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姐。”

听到这两个字，苏卓阳几乎反射条件的往四周看，“嗯？哪呢？”

程欢闭眼叹了口气，不想理这个傻缺。

“我是问！靖姐怎么也不走！”

真是心累。

“哦哦噢，她住宿舍的。”苏卓阳挠着头，有点心虚

程欢撇了一眼他那没出息的样子。

少年就是如此，总以为有不会被发现的秘密，总以为自己能藏得住事儿

走出校门往左一直走，要过红绿灯到对面去，刚转弯就看到两个人影。

“诶，那不是路哥和我同桌吗？”苏卓阳眼尖一眼就认出了，正热情的跟对面打招呼。

听到那两个字程欢表情再度扭曲，臭的跟憋了屎一样。但是一边又在感叹苏卓阳那惊人的视力

两位驻在柱子旁边划着手机，这根柱子不是路灯，只能看到两张发光的脸埋在黑暗里。如果不是从周围的路灯偷来点亮，以至于不用完全埋在黑暗里，程欢根本看不到有人在。

怎么有两只鬼？在演马路杀手吗？

看着不远处两张发光的脸，默默的把头扭开，缓慢向前走。

程欢眼神盯着对面，脚步不停，自顾自的往前走，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有点出窍了，大脑渐渐开始没了思考，脚底下也有点飘……

突然一只手狠狠的拽了自己一下，飘走的灵魂重新砸回自己体内。可能宕机的大脑刚开机重启，运行起来还有点费劲，他勾过脑袋到后面去的时候眼神还是蒙圈的

“你干嘛？”调调听着还有些委屈

“这学把你上傻了吗，红绿灯不会看？”

路凝眉头紧锁，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

程欢霎时感觉到前面吹起一股风，还以为是夜晚降了温，没想到偏头就看到戴着头盔，骑着黄色电动车的外卖小哥远去的身影

他扭正头去看前面的红绿灯——是红灯。接着各种乱七八糟的车从他眼前经过

程欢手勾着书包带子，把它拉正来，此时还在疑惑：刚刚不还是绿灯吗？

“这红绿灯没坏，还会跳成红色”没等他想明白，旁边淡淡地飘来一句

“还是说这是你家的，要等你过去了才能跳。”

……

程欢扭头瞪了他一眼。这张脸一动嘴就准没好话。

这人是蛔虫精吗？不说话他能死吗？

夜晚静得要人窒息，旁边杂草丛里还有一直持续不断发出的虫鸣，时不时滑过的车灯闪得人心里发痒

有人要耐不住寂寞，观察这左不是右不是的场面，苏卓阳开口打破了尴尬的局面：“呃……你们这是在等司机吗？”

可以回答的人顿了几秒，谁也没看谁，但谁都在心里等对方回答，最后还是许羡开的口：“啊，对啊，我今晚要去路凝家，上面的大桥在维修可能有点堵，秦叔还没那么快到。”

绿灯跳了。

程欢说“苏卓阳，走了”

“好”苏卓阳跟上去，还不忘和后面两位打招呼：“那我们先走啦，拜拜，明天见！”

看见对面也跟他摆摆手，才放心的过人行道

与人相交，要的是一种边界感和分寸感，有这两种感觉的人往往能让人感到舒适，这类人身边最不缺朋友。当然还有一种，他即不太有边界感也无分寸，但是有极强的钝感力，让他在各种人群中游走。后者的代表人物之一就是后面那位笑的像二哈的大傻子

所以某程姓的人又不高兴了：明天见？明天谁他妈爱见谁见吧！

尤其是程欢转头看见苏卓阳笑嘻嘻的样子，更气不过了：“苏卓阳，你踏马是胳膊肘往外拐了是吧？”

语气恶狠狠的

苏卓阳都被问蒙了：“没有啊，大家都是兄弟嘛”

“谁跟他们兄弟啊？”

“那我兄弟不就你兄弟吗？”苏卓阳实在招架不住他这样问：“男人之间哪来这么多讲究，感情这种东西都是靠一个感觉”

程欢顿了顿，感觉自己是有那么一点不够大度，拐着他的脖子，转了话题再问：“那我问你，我和路凝，许羡三个人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

程欢满脸都写着“你要敢不选我，今晚咱两就算交代在这，我也不会放过你”的表情

“你们淹死我算了，我又不会游泳。”但还是安慰道：“你们要是掉水里，我也绝不苟活行了吧”

行吧，还算讲义气。

夜晚起风了，树被吹的“稀稀唰唰”的响，程欢的步伐走得越来越慢，直到现在他都还觉得这只是一场梦。

“那个脑瘫和笑面虎住的很近吗？”突然问

“？”

这两陌生的名词蹦出来的一瞬间，苏卓阳没反应过来

“就是……他们两个”

“你说路哥和许羡啊，他们确实住的近，一个小区的。你怎么乱给人起外号呢？”

程欢没说话。

两个人走着走着又聊了一路，苏卓阳看了程欢好几眼，几次欲言又止，他其实很想问问程欢这几年过得怎么样，为什么当初一声不吭的去了别的地方……但这些问题最后都没能问出口……万一不好呢？

他不喜欢揭别人的伤疤。

进到城南镇的时候，程欢忽然意识到苏卓阳怎么也跟他走进来了？

“你怎么走这条路？”

“你这话说的，这路你家开的啊，只有你能走不成？”苏卓阳嗤笑他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不是……”

