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初秋,日子仍旧闷热。
顾窈正坐在长兴巷魏府的偏门会客房里。
虽是叫会客房,其实不过是个小屋子,两侧都通着门,一面朝里一面朝外。
来来往往的丫鬟婆子对她匆匆一瞥,半是疑惑半是漠然。
顾窈已然有些坐不住了。
她从辰时初来此,约莫已有两个多时辰。
那门房只知让她等一等,说已派人去通知了管家,大抵很快便有消息。
顾窈有些气郁:难不成这魏家广阔至此,走个来回竟要两个多时辰?!
想起出门时,何伯伯曾问可要他跟着一道,何绍川也道要陪她一起,但她就是坚持要自个儿来。
如今好了,早未料到这样大一个世族也会如此怠客。
毕竟是来投奔人家,顾窈静下心去,手中的茶水又空了一盏,这才问那门房:“小哥,管家还未有消息么?”
那门房正用毛笔在纸上勾勾画画,听她此言倒是懒懒抬眼,暼她一眼。
心道:这姑娘唇红齿白,倒是生得一副仙女模样,自个儿正是为她容颜所惑,才轻信了她的身份。
说是魏家的旁支亲戚,但哪个晓得是多远的亲戚,要不然,怎么这会儿还未见上头来接。
马上便要用午饭,她一姑娘家在此也实在不合适,若是出个什么好歹他可担待不起。
门房起身请她:“今日怕是不成了,姑娘先回吧。”
顾窈火气已从心间冒起,她在陈县素来是有气发气,顷刻间便想质问。
但考虑到现下乃是规矩繁多的皇城,她只得笑一笑:“那我的事儿,何时能有消息?”
门房皮笑肉不笑:“贵人繁忙,恐怕没空理会这等杂事,不如姑娘过几日再来瞧瞧?”
顾窈这会儿算是忍不住了。
这堂堂魏家,门房竟这般狗眼看人低。
她瞪着他,气怒道:“把我的玉佩还我!”
方才顾窈将贴身的羊脂玉佩亲手交予他,只盼这门房能呈给上面,以证实自个儿的身份。
万万没想到,在旁人眼中,却是杂事一桩。
那门房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美人儿便是生起气来也是美的。
少女一双杏眼睁得浑圆,双眉微微蹙起,嘴角向下,一副极其恼怒的模样。
门房原想将那玉佩昧下来,谁叫使人去通报,里头又把玉佩返回来了呢。
可见顾窈这般模样,一时又不大敢了,她这般有底气,万一呢?
他讪讪将那玉佩归还与她。
顾窈见他从身上拿出来,便知晓自己被耍了。
她狠狠瞪他一眼,心说自己再也不来了,气冲冲出了门。
哪想两只脚方走出偏门不过几步,迎面便撞上一庞然大物,湿润且喷着气的物什与她相距极近。
顾窈眼中映出一双长着长长睫毛的马的眼睛。
她与一匹马脸贴脸……
“——哇!”顾窈吓得退后两步,不稳地跌坐在地上。
谁人在这样狭窄的地方骑马?!
反应过来,她心中对魏家的不满都化为眼刀,飞向跨坐于马上之人。
那男子纵然背光,但因此处有阴影,也使她看了个真切。
青年剑眉鹰眸,鼻梁高而挺拔,两瓣薄唇半点弧度也没有,加之他那冷峻的表情,看得人凉飕飕的。
长得分明是丰神俊朗,但神情却拒人于千里之外,极难靠近。
他攥着缰绳,双眼微垂下来看她,不过轻轻一撇便漠然转开视线。
顾窈当真气得要死。
这魏家阖府上下没一个好人!
在此处骑马的当然只有魏家的少爷,撞了她也未曾言语,可见恶劣!
她又是狠狠瞪上一眼,拍拍衣裙上的灰站起来,气鼓鼓地要离开。
那能怎么办呢?
