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着顾寒走下楼,在宿管阿姨莫名其妙的眼光中,带顾寒重新踏上来时的小路。
顾寒垂头,看他们的影子又纠缠在一起。
一会儿长,一会儿短,变化万千,却始终交叠。
感觉这条路好像又没那么短了。
江暄钻进奥迪,顾寒思考一秒,主动坐上副驾驶。
“……”行吧。
江暄看了看如此自觉的金丝雀,故意板了一下脸:“安全带系好。”
他一踩油门,奥迪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半个小时后,江暄回到市区的大平层。
他打开密码锁,给顾寒拿了一双拖鞋:“进来吧。”
顾寒走进来时,在记忆里搜寻了一番,确认江暄没有带他来过这座大平层。
客厅极为宽敞,各处散落着东西,有很强的生活痕迹。
显然,比起上次那个夸张的庄园型别墅,金主江暄更喜欢住在这里。
在市中心,也更方便工作。
江暄走到衣帽间,拿了一套崭新的备用睡衣。
等他走出来,顾寒依旧站在原地,似乎不敢坐下,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你的睡衣。”江暄走过去递给他,“尺寸应该差不多。”
“……谢谢先生。”顾寒露出恍惚的表情,“我在做梦吗?”
江暄:“……”
难道你经常做这种梦?快去醒醒脑!
江暄指了指走廊深处的卧室:“你住那一间,有独立卫生间。”
“洗个澡清醒一下吧。”
江暄说完直接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他的卧室是主卧,有足足二十五平,靠近书房,距离顾寒所住的客房有三个房间的距离。
很好。
隔得远一点比较安全,江暄可没忘记上次他们共处一室时发生了什么。
今天他敢把顾寒带回来,就绝对不会让之前的事情重演。
床边有一整面落地镜,江暄面对镜子,首先观察了一下自己的脸。
幸好没破相。
大概是今天酣畅淋漓地群殴了一群人,那双平素清澈的眼睛似乎也带上了一点野性。
总算看上去不那么单纯无辜了。
背后的伤口仍然一碰就疼,江暄脱掉衬衣观察,结果却发现了意外之喜。
——他居然有了腹肌?!
第一次穿书时,他还只有一块腹肌。经过两次穿书、多次完善书写剧情,如今已经有了接近四块。
他水文写自己不见顾寒,省下时间锻炼身体,果然是正确的!
江暄乐完才侧过身,扭头观察自己的伤口。
雪白的皮肤上一道青紫的伤痕,没破皮,但淤血严重,看上去依旧吓人。
江暄见怪不怪地转回头,赤脚走到浴室冲了个澡。
等他一身热气地出来,顾寒依旧没找他。
看来是睡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江暄穿了一条睡裤,赤/裸着上半身,准备给自己上药。
不过药箱好像在客厅,江暄扭开门,走了出去。
“先生。”
“……!”
背后忽然传来顾寒的声音,在深夜幽幽茫茫,犹如背后灵。
江暄被吓了一跳,浑身寒毛刷地竖起:“你怎么在这儿?!”
难不成还想堵他的门?!
比起明显炸毛的江暄,顾寒倒是淡定。
他放缓声音解释:“没有一次性牙刷,我出来找找,刚好碰到您。”
江暄:“……”
江暄赶紧从储物间掏出一次性牙刷:“给,拿去。”
可别再跟着他了。
顾寒却没有走。
他接住牙刷,目光落在江暄背上。
“……先生。”顾寒顿了顿,悄无声息地走到江暄身边,“您的伤看上去有点严重,需要帮忙上药吗?”
江暄心里警铃大作,立即拒绝:“不用了。”
语气相当生硬,正常人听了绝对扭头就走的那种。
顾寒却依旧站在他身边,目光落在江暄光滑的脊背上,微微蹙了蹙眉。
“你够的到吗?”顾寒突然开口。
“怎么够不到?”江暄立即反驳。
“先生,你在担心什么?”黑夜掩饰了顾寒的神情,他目光沉沉,喉结滚动了一下,“你怕我对你做什么?”
“……”
“你似乎搞错了什么。”江暄强行演戏,起身捏住顾寒的下巴,“我只是不喜欢金丝雀自作主张罢了。”
顾寒:“……”
江暄又用金主的目光打量了顾寒片刻,这才放开手,继续找药。
他心不在焉地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治疗跌打损伤的药油。
随后不再理会顾寒,径直走回自己房间,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安全了。
江暄扭开药瓶,往手心倒了一点,手臂后拐,一巴掌扣向后背伤口。
艹!
