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见信

听到前院传来叫喊,吉赐带着人急忙过去,到了现场,人已经躺在地上了,嘴里还源源不断地吐白沫。那人戴着鬼脸面具,一身的黑衣,手里握着一把利剑。那人是突然就从房檐上下来的,还没站稳就已经锁定了贺新景这个目标,出手异常坚决,与之前追杀过她的杀手有的一拼。

利剑的寒光掠过她的眼睛,倒是给无聊的她添了几分乐趣,向来机敏的她很快就贴合身份尖叫了一身,躲到了贺新景身后,但让她困惑的是,贺新景似乎也有些不太对劲,不仅没有第一时间躲剑,反而是在黑衣人第三次进攻时,还擦伤了脖颈。

庄虔见势不妙,转身寻找越哥儿的身影,却发现早已经没了踪迹,再回头准备出手之际,黑衣人已经倒在了地上,握剑之人成了贺新景。

贺新景回过神来,四下已经陷入宁静,刚才叫嚷了一声的庄虔,脸上还残留着些许惧色,很快却又被担忧替代。他还没开口,就听见她正色说,“越哥儿不见了!”

听到这话,贺新景慌忙搜寻四周,刚才兴致高涨的孩童却早不见了踪迹,正相差人去追,就看见沈折从门外急匆匆进来,“县衙传来消息,关娘死了,中毒而亡。”

沈折这才注意到越哥儿不见了,还没开口,庄虔就道,“不用找了,孩子早就不见了。刺客应该还有一个,一个负责刺杀,另一个应该是冲着孩子来的。”

采绿不知何时被带了过来,正好看见惊魂未定的庄虔,赶忙就上前安慰她去了,人是跟着那些手下过来的,听说庄虔他们遇上刺杀了,眼珠子忍不住地就要掉下来了。

“大人!”吉赐看向他,语气多了几分忏悔,“属下无能。”

沈折也跟着说道。

“不关你的事!”贺新景安慰道,“关娘死在了县衙里,刺客又刀刀致命,算准了我的弱点,看来这是故意给我设的局。”

弱点?什么弱点?难不成是心善?这贺新景不至于这么自恋吧!庄虔楠楠道。

“大人准备怎么办?”

贺新景摇摇头,但眼前所有的线索几乎同时指向追月楼,这就是摆明了要让他去查,如果不去,关娘的下场就是他的,刺客不过就是为了警醒,至于越哥儿,不过就是顺带附带的一个筹码,这人怕是笃定了要他去查,这一切都是为了铺垫而已。

在这桩案子里,心善之人注定不会有好结果,越哥儿被带走就是最有力的证明。现在不仅是贺新景,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这案板上的鱼肉,至于孰生孰死,不过都是一念之间。

“沈折,吉赐,明日一早,立刻派人给我将追月楼围了,里里外外全部先给我搜一遍,既然有人想让我查,那便放肆张扬地查一回。”

贺新景兀自站着,眼神还在刚才那刺客的地上停留,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吉赐吩咐手下将地上的人带走,路过庄虔时,还对她行了礼,垂眸间尽是尊崇之意。

“有没有兴趣合作一下?”贺新景说道。

经过今夜,贺新景算是大致了解了下她,虽然不知她为何要这样做,但他相信她必定可以助力他更快地查找真相。她也曾与不少男子干过一些事,有好的,也有不好的,却唯独没有同今日这样,脸上另类炙热的,在寒冷和阳光之间,选了最中规中矩的。

庄前抬眸看他,认真道,“不是说我声名狼藉吗?态度转变这么快?你不对劲啊?”

贺新景缓步上前,佯装认真就要牵起她的手来。庄虔只当他是被刺客吓到了,以至于这般谄媚,索性就配合他起来,她将手搭在他的肩上,笑着看他,不到片刻他便泄了气,直接同她拉开了距离。

庄虔见他这般不争气,忍不住就挑逗起他来,她现在是靳游雪,既然决定要查出幕后之人,那这查案的源头需得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现在想想,她好像找到那个理由了 。

“你别误会,我就是问问你愿不愿意,至于其他的,你想都别想,”贺新景尴尬地退后两步,扬手招呼沈折,“赶紧给我围了追月楼,一个蚊子都不能给我放出去!”