古镇规模很小，从前面穿过去也没问题，但是要多走远一些，没必要

“咱两好不容易团聚，想和你多待一会儿不行吗？”苏卓阳委屈

“行，那你待够了吗？现在可以走了”程欢无情

这人一整个戏精，演起来就没完没了，他一个转身，丝毫不念兄弟情义，理性遏制，头也不回地拐进竹苑巷口。

“喂！程欢！明天上学别让我遇见你啊，不然我就……”苏卓阳朝里面哄

“你就干嘛”

“我就……”

我就干嘛？他能干嘛呀？他能把他哥咋样啊？

苏卓阳立在原地，还没等他想出个起因经过结果来，就听见黑暗最里头传来“砰”的关门声，留他一个孤零零的人站在竹苑巷口，脸涨得通红，默默对着一片漆黑竖起中指，以示最后的倔强。

直到第二天程欢再次踏进这个校门，才对这个世界有了真实感。这一次他终于要一个人直面这些楼了，好在苏大师提前给他科普了一下，描述如下：

校领导为了给高三的学生提供一个良好安静的学习氛围，把高三安排在靠南门的几栋教学楼里，而程欢现在看到的靠近办公楼的几栋应该就是高一高二部。知道这些已经足够了，他脑子对线路的容忍量为百分之五，仅限于从门口到高三A班。

但是问题来了……

他丫的他从北门进来，为什么要绕到南门去上学！这学校是对自己的占地面积没点逼数吗？为什么只开一个门！

这么对比起来他以前待的那个破学校，好像也没有那么一无是处，毫无优点了。至少住宿的时候，他能每天7点的课6点55分起床，只需要一分半不到的极速跑，他就能拿下年度全勤奖。

但是现在程欢低头看了一眼手表——6点56了

他花十秒的时间权衡了一下，是要无所谓的就按现在的步伐走回教室，然后被纪律委员记迟到；还是与时间赛跑，创造奇迹。

最后还是决定迈开他的步子，在周围人的注视中，狼狈的奔跑，最后他以在铃声响起的最后一秒钟踏进教室，赢得自己的欢呼

“卧槽，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跑进门口的时候，没来得及减去就要一个极速大拐弯进到门口，程欢左脚被右脚绊了一下，摔进了教室

苏卓阳听到动静，来凑热闹了，接了一句：“好吃吗？”

凳子还有规律的撞着后面的桌子

“你比较好吃点。”

程欢把转过身把书包挂到椅子上，没听到前面有动静，以为消停了。谁知道一转身看见苏卓阳面脸写着“你别过来”，还用手捂着前面

“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想占我便宜？”

“你踏马有病啊，滚”程欢一脚把他送回自己座位

苏卓阳这逼丝毫不留情面，带着他屎一样的笑点跟程欢对峙：“你也太不禁逗了，耳朵都红了。”

前面人的笑声是越来越猖狂，并且由哈哈大笑发展成了嘎嘎笑最后直接变成了鹅叫，程欢懒得理那只不是人的东西，侧头看了看旁边

没人？

但是书包还在。可以排除迟到的可能

“我同桌呢？”程欢问

“他同桌呢？”这是苏卓阳问

“他同桌去办公室了。”许羡答

“你同桌去办公室了。”这是苏卓阳答

……

等苏卓阳扭过头，程欢看着前面两个后脑勺，在心里预估了一下他们的精神状态：这都学成智障了吗？

“我天啊哥们儿你昨晚干嘛去了？抓贼啊？”苏卓阳大叫

许羡顶着一张黑眼圈的脸，满脸疲惫，就刚才那会他才抬起头来，看着确实像……做贼？

“昨晚玩儿太晚了”许羡打了个哈欠，眯着眼回答

“没人管你你还挺放肆的。”

其实也没想着玩这么晚的，家里的电脑坏了还在修。而且他的号未成年有BB锁，昨天上路凝家刚好借他的号玩玩，但是写完作业已经十二点了，一个不留神就打到两点才睡。某个不是人的愣是也学到两点。

在学习这方面，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和感受，爱而不得是常态，但是真爱的就是变态。

别人是怎样他不知道，但是可以看出来不管是不是真爱，能学到两点的都是变态。程欢在心里默念。

也不知道谁发明的早读，还要站着读。预备铃打的时候，稀稀拉拉的站起来站起来一帮人，有的唉声叹气，有的假装找找课本，反正能拖一分钟是一分钟。

直到讲台上传出一声巨响，班上的人即使不服气也都忍着性子齐刷刷站起来。

这一刻让程欢想起来，他是在A班。

用书砸讲台的是一个个子不高的女生，程欢有印象在哪里见过，想了好一会儿，那张脸才和昨天荣誉墙上的女孩重叠起来——据情报显示是兄弟何灿铭的暗恋对象。

女生长的不像是会摔书本的样子，但是用这么可爱的脸去做这种事，有时候觉得还挺帅。

程欢用书本戳了戳前面：“班长叫什么名字啊？”

“田小莹”

什么脚？周围读书声很大，苏卓阳的舌头跟被烫了似的，总之程欢一个字也没听清。

在准备戳第二下的时候，他的好同桌拿着几张卷子回来了

听到动静许羡转头：“高跟鞋又改你卷子了？”

旁边闷闷的应了一声

“等会儿那节课又让你上去讲？”

“不是，应该只是拿我卷子对着讲。”

程欢偷偷瞄了一眼瘫在桌子上的卷子，是张英语卷。他不清楚那位英语老师改卷什么风格，反正路凝的卷子上除了黑色墨水的字迹，找不到别的红花蓝绿青蓝紫的批改痕迹了。

改卷子是看有没有写完吗？

[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毒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