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在背部爆炸,像是整个人被浸泡在特辣的辣椒油里。
江暄疼得一抖,整个人虾米似的弓了起来。
“……”
他等了一会儿,疼痛还不见减轻,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这个药怎么这么猛?
不应该啊?难道他背后有别的伤口?
江暄想要看看,背后却已经被抹的红彤彤,疼痛之下眼睛里都翻出生理性的泪水,顿时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江暄无法,只好草草擦掉背后的药油,冲出去找顾寒。
他打开门,意外地发现顾寒居然还在客厅里坐着,听见动静一抬头,正好撞上江暄的目光。
“先生,你怎么了?”他连忙起身向江暄走来。
江暄却有点后悔,甚至想重新关上门自己解决——这家伙大半夜不睡还坐在客厅,难不成在守株待兔?
这行为简直更痴汉了。
不过顾寒没有给他逃跑的机会。
他拉住江暄的胳膊走进去,目光牢牢锁在江暄的背上。
“怎么出血了?”
“啊?”
“别动。”顾寒皱起眉,“你刚才是不是碰到了这里,把伤口弄破了。”
“……”
江暄还是疼,干脆撑着桌沿弓起背,回想自己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好像洗澡的时候用了一下搓澡巾?
他忘记了背后的淤青,似乎把皮搓破了。
好在外伤不是特别严重,也没有流什么血。
剧烈的疼痛是因为伤口接触到了药油中的酒精,现在需要擦干净药油,用生理盐水清洗伤口,再上一点温和的碘伏。
顾寒从客厅拿来纱布、生理盐水、棉签与碘伏,先打开生理盐水,倒在纱布上,把剩余的药油全部抹掉,然后拿出棉签,沾上碘伏,准备给伤口周围上药。
“忍一下,很快就好。”
他终于在足够明亮的灯光下,完完整整地看清了江暄的伤口。
面前的金主腰肢劲瘦,没有一丝赘肉。
背部曲线流畅,从肩膀向下收紧,呈现出漂亮的弧度。
他的腰看上去很细,皮肤白而细腻,弓起背脊时能看见突起的脊柱,一路向下延伸到宽松的深蓝色睡裤里。
因为肤白,那道青紫色的伤痕格外明显,如同鞭笞上的烙印,又像雪地里的一道伤痕,显出一丝凌虐的美感。
顾寒顶了顶舌尖,用棉签轻轻碰了一下破损的皮肤。
“嘶……”
江暄后背一紧,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好冰。又有点辣。
不过的确比刚才好受很多,江暄呼出一口气:“谢了。”
然而在道谢之后,顾寒并没有停止。
他换了一根棉签,又给伤口涂上一层碘伏。
一点一点,轻柔又细致。
和平素的风格迥然不同。
江暄:?
疼倒是不疼了,但怎么感觉有点痒?
微凉的棉签在皮肤上游走,轻轻滑过时如同肌肤被手指摩挲。
江暄背部越崩越紧,皮肤上那股清凉的颤栗却挥之不去,化作一阵难言的酥麻。
“……”
“停停停。”江暄赶紧道,“你涂完了没有?”
“我才涂了两遍……很疼吗?”
“……”江暄无语,“反正你快点,我困了。”
顾寒眸色一暗。
他故意放慢速度,再次仔仔细细将背后的伤口抹了一遍。
然后在江暄训人之前收回手,嘴唇靠近,轻轻吹了一下。
“先生,现在好了。”
“…………”
江暄一颤,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他又让顾寒趁虚而入了。
这只是涂个药啊,至于吗?
顾寒甚至没有碰到他,江暄却感觉自己里里外外都被视奸了,和被摸没什么两样。
他作为金主,节奏却总被顾寒掌控。
这怎么可以?
江暄决定找回金主的主动权。
他支起身,套上一件衬衫。
故意没有扣扣子——不然显得他很保守似的。
白衬衫松松垮垮地披在肩上,小腹隐隐约约露出四块腹肌。
江暄看向顾寒,唇角一撇,露出一个有点浑的笑容:“抹够了吗?”
“看来你没明白我刚才说的话。”
“我不喜欢不听话的人,无论是下属还是金丝雀,都不可以忤逆我。”
“作为一个绝对的S,我最讨厌别人擅自行动,挑战我的权威。”
“所以想和我在一起,比起成绩好,乖更重要一点。”
“保持距离,是我对你所作所为的惩罚。”
江暄自觉这一套逻辑无懈可击,语毕不再理会顾寒,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顾寒:“……我知道了。”
他关上门前,深深看了江暄一眼,似乎想从这人的表情中发现一丝端倪。
却只看到江暄掏出手机,似乎拨出了一个电话。
“快睡觉。”
顾寒只好关上门。
江暄终于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在床垫上。
“喂。”叛徒。
江暄对孙振说:“明天找一家靠谱的私家侦探,深入调查顾兴这个人,包括摸清他的行动轨迹,社会上的往来人脉,找到他目前的住址。”
“好的老板,”哪怕在深夜接到电话,秘书孙振也没有一丝不耐,依旧兢兢业业,态度良好,“您还有什么别的吩咐?”