娘亲是说了她曾救过魏家主母,说她一介孤女无法立足,叫她来投奔他们。
她那时病弱,说恩情与亲情加持,魏家总不会苛待她的。
可施恩者当救命稻草般天大的事,于富贵的受恩者不外乎过眼云烟。
算她倒霉!
顾窈头也不回,踩着极重的步子来宣泄郁气,与那骑马的公子正要擦肩而过,忽听他道:“姑娘留步。”
青年声音冷厉,还带了丝丝疲倦,开口却比他的脸色客气不少。
顾窈顿了下脚步,转身,昂着下巴道:“何事?”
想到他的客气,她也假模假样加上:“公子。”
说话间,那青年已然下了马来。
他身量极高,身形并非书生那样偏瘦,反倒宽肩蜂腰,下马的动作又那般利落,看上去倒像是练武的。
顾窈脑子里转了一圈:没听闻魏家有走武官路子的呀。
他将手中马鞭递给闻声出来的门房,见他白了脸欲要解释,只挥手让退下。
青年走了两步近到顾窈跟前,伸出一只手掌:“姑娘手中那枚玉佩,可否让我看看?”
他手上暴着青筋,便是手掌之上亦是有许多薄茧,看起来倒是历经风霜。
顾窈今日受够了气,本想拒绝,又觉自个儿本就是为投奔魏家而来。现下有人问她,她何必再置气。
她咬咬唇,将手中紧紧捏着的玉佩递过去。
青年接了,拿在手中细细端详一番。
此玉原是一块完好的羊脂玉,上头雕刻了整面祥云纹,由工匠一分为二,一份在他这里,一份在他亲妹那里。
他的那一块儿,自然好端端地在家中,而这块,想来原是属于他妹妹的。
顷刻间确认了眼前这姑娘的身份,他不动声色地还回去,问道:“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来魏家何事?”
青年语气沉稳,说话方式虽似盘问,却不叫人觉得冒犯。
顾窈抿了下唇,到底被他的气势镇住,一五一十答道:“我叫顾窈,是宜州陈县人,我……”
接下来要说有求于人,她毕竟是个姑娘家,一时变得吞吐。
“我……”
青年眸色稍变温和,语气也放缓:“但说无妨。”
顾窈呼出一口气,一咕噜答完:“家中父母去世,无人依靠,我是来投奔魏家。”
见他低眼对着玉看个不停,顾窈又解释:“这玉是我娘亲给的,她说曾与魏氏主母有缘相见,得到此物。”
听她提及母亲,他眉眼亦是柔和下来。
此事他知晓。
又问她要了路引玉牒等物什,细细看过,青年方道:“姑娘随我来罢。”
顾窈睁大眼。她等了这么久,单单只与这人几句话便能行了?
“你是谁?”她问道。
青年这才朝她看去。
顾窈一身素旧衣衫,长发束在一起绑成辫子,举止又那般幼稚,看上去真当是个小姑娘。
不过她这脸面,生得委实昳丽。
一双清凌凌的眼配上小巧的鼻子,加之唇不点而红,微微嘟起,想也知晓若是长开,必然相貌不俗。
青年移开眼,道:“我乃魏珩。”
顾窈眨巴下眼睛,好奇地对着他看了又看——
魏珩啊!他在市坊里传言可多了!
长兴巷魏家主君的嫡长子,及冠年龄便连获解元、会元,最后更是在殿试中被圣上钦点为探花郎。
此后便深受圣宠,上任京府通判,乃是历年来独一份,传言连公主也为之倾心。
时人道,这魏家眼瞅着要改运了,只是却不知,是要一步登天做皇亲,还是慢慢熬。
他原来长这个样子啊。
她这神态实在可爱又惊奇,却不是个闺秀该有的样子。
魏珩心中摇头:她若是来魏家奔前程,想要找个好归宿,还是得好好教导一番。
“走罢。”他又唤。
顾窈这才提起裙子跟上。
终是成功进魏府大门了。
念及方才那门房小心翼翼的眼神,顾窈忍不住浮上笑意。
活该!
既是母亲那边的人,魏珩便问她:“可是等许久了么?”
