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把俆母送走,柯小禾才换好制服赶到部里,今天特地带了个包,平日都不带包的她未免被人怀疑,还在里面装了两个饭盒。
上午端茶递水整理文件和科长说点人事的东西,时间走的非常快,刚敲了饭点,她立马拿了包用大家都听得到的声音说要去找徐以秾吃饭了,今天带了好吃的。
不理他人的打趣,柯小禾抱着包跑到徐以秾那,在门口硬是等到里面的报告事的人出来她才钻进去,第一件事就是把门关了笑嘻嘻的对着自己丈夫说:“饿了吗?我们今天在办公室里吃好不好?”
“不饿。”徐以秾看着她,语气冷得快和外面刮进来的北风一样。
柯小禾毫不在意,当没听到一样把包里的两个饭盒拿出来,在庶务科的暖气片上捂了两小时,饭盒热烘烘的,就是打开没什么香味。
色香味先去掉一个,剩那两个也不怎么样。
徐以秾的确不喜欢吃餐厅的东西,也对食物要求不高,但对于最基本的菜肴要求还是有的。
看了眼“妻子”的菜,他皱了眉头,问:“你自己做的?”
“嗯!”柯小禾猛点头,“尝尝嘛。”
“不用了,你慢吃,我有事出去一下。”徐以秾说。
“可是……”柯小禾手里捧着饭盒追到门口失望之情漫步在脸上,快要哭出来。
有这么一瞬间,徐以秾是心软了,他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对她,可眼下却是奶白色的光泽浮现,越来越亮。上等的稀少宝石是这样的,弱光里它柔强光里它艳。
这种成色的宝石,别说他就是柯怀思也拿不出。
“我还有个会,你自己在这吃。”徐以秾冷着声说完,强硬的出去转身把门带上。
柯小禾面对着一扇深褐色胡桃木的门,耸了耸肩,脸上那种柔柔弱弱的表情瞬间撤下。
她尝了一口,呸的吐了出来,真难吃……顺手全部倒到垃圾桶里,看着桶里那些文件与油腻菜色混在一起,她只有一个念头:不用垃圾分类真好。
赶着下班的点溜去了证物科的仓库,她举着册子说来登记。大家知道她是谁的人,于是在盘问上就松懈了些,只听着说去核对就放进去了。
十来分钟后,管理的人进去查验并没有少什么,拿出来清点的箱子里依然满满当当的都是文玩。柯小禾签了名字,打个招呼就走了。
出去没两步就撞上了徐以秾,冬日夜长,太阳落的快,六点半不到院子里就暗黑了。
第一次干偷摸事的柯小禾本来就慌张在撞到人后更是吓的叫出声,要不是路灯此刻亮起她可能会大叫起来。
徐以秾早知道自己碰上的是谁,他根本是故意被撞上的。很远就看到一个猥琐慌张的熟悉影子,他一直没有避让就想看看到底多远才能看见自己。
没想到,一直到撞上都没看到。
他看着那张昏黄路灯下紧张到失去血色,嘴唇发抖的小脸,觉得当年第一个说出“做贼心虚”的人应该也是看到了这么一张脸吧。
路灯还不如不亮,一片黑她还能找借口,现在明晃晃一片她藏都没地儿藏,只能硬着头皮笑,可是嘴巴刚裂开就知道坏了。
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说自己吓死了么?怎么会笑呢?这不是做贼心虚了吗?她下意识的拉了一把背包,又坏了,柯小禾看着徐以秾的眼神顺着她的手臂就瞥到了包上。
“装的什么?”徐以秾开门见山,他不想绕弯子。
“菜啊,不是,”柯小禾呼吸错乱,“饭盒,还有还有……”
徐以秾缓缓的伸出手在她的包底托了一把,问道:“这么沉?”
“没吃完,带回去,不浪费。”三个字往外蹦的脸已经抽筋了。
徐以秾撤开手,是放人的意思,正巧有人走过看了两人一眼,对他们打了招呼。柯小禾赶紧提高声音,“一起回家吗?”
“我还有点事,你先回去。”
柯小禾抓着这句话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飞奔向大门。徐以秾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室,一进门就闻到了油腻的味道,他紧皱着眉头走到办公桌前,低眼看到垃圾桶里正混着乱七八糟的菜叶。
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打开文件处理公务去了。
第二日照旧,又带了盒饭。只不过今天柯小禾没敢去找徐以秾,她回家就想起来自己那菜就倒在人家办公室里,只能祈求那垃圾桶在徐以秾看到之前就被人清理了。
她几口扒拉完难吃的饭,擦擦嘴跑出了陆军部,直奔老中医的医馆。俆母给了她任务,每天都要去给老中医看看,把把脉看看能不能开方子。
老中医那边收了一个月的问诊费,可对于她的到来依然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老头嫌弃她们一家太烦人了,哪有人这样的。
柯小禾说,你钱都收了说这话,有本事别收钱啊,把手腕放到小枕头上看着鹤发童颜的老头。
老头摸着胡须说,民不与官斗,把了会,看着柯小禾古怪道:“你们是干夫妻吗?”