庄虔不用想也知道他的想法,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掺杂在今夜突如其来的案子之间,靳游雪的死,高文德的死,关娘的死,这些案子之间到底有没有关联?他们的目的是什么?繁杂的线索印刻在地牢里的最底下,一个破烂牢房的地下,烛台倒在了草堆上,熊熊的光几乎要将整个牢狱都吞噬掉,只留下一具尸身。

“好!我答应了。”少女擒着手说道。

此时天色渐暗,再有不到片刻,就要到二更了。京城对宵禁有着严格的规定,无论是谁,但凡是在深夜出行,都要笞二十,尽管他是负责查案的刑部侍郎也不会例外。

故而他们早早就回了贺府,躺在松软的被褥上,庄虔感觉所有的烦恼都没了,采绿识趣地早早就帮着她梳洗完了,此时的庄虔丝毫忘记了现在的她是已婚之人,本就舒坦的衣襟更是不加遮掩的显露了些许现于人前。

贺新景几乎是踮着脚进来的,要不是看见床上多了个人,他还以为人根本没回来。可是现在人回是回了,就是这么睡却是一个问题了。庄虔睡得极其快,多年来除了轻功之外,她就剩下了一个本事,那就是倒头就睡。在他还在挣扎的时候,她早已经进入了梦乡。

他缓缓靠近,试图将床上另一边的枕头和被子拿走,然后在地上打地铺,不想她一个转身,一脚就踢打了他,失去重心的他,当即就要倒了下去,索性眼疾手快,他用胳膊撑住了。

庄虔嘴唇不停在蠕动,似乎是在吃什么很好吃的东西,清冷高挑的鼻梁和眉宇,却不知为何被她活成了这般率真自由的模样,倒是让贺新景有些撼动。在京多年,见惯了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但这样时冷时热的,却是另类。他比她年长,见过的勾心斗角,恩怨纠纷远远要多得多,故而下意识地以为她是单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却不知有人本就活在刀口之间,成长和单纯不过就是她下意识掩饰真心的皮相罢了。

贺新景掰开她的脑袋,将她抱着的枕头拽了起来。少女温热的梦境中,早已经将他的小心思算了个清楚,仔细想想,靳游雪这个身份也是不错,不仅有一个这么貌美的夫君,还有这么偌大的家业以及尊贵的身份。

她渐渐睡去,汗珠悄然爬上她的额头,呼吸均匀,归于梆声的跌宕。

随风飘扬的床踏上,她的身侧躺了一个绝美的少年,庄虔用力揉搓了下眼,那人有着分明的轮廓,儒雅的气质,贴近她的耳畔,酥酥软软的声音像雷电般直抵她的内心,灌溉了她心中早已枯萎的花田。

“可以吗?”他温柔地吻住她的额头,眼中尽是柔情蜜意。

向来不羁的她,刹那间红了脸,略带娇羞地涌进他的怀抱中。她呼吸急促,嘴角扯起的阵阵笑意忽然没了。二人的距离拉开,她这才看清被褥上的血迹,顺着匕首望去,疼痛感从腹部传遍全身,一张柔情笑着的脸,此时露出了诡异的笑意。

大梦初醒,她颤颤巍巍地回过神,聚焦到眼前,她侧躺着在床上,怀里还揣了个枕头,冷汗止不住地往外冒,从恐惧中过渡到现实。

“你没事儿吧?”

一道声音响起,吓得她连忙转头,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小白兔。贺新景根本没睡着,他刚才还在想公事,除了今夜的案子之外,先前还有两个案子似乎也有些关联。

听到庄虔哆嗦,他出于情分还是问了一句,不料好像将人给吓到了。庄虔给他的感觉,就是无所畏惧,不需要任何人和事衬托都会独美的感觉,所以在发现她原来也会做噩梦时,自然多了几分好奇和关心。

缓过来的她,没好气道,“睡你的觉,别那么多话!”

尽管吃瘪了,他还是没有不好意思,继续追问,“你这是做的什么梦啊?这么恐怖?你该不会是梦到什么鬼怪还是蟑螂了吧?”

贺新景哪里知道这些对于她来说,就是现实生活,根本谈不上恐惧,此时比蟑螂蛇神还要恐惧的,是眼前的贺新景。庄虔自诩不信鬼神,但是刚才真切地感受到匕首突然插入腹部,而杀她之人还是最亲近的人时,不仅身上,就是灵魂上也是大受震撼的。

即使知道身份和价值等原因,贺新景暂时不会杀她,可是并不能担保日后不会对她动手。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蛇,现在的她心中的“井蛇”,不是别人,就是贺新景。

原以为这件事到了现在,距离真相已经一步之遥了,直到他们去了追月楼,才知道查案的这个梦,到底有多复杂。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孟子《鱼我所欲也》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蛇”——宋·释普济《五灯会元·龙门远禅师法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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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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