顾窈点头:“我辰时便到了,等了两个多时辰,若是没遇上你,便不打算再来了。”
魏珩眸色沉了沉,白教人等到日中,如此无礼,果然是他那继母能做出来的事。
他道:“家中招待不周,我会使人好生教训他们。”
顾窈摆手:“不必了,他们也都是听主人命令。”
魏珩方才瞧她暗暗瞪过门房,还以为她必定要告状,哪知她这般通透。
是矣,自是主子给了底气,家中奴仆才敢眼高于顶。
魏珩轻嗯一声,目视前方,不再言语。
他本就寡言,对着一小姑娘也说不起什么话。
顾窈跟着他,在魏府的大宅子里转来转去。
魏府里有目不暇接的花丛草木,假山园林,也有不少缓缓而行的丫鬟,远远望见他们便止步行礼,直至他们离去。
顾窈何曾看过这样大的规矩,不由心中惊叹。
可她又是奇怪:既然规矩大,为何又忽视她这个来投亲的客人……?
魏珩步子迈得大,也好在顾窈并不孱弱,尚且能跟上。只是临近正午,实在是有些饿了。
没留神,她的肚子便不轻不响地发出了“咕咕”的声音。
顾窈有些羞赧,但愿魏珩未曾发觉,然而事与愿违,高大青年已然下意识回身望向她。
见她耳根通红,眼睛不敢抬起,他一时也不知该怎样说。
毕竟未曾遇见过这样的情况。他思索一番,正要说带她去用午食,便听得一阵细碎的小跑声。
二人同时抬眼望去。
只见这小路的尽头出现了个穿着鸦青色衣裳的丫鬟,她跑至近前,能瞧见鼻头上正冒着汗,大抵是赶路有好一会儿了。
见魏珩停下来,她又提起速度到了跟前,缓和呼吸后才道:
“大爷,您可算归家了,老太太请您过去一趟。”
魏珩眉头微皱。
祖母找他,所为的不过是那一桩事。
他日日忙于公务,清晨或入夜才归家,正是为了避开那些话。
今日是逃不掉,只是也必定要与她说清。
他语气微凉:“走罢。”
丫鬟松口气,她正是怕大爷不肯去,届时老太太又要怪罪自个儿没用请不来人。
他们二人提步要走,顾窈眼巴巴看着——
她脚步微微挪动几下,不知该跟上去还是如何。
眼见魏珩越走越远,她咬咬牙,碎步跟上。
我的预收《撬墙角他是专业的》
周以宁当豪门阔太七年,日日插花品茶,被养得除了花钱便什么也不会。
骤然得知丈夫出轨,周以宁惊慌失措之下,找到了自己投身律所的师弟。
她虽不懂赚钱,却晓得守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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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陆怀桉却握住她肩头:
“该是你的,一分也不会少。”
“周小姐,届时别忘了我的功劳。”
周以宁无助点头,悄悄攥紧了包包。
他捏着她肩膀的手,未免太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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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然得知真相,浓浓的悔意将她席卷。
看着檀寅成铁青的脸,她嘤嘤哭道:“我怎么知道你没有出轨……”
语闭又强调:“谁让你那段时间冷暴力我!”
所以她才被陆怀桉蒙骗离婚。
檀寅成无奈:“跟他离了,回来。”
女人慢吞吞的,小心地瞥他一眼,缓慢却坚定地摇头。
“成,那咱俩真一刀两断了,拜拜。”他转身要离去。
衣角被她拉住,紧接着,一具微微颤抖的身躯紧紧贴着他。
檀寅成火冒三丈:“你还想两个都要啊!不得了了周以宁,长本事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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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以宁和檀寅成下到大堂,转角遇到爱——她的现任丈夫。
她吓得几乎站不稳。
檀寅成有力的臂膀挟着她,让她没法逃脱:
“哟,怀桉,这么忙,谈案子都得到酒店。”
“不是谈案子,是接老婆。”他纠正,脸上没什么表情,“以宁,过来,回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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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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