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的半路上下起了暴雨,慕池静没有刻意躲雨,任由雨水落在自己身上,她抬头看向昏暗的天边,光亮被乌云遮盖,雨滴打在她的脸庞,淋过她的发梢,浸透她的衣物。
她早有想法,默默往回走,最后昏昏沉沉的倒在门前。
很快有人发现倒在地上的身影,气势汹汹的嚷嚷着,“谁啊,敢来这碰瓷!”
保安撑着手电靠近才看清躺在地上的人,他大声呼喊,“是,是大小姐!快来人啊!大小姐晕倒了!”
死寂的屋内一盏盏灯光接连亮起,马上有人跑出来查看。确认是慕池静后,众人才慌乱把她抬进屋内。
家庭医生第一时间检查治疗,全身衣物湿透,体温高的可怕。
负责跟踪慕池静的人全部跪在慕池言面前,慕池言青筋暴起,一拳打在负责人的脸上,狠狠的训斥着,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看的人,我不是叫你们随时随刻盯着她吗!”
那人鼻头出血,连忙用衣服擦点,不敢弄脏地板,他大气不敢喘一声,小心谨慎的向慕池言解释,“她进去房间就没出来,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没用的东西!”
等到慕池言完话说话离开,那几人才敢喘气。小心擦拭的鼻血没能弄脏地板,但更多的鲜血侵染。
慕池言慌张的询问医生,“我女儿怎么样。”
医生简单描述情况,“目前看只是简单淋雨发烧。”
慕家的重心本就压在慕池静身上,如果不是慕池静非要去肆涌,慕池离也不过是家中弃子,现在慕池离站不起来,慕池静之前说让慕池离继承便没办法做数。
慕池言只能把慕家寄托慕池静身上,或许他的担心,有过一丝出于父亲对孩子的关心,但也只是有过。
他端详着昏迷的慕池静,看向一旁丝毫不着急的医生,皱眉吼到,“那她为什么会晕倒,会不会烧到脑子,你治不了就给我滚!”
医生只能先给慕池静挂水,忍住没翻上天的白眼,心里咒骂,这一家人神经病吧,我真的忍很久了。
许久过后,慕池静晃着脑袋睁眼,她看着空落落的手指,眸里一阵昏暗,下意识又看向窗边,她有些自责,为什么,还是不能忘记。
慕池言进来,她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
慕池言好声好气的和她解释,他和慕池静的关系不能这样僵下去了,“发烧了,医生说很快就会好,我们先在东阳多住几天,等你好了再说。”
慕池静点点头,看起来一切正常的表面,危险的想法已经在脑海里诞生,她支开所有人,“我想一个人静静,可以吗。”
“那我们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
慕池言离开房间,吩咐下人,“去查大小姐昨天晚上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慕池静盯着那输送药物的针管看了很久,她不需要靠这些药物救治,只有韩舒颖才是她心心念念的药。
她再次望向窗边,这里是三楼,她不能违心的接受慕池言的监视,哪怕是装,也是对自己,对韩舒颖的侮辱。
韩舒颖带她走出过这片雾霾,即便现在她又身处其中,但她不能迷失,至少不能带着有关韩舒颖的记忆迷失在这片废墟。
她认命了,不想反抗了。
这里是三楼,跳下去不会死,她要赌,赌跳下去,会失忆,会忘记,只有这样,她才能心安理得听从慕池言的安排。
细小针管里的药水滴落在地板,慕池静坐上了窗户,要是死了,韩舒颖你就恨我一辈子吧。
她长叹一口气,下定决心,“韩舒颖,原谅自私的我们。”
往后她便没了意识,鲜血侵染着土地,保洁阿姨吓的跑进大厅,“外面,大小姐,大小姐跳楼了!”
慕池言瞳孔地震般,他倒吸一口气,险些昏倒,踉跄的跑去外面,看到倒在血泊中的人,他才敢喊她,“慕池静!”
“快打120啊!愣着干嘛!”