“嗯。”江暄想了想,说,“明天我会带顾寒去A大转转。帮我们办一张和上次一样的通行卡。”
“好的。上次是企业家通行卡。”孙振问,“您打算带小顾先生去表演系?需要我找新人供您挑选吗?”
江暄:“……”
“我是带他去长长见识,提前感受大学生活,激励他好好学习。”
“上次的选拔我不满意,一个都看不上,以后也不会弄了。”
江暄决定一步步实现自己的目标,通过开拓顾寒的视野,帮助他蒸发脑袋里的水,拔升一下人生目标与格局。
毕竟恋爱脑的舔狗真的可怕。
江暄打好明天的主意,又在脑海中模拟一遍计划,整个人反而更清醒了。
他在床上翻来滚去,一会儿想下一次穿回现实该怎么办,一会儿想自己该怎么教育顾寒,才能达到“先虐后平”、“逐渐崩文”的目的。
这样一折腾,已经快一点,江暄还是睡不着。
他可不想盯着黑眼圈带顾寒逛校园,江暄刷着手机,脑袋里突然蹦出一个绝妙的想法。
反正他已经和顾寒解释了自己疏远他的原因。
这孩子能不能体会到,就全看他的悟性了。
江暄打开聊天框,找到早已被埋藏到下面的顾寒,发出一条信息:“睡了?”
那边秒回:“没有,先生!”
“您有什么事?”
江暄直接拨出一个语音,待顾寒接通后,慢条斯理地说:“没什么事。”
“就是睡不着,想起上次一个催眠的方法。”江暄语气慵懒,颐指气使,“你再给我念一段书吧。”
“……”
江暄想的很简单。
反正他就是一个学渣,早就暴露了这一点,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坦然承认。
虽然记忆不太清晰,但他隐约觉得顾寒念书的声音应该很好听,重要的是很催眠。
毕竟这个人的音色和人一样冷淡,哪怕读情诗,估计都能读出物理公式的枯燥感。
江暄:“你们高三不是会背很多课文吗?随便来一篇。”
总不能白睡他的床。
哄金主睡觉,也是金丝雀应尽的义务。
顾寒:“……”
顾寒:“好。”
随即江暄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先生,开门。”
江暄脊背一紧,对着电话发脾气:“回去!”
“谁允许你过来的!”
顾寒:“…………”
顾寒等了片刻,江暄果然不肯开门。
不仅不开门,还在电话里威胁:“再不听话我不要你了。”
……他好怕哦。
顾寒在黑暗中站了片刻,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先生,我回来了。”
江暄竖起耳朵听到顾寒关门的声音,确定他没有骗自己,这才说:“快点,开始吧。”
可真是翻脸不认人。
看来这个江暄是真的怕他。
可抖S可不是那么好扮演的,虽然没有接触过某圈,但顾寒也大概知道,一个S在M不听话时可能暴怒,可能体罚,唯独不会远远地躲着,连面都不肯见。
除非这个S不想玩了。
……倒是能和江暄去大学物色新玩物的这条线对上。
顾寒心里微微一沉,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手机。
他结合金主的身份,决定朗读一段应景的名言: “If 10% of the profits, capital is used everywhere on the guarantee; 20% of the profits it alive; 50% of the profits, it will take risks; to 100% of the profits, it dares to trample on all human laws; 300% of the profits, it dares to commit any crime, or even run the risk of being hanged……”(1)
江暄:???
江暄没想到顾寒背的是英文。
“Capital comes dripping from head to foot, from every pore with blood and dirt.”(2)
“Like you , my lord.”
“But sometimes you look like a diamond,a maze or...a trap. ”
“I will find out who you are anyway...”
顾寒吐词流畅,语速却很快。
江暄:……听不懂。
江暄:但口语似乎不错?
他感觉眼皮开始打架,大脑昏昏沉沉,顾寒的声音像是上好的催眠剂,帮他很快进入了梦乡。
……
(1) (2) 引自网络《资本论》名言名句,作者未考证。
翻译如下:(1)如果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资本就会蠢蠢欲动;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资本就会冒险;如果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润,资本就敢于冒绞首的危险;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资本就敢于践踏人间一切法律。
(2)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流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后面几句我写的,就不翻译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8章 Chapter 38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