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等，”徐以秾快走几步跟了上去，声音舒缓又稳重：“晚上有空吗？”

“你不会现在还想着跟我约会吧，我们的关系什么时候修复的，我怎么不知道？”柯小禾连珠炮般的一顿说，好像摆明人家下一句就是邀约。

然而，“我说约会了吗？”徐以秾反问。

柯小禾被刺得愣住了，脸上挂着下不来台的表情，嘴角撇出个难看至极的笑，看上去相当尴尬，然后重重的哼了一声，转头就走。

“六国饭店今晚有个晚宴，需要携女伴参加。”徐以秾在她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接了话。

柯小禾刚抬起的腿，忽然间放下了，她缓缓转过身，问：“这场晚宴很重要吗？”

徐以秾似乎早已料到她的反应，说：“的确很重要，如果你有空的话，就当帮我个忙。”

“帮你的忙？”柯小禾忽然觉得这句话很值得玩味，并且听着有点心情舒畅啊。

“那我有什么好处？”她问。

徐以秾背靠在院中那株腊梅上，从口袋里慢悠悠的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叼在嘴边点燃，吸了一口说：“给我三个条件，我看看能满足哪个。”

“销案，护照，还我钱。”柯小禾双手抄在胸前，定定地看着他，气势如虹。

徐以秾闻言，浅笑着抬眉，轻飘飘的呼出一口烟，道：“告辞。”

说完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喂！你不是很重要的晚宴吗？！”柯小禾大叫。

徐以秾头也不回的说：“很重要，所以我去找其他人，你早点休息。”

“徐以秾！”柯小禾轻易的就被激怒，她追出去两步叫道：“徐以秾！你故意来恶心我的是不是？！”

徐以秾依旧没回头，只是随意挥了挥手，示意她别再追了。

晚饭桌上她也气鼓鼓对着一大桌丰盛菜肴，吃一筷子骂一句娘，荣宁是不敢搭话的，站在一边候着。

叶五双眸里像是揉进了墨水一般，沉沉的透着严肃。

对柯小禾有些严厉地说：“食不言寝不语，不是为别人好，是为自己好，你这么生着闷气吃不下，到了半夜又要饿着到处找吃的，长久以往怎么行？”

“你管的真宽。”柯小禾翻个白眼，满面不悦的瞪了他一眼。

离离双眼从饭碗边缓缓抬起，表情紧张地看着二人，接着她面前多了一块牛肉，遮住了她的视线。

叶五温柔地说：“多吃点。”

柯小禾撅起嘴，不满道，“对我这么凶。”

“她多大，你多大？”叶五看着她说，脸上不带一丝笑意。

柯小禾被叶五这么严厉对待的次数少之又少，不过，这次没让她有丝毫委屈，反而被激怒了。

她猛地起身，手中筷子在空中划过一道曲线，从叶五眼前飞了过去摔到地上，发出“啪嗒”一声。

“谁爱吃谁吃！叶五我告诉你，我早不是你丫鬟了！！”说完转身就走。

忽然手边多出一个温热的小手，“妈妈，你去哪里。”

柯小禾咽下恶气，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妈妈出去走走，离离乖去吃饭。”

“妈妈，你的戒指呢？”

离离拉着的是柯小禾的左手，小小的手指捏在她的无名指上，此时正是空的。

“我……我……”

离离问，“妈妈不喜欢？”

“当然不是。”

离离便不再说话了，她就这么牵着柯小禾的手，抬头看着她，眼眸里全是某种期待。

柯小禾被看得受不了，只好说，“妈妈洗澡先拿下来了，我这就去戴上好不好？离离乖，先去吃饭。”

她回头看了眼叶五，见到叶五也正看着这边，他招了招手，离离就跑了回去。

柯小禾静止在门口，微黄的灯光照在她身上。

她与叶五的对视像是互相看到了过去的倒影，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仿佛在揣测着对方的内心世界。

叶五让离离坐好后，便把身子转了过去，避开了她的目光。

北平冬天的晚风寒冷刺骨，她抓紧了自己的外套，这才发现里面居然穿的是之前叶五送给她的旗袍。

怪不得有点紧。

“五爷，您今儿心情不是很好的么，怎么对少夫人口气这么硬了。”荣宁趁着帮叶五倒酒的时候，拐弯抹角地问。

“以后改个口，别叫少夫人了。”叶五仰头将一杯酒灌下，然后把空杯子放到桌上。

荣宁眼珠子转了转，点头道，“是。”

离离看荣宁一眼，疑惑地问叶五：“荣宁哥哥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吃？学校里只有老师才不跟我们一起吃。”

叶五轻轻摸着离离的头发说：“因为你是格格，他是保护你的人。”