慕池静被推入急救室,这次是林晚伊亲自主刀,林晚伊之前拒绝救慕池离,慕池言害怕她也会拒绝救慕池静,他只能祈求,
“林晚伊你救救我女儿,我已经把所有赌在她身上了,我求你了,我赎罪,我混蛋,你要我怎样都行。”
隔着玻璃林晚伊看不到他眼里的悔恨,只有对自己后路的迷漫。
林晚伊会救慕池静,只是因为医院安排,没有私心,她恨极了自己的孩子,但她不会放弃每一个在手术室里的患者。
慕池言坐在外面,撑着脑袋,半个月时间,两个孩子接连出现意外,坐在急救室外面,此刻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恶毒,“爸爸再也不逼你了,小静,爸爸只要你活着,都是我逼得你跳楼,我答应放你自由了。”
“那是慕氏集团董事长吧,真可怜,半个月两个孩子接连进急救室。”
“你少可怜他了,他可能是一个好老板,却不是一个好父亲,就是可怜了两个孩子。”
“你不知道啊,啧啧啧,快走快走。”
慕池言再也没有心思去管这些流言蜚语,他盯着那亮着手术中的灯,一刻不敢松懈。
一个小时后,急救灯熄灭,林晚伊从里面出来,慕池言向前询问,“怎么样,她怎么样。”
林晚伊依旧和他保持距离,冷漠的说:“可能会失忆,或者记忆倒退。”
得到消息的那一刻他呆了,可活着就已经很好了,“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重度看护室里,慕池静看着雪白的天花板,眼里闪过一丝忧伤,她脑袋一片空白,后脑的缝针警示着她,她本能的对外呼唤,“爸爸,妈妈,我这是怎么了,我头好疼。”
空白的脑中浮现混乱,牵动她的情绪。
慕池言进来看着她叫疼却无能为力,只能先安慰她,“没事的,没事的。”
又出门和林晚伊协商,“怎么办,你快想办法啊。”
林晚伊依旧冷淡,内心没有一丝波澜,“人活了,我还想什么办法。”
慕池言一拳砸在墙上,“可她这个样子比死了还难受!”
林晚伊不想在这看他发疯,径直离开。
病房里慕池静开始呼唤,语气里没有一丝情绪,“爸爸,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我的头受伤了。”
慕池言坐在她床边,“你还记得受伤前发生了什么吗。”
“我记得要努力成为爸爸的骄傲,要考一个好大学。然后,我,有人,有人欺负我。”
慕池静开始痛苦的挣扎,那人模糊的脸映在脑海,让她害怕的痛哭。
“谁,告诉爸爸,爸爸去帮你报仇。”
她头难受的要炸开了,全身缩在一团,“不记得,不记得了,她监视我,跟踪我,我讨厌她,可是,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不知道她是谁。
慕池言心里一颤,是我吗,既然忘记了,就不要记起来。
“不想了,想不起来就算了。”
不等慕池言从悔恨中回神,慕池静又平淡的开口,“那我是爸爸的骄傲吗。”
她脑中的第一顺位就只有这就事,她要完成任务。
慕池言看着眼前的慕池静,眼神空洞,只在乎自己最开始的教诲,要成为父亲的骄傲。
他有些犹豫,这就是他要的绝对服从,可总觉得少了什么,他只能先安抚慕池静,“你一直是爸爸的骄傲,头疼是因为你生病了,现在是2028年12月6日。”
“我病了3年吗,那我现在好了吗。”
“还是先休息几天。”
慕池言敲响办公室的门,这次林晚伊让她进来,她也想知道慕池言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记忆停留在高考前。”
林晚伊整理着办公桌上无关紧要的资料,随口一说,“那挺好的,她还没敢和你闹掰,你还可以跟她上演慈父的戏码。”
如果慕池静没有失忆,慕池言确实打算放她自由,可现在那段岔路已经消失。
他状态有些疯癫,慕池静失忆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他大笑一声,
“错了,一切都错了,可上天给了我一个重来的机会,现在一切都回到了正轨,我就必须让她按照我的路走下去。”
林晚伊摇头,她总觉得慕池言该去精神科看看是不是神经病,至少她能为慕池静争取无忧无虑的生活。
“随你,但我警告你,别再打压她了,你想要一个好名声,那她受不了一点刺激,她得开心的活完后大半辈子。”
“最好不要让她压力过大,也不能过度刺激,不然她随时可能记起来,她的脑部神经很脆弱,只能一切随缘。”
慕池静的事情放一边,慕池言应下的赎罪林晚伊会让他痛苦的忏悔,“我言尽于此,做好赎罪的准备,等你交代好一切后,我要的是你的命。”
慕池言敢说敢做,“大可放心,我说到做到,就看你敢不敢了。”
他果断离开,林晚伊看着他的背影默默摇头,“孩子,你又是何苦啊,他根本,配不上你给予他这最后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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