“什么意思?”
“就跟干妈干爹干哥哥一个意思,”老头说,“有个名没那个实,要不然怎么一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这么久碰都不碰你一下。”
“扯淡,他昨晚还碰我了。”
“啊?”老头惊呼,身子都前倾了,怀疑道,“我难道错了?”
“拉了我一把。”
“……”老头翻了白眼。
“干弟弟吧。”
“什么?”老头开始跟不上柯小禾的话。
“他比我小好几岁呢,不是干哥哥是干弟弟。”
“没事就走。”老头赶客。
“你说能摸出怀孕我信,怎么还能摸出上没上床呢?”柯小禾问。
面对如此直白粗俗的话语老头真是闻所未闻,来他这的非富即贵,脸还是要的,谁会这么说话。
不由得眼神在柯小禾脸上扫过,这女孩虽然言语出格但看得出家世很好,因为她底子好,身体好,内里调养极佳,指甲饱满头发顺泽皮肤光洁眼睛明亮处处都是健康完好的,与人攀谈中也带着难得的松弛,这样的条件大富人家都不见得能养的出。
“你问这个难不成是想干点出格的?”老头也跟着松了下来。
“暂时没有这个想法。”柯小禾吸了一口气,忽然凑近道,“给我随便开点药吧,钱我出。”
“我不给没病的人开药,你自己要买药随便去前面拿,记得付钱就好。”
柯小禾想了想说行!她捧着药盒子回来,一路上逢人就说,没一会风声就传到了徐以秾耳朵里。
午后一小时,全部上下都知道他们夫妻之间肯定有个人不行。
徐以秾压根没想过,也没想到这种花边新闻会出在自己身上,他胸口有点闷,捏着鼻梁靠在窗口看风景,无奈的叹气,正巧看到柯小禾又背着包转进一条路,那个方向有很多部门,包括证物科的仓库。
一次是巧合,那两次呢?其实第一次就不是巧合,徐以秾很明白柯小禾肯定有什么,只是他不好追问,因为他可能没法去处理这个结果。
他只能把这个事告诉了自己于私于公的顶头上司——柯怀思。
柯怀思对付柯小禾就没这么多顾忌了,一个电话柯小禾就得乖乖来听训。
“你在做什么?不要当我不知道。”柯怀思摆出大人教训贪玩孩子的面孔。
“我……做什么了?”柯小禾心想自己哪有这么容易就被诈的。
“一天去一次仓库是吗?”柯怀思指关节敲击在电话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要不要我把那边人叫来跟你对一下你拿出去多少东西?”
“你怎么知道的?!”柯小禾拍在桌上,惊恐万分,她才滴水不漏的干了两次!“仓库那边知道了?来告诉你的?”
柯怀思叹气,他绕到柯小禾身边,手指戳着她太阳穴,“现在还没人知道,不过你以为你那个笨方法能瞒几次?你以为军部的人都是吃干饭的?他们一小半都是情报学毕业的。”
“我去看过了,你那些换的东西哪来的?”柯怀思以为的是她眼馋想要偷出去还钱,却没想到是用别的东西调换了。只不过那些东西的品质却不怎么样。
柯小禾看着柯怀思,她咬着嘴唇不说话,整个人在发抖。
“说话!”柯怀思凶起来。
柯小禾把头低下去,再抬起来的时候满脸泪痕,她抽泣着手背抹脸,说不出来。
“干嘛?”柯怀思回到座位上,把双腿架到桌角处看着她,冷淡的问,“哭给我看?我又不是徐以秾。”
“太爷爷……”
“干什么?”柯怀思心还硬着,但他开始不耐烦了。这小丫头的泪珠子真是有些烦人,一滴滴的打到桌面上。
“太爷爷……”柯小禾瘪嘴,抽抽噎噎的蹲到柯怀思手边,双手都扒在椅子扶手上,抬起婆娑双眼看着面前的冷峻男子,她刚要开口——
“嗯?”柯怀思先挑起半边眉毛,女孩子这种样子他倒见的不多,毕竟没人敢跟他这样说话。
难得今天捧着,柯怀思倒忽然间想听听她能编出个什么花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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