“他是我哥哥。”离离接口。

一边抱着酒壶的荣宁笑了起来，他半跪在离离脚边，说：“一会我们去玩好不好？”

“晚上别疯玩，听到了吗？”叶五却是对离离说的。

荣宁与离离互相吐了个舌头，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笑了起来。

柯小禾回到自己在南纸店的卧室，目光落在满屋的物品上。她静静地站在那里，漠然良久。

过了会她从床底拖出一个箱子，开始往里面放东西。

门外传来敲门声，柯小禾没有应答。细碎的声音扰动了她整理东西的心思，片刻后，一个强硬的手臂，死死压在了她的手腕上。

柯小禾抬头看着来人，竟然是叶五，他严肃的面色和强制性的举动，都让她感到了压迫。

“这些东西都是我的，没有你给的，”柯小禾的双眸在光线下闪烁，平稳的声线中藏着一些细微的刺，“一会我会脱下来还你。”

语气虽然平静，但，内含波澜。

“怎么说不得了？”叶五的声音明显柔和了很多，“再说，我有说错吗？”

“你没说错，只是我不想听，我早就不是你丫鬟了！”柯小禾生硬的甩脱叶五抓着自己的手臂。

“你凭良心说，我什么时候把你当成我丫鬟了？”叶五把柯小禾的身子轻轻转过来对着自己，深深地凝视着她，认真问道，“你喜欢徐以秾那小子吗？”

“你——”柯小禾本来想说关你屁事。

叶五的嘴角划过一抹苦笑，眼神里充满了自嘲，他说：“你的一切都关我的事，别急着骂我，就凭我和柯怀思的关系，我有权利也有义务保护你，”

“而且，我们之间……”叶五的话让柯小禾陡然间愣住，他忽然停下，有什么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

柯小禾的心跳骤然加快，她始终无法搞清楚自己对叶五的感觉。

当时是馋了他的身子？还是真抱有一些真情实感在里面，到现在她也没分清。

她唯一清楚的是，徐以秾的离开会让她痛不欲生，而叶五的离开只会让她气到发疯。

“我们之间？”柯小禾问他，似乎也在问自己。

“我们之间，”叶五继续说了下去，“我也不会否认，”

“你到底想说什么？”柯小禾被他的话弄的有些烦乱。

叶五深吸一口气，严肃地说，“我想说，如果你受了委屈，来找我，如果哪天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可以来找我，如果你不想见到徐以秾了，你也可以来找我。”

虽然这番话开始的有些莫名其妙，却让柯小禾感受到了一丝丝温暖，

她眼眶刚湿润，叶五就说，“哎，不是，你先别感动，我问你个事儿。”

“嗯。”柯小禾冲他点点头，示意可以问。

叶五凑近她，小声问，“咱两那次你……怀孕了吗？”

“算算日子要是怀了的话现在应该显了，”叶五摸着下巴，视线转到柯小禾未见起伏的小腹，“不过你现在胖了不少，看不太出来。”

他完全没注意到柯小禾的眼神已经有了变化，还自顾自的嘟囔着。

“叶五！”柯小禾对着他耳朵尖声叫喊，“我就知道你狗嘴吐不出象牙，你才胖了呢！”

“和你认真的，”叶五按下柯小禾打自己的手，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深情，“你要是怀了趁早跟我说，别说是徐以秾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都不让。”

柯小禾抄起门后的扫把当头就打了上去，边打边骂，最后一脚踹到叶五身后把人给踢出了门。

她丢了扫把，疲惫地坐到床边，眼角余光中是先前整理到一半的行礼，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把箱子里的东西又统统倒了出来。

被叶五这么一闹腾，好像也没这么气结了，只是……

她真的一直没有来月经。

在与徐以秾那晚之前就没有再来月经了，而两人之间相隔也不过一个多月。

一笔糊涂账，就像她的人生一样。

怎么办，如果怀孕了怎么办，如果没怀孕老不来月经也不是个事啊！

柯小禾抱着头开始烦躁的在屋子里转圈圈。

她恼怒地想，凭什么这些都是她在烦，而徐以秾却带着别的女人风光赴宴？！人叶五好歹还知道来问一下，从头到尾徐以秾都没问过她是否怀孕的事啊！

凭什么！

柯小禾走到桌边，拿起钻戒戴好，梳洗一番，耐心地将微卷的发辫松开，长长的发丝轻别在耳后，用珍珠发夹固定住。

对镜描了一个红唇，拍了点腮红，在柔和的灯光下，她的脸颊瞬间变得粉嫩且带着成熟女性的韵味。

选了双漆皮搭扣的高跟鞋，扯下一件披风，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