键:“后卫组,右侧工厂发现异常烟雾,请注意。”
频道里沉默片刻,秦峰的声音传来:“后卫组收到,保持车距!先锋组沈总,请求支援侦查。”
沈峻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回应:“先锋组正在绕行,稍后去接应你们,车队减速至 10 公里 / 小时,全员检查武器!”
当车队行驶至工厂正门80米处的路边时,焊死的铁门突然发出金属扭曲的巨响。林默看见门板上的十字形钢筋像麻花般拧在一起,缝隙中挤出的变异者手掌抓挠着空气,指甲缝里嵌着蓝色布料。
“注意!工厂内有变异者!”
秦峰的吼声从后卫组频道炸开,紧接着是铁门倒塌的轰鸣。数百只变异者冲出厂区,多数穿着印着“青妺手作”的蓝色工装,领头者的安全帽下,半边脸已腐烂,却仍保持着搬运重物的姿势。
林默听见身旁的机械师老周低声说:“是青妺藤编厂,以前给沈氏超市供过货。”
变异者如黑色潮水般扑向车队,利爪刮擦车厢的声响刺耳难忍。
车厢剧烈晃动时,他侧身挡在车门与新宇之间,用膝盖顶住门缝,余光瞥见后卫组的越野车正在倒车,车顶机枪开始扫射。
林默扯下安全带,将新宇紧紧护在身后。孩子温热的呼吸急促地喷在他后颈,带着压缩饼干的干涩味道。
“抓紧爸爸的衣角。”他低声说,摸到沈峻临走前塞在他腰间的□□ —— 枪托缠着防滑胶带,握把处有处磨损,像是被长期使用。
车厢剧烈晃动,张阿姨的惊呼从隔壁传来。
林默侧身挡在车门与新宇之间,用膝盖顶住车门缝隙,防止变异者利爪突入。新宇的小手死死攥着他衬衫下摆,布料被扯得发皱。
“别怕,我们马上就安全了。”他的声音在颤抖,余光瞥见车窗外变异者泛着红光的瞳孔。
“爸爸小心。”六岁的声音闷闷的,却让他握枪的手稳了几分。
他深吸一口气,用肩膀撞开车门,□□的轰鸣瞬间撕裂空气。
变异者的嘶吼、金属撞击声、新宇压抑的抽气声混在一起,林默一边射击,一边用余光确认身后的小身影。
每开一枪,他都往后半步,始终保持新宇在自己的防护范围内,后背能清晰感受到孩子随着枪声而剧烈起伏的呼吸。
后卫队队员踹开侧门,□□的轰鸣震得车厢钢板发颤。林默透过观察孔看见小李单膝跪地射击。外室女眷王丽娜用身体堵住后车窗,女儿的发卡在她肩头,塑料小熊的眼睛已脱落。
突然,“哐当”一声,隔壁货车的侧窗玻璃碎裂。
穿碎花裙的刘娟抱着婴儿滚落在地,三只变异者同时扑向婴儿车。林默握紧□□,正要转过身去支援,却迎面扑来一个变异者。他不能后退,因为他能感到后腰被新宇的额头抵住 —— 孩子将脸埋在他背后,身体绷得像张弓。
□□卡壳的瞬间,林默将枪托猛地砸向变异者面门,同时侧身避开抓来的利爪,军靴踢中其膝盖关节 —— 这是沈峻上周在庄园教的格斗术。
在他身后不远处,刘娟抱着孩子跪在柏油路上,膝盖硌到一块凸起的沥青,却浑然不觉,双手撑地,指节泛白。
“不要过来!”刘娟的嘶吼破音,右手抱着孩子,左手抓住脚边一块长方体混凝土块。她手臂肌肉在碎花裙下暴起,皮肤泛红,如同被炭火烤过。
混凝土块砸进变异者面门的声音闷重如锤击。脑浆溅上刘娟的脸颊,她却用袖口一抹,抓起石砖再次抡起,动作快得带起风声。
林默看见她的肩胛骨在布料下滑动,每一次挥臂都伴随轻微的骨骼摩擦声。当她单手拎起一只变异者的脚踝,将其头颅砸向地面时,路面的柏油被震出蛛网般的裂缝。
她似乎已经失去神智,攻击任何靠近的变异者,甚至对试图救援的人也挥出手臂。
她眼神空洞地挥舞着石块,变异者的脑浆和人类的血腥味在她周围交织,连林默试图靠近的身影都被她狠狠砸来的碎石逼退。
对讲机里传来秦峰的大喊:“火力压制左侧!让开那个穿碎花裙的女人!悄悄跟在她后面,让她当小组先锋。”
林默看见刘娟的头发竖起,发梢沾着的脑浆在血色光线下凝结。
她的瞳孔缩成两点猩红,虹膜边缘泛起石英晶体般的纹路,和工厂烟囱里飘出的灰烬一样,在血色光线下折射出诡异的虹彩。她对周围的声响充耳不闻,只是机械地砸击,直到面前的变异者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最后一只变异者倒下时,刘娟跪在尸堆中,胸口剧烈起伏。她面前的地面凹陷成浅坑,坑底的柏油布满细孔。怀里的孩子正啃着安抚奶嘴,奶嘴顶端沾着暗红液体。
“她把变异者……砸成了泥……”
张阿姨举着半截锅铲,围裙上的面粉污渍被血水晕染。程序员小李拿着辐射检测仪靠近刘娟,仪器发出刺耳的滴滴声,屏幕数值停留在“203.7μSv/h”。
秦峰走到刘娟面前,军靴踩碎一块指骨:“刘娟?能听见吗?”
刘娟缓缓抬头,脸上血污干裂成黑色纹路,眼神从茫然逐渐聚焦。她看见怀里婴儿安全的瞬间,手臂无力垂下。混凝土块掉在地上,砸出一个小坑。她的碎花裙袖口撕裂,小臂皮肤布满细小血痕,如同被钢丝球擦过。
医疗车后门打开,陈姐带着急救箱奔向刘娟。
沈峻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先锋组已确认前方五公里无异常,后卫组清理现场,15 分钟后出发!”
“上车。”
秦峰拍了拍林默的肩膀,手套上沾着粘稠液体,在阳光下泛着虹彩。
车队启动时,林默透过车窗看见刘娟坐在医疗车后座,双手捧着自己的手腕,指尖仍在抽搐,而她面前的玻璃上,不知何时印上了一个血手印,五指张开,与她砸混凝土块时的手势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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