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理寝室不一层,理科班在三层以下,早上高飞他们都会看着时间点等在楼道,非要好兄弟齐了再一起去食堂。
今天江衍下来的时候,就看见高飞和陆尧,江衍说:“许博还没好?”
陆尧靠着墙光明正大玩手机,说:“起不来床,叫我们先走,给他打包早饭。”
话音还没撂地,许博冲出来了,一头乱糟的鸡毛:“来了来了,走吧。”
“我发现你一吃多就起不了床,”高飞说,“下回晚上吃夜宵,你控制点。”
陆尧收起手机补刀:“当初还说学校食堂鲍鱼都吃腻,现在一吃起来就刹不住闸。”
几人边走边说进了食堂,许博嚷嚷:“怎么都说我啊,江衍呢,你俩看看江衍的黑眼圈有多大,除了我就没一个人关心吗?”
三人的目光同时射向江衍。
高飞一看:“好像还真是,怎么个事?”
许博找了个卖包子的窗口,吃的向来他带头,四个人自动排成一队,江衍站在最后,说:“可能没睡好。”
正说着,洛羡渝慢吞吞过来了,扭头到处看,想找个人少的队,但是赶上快早读了,哪个窗口人都多。
高飞叫洛羡渝:“三哥来了,来,站前边儿。”
“不用了,谢谢。”洛羡渝排到旁边看着稍微人少的队里。
陆尧回头看高飞一眼:“这么热情。”
“人和江衍一个寝室的,打探打探寝室情况懂不懂,”最前面的许博突然聪明,“我们三个是住一起了,好兄弟还单枪匹马一个人呢。”
陆尧拍拍许博肩膀:“没想到昨天六个核桃这么快起效果了。”
高飞没和兄弟俩贫,问正事:“寝室太吵了?文科班就是体育生多,是不是他们回去太晚了?”
江衍眼角一扫,说:“不是,有人打呼噜,猪一样。”
兄弟间的默契就是你一个眼神我都知道什么意思,高飞明白了,故意问:“你不是和三哥住一起么,三哥没干他们啊?”
江衍没说话,高飞福至心灵:“不会是......”
“放屁!”一边的洛羡渝突然叫一声,给前后同学吓一大跳,也不知道大早上怎么这么多气要放,洛羡渝脸冲着他四个说:“我才没打呼!”说完怒气冲冲拿着饼走了。
高飞笑得直扶江衍,肉包都没力气接:“真有意思啊,江衍,没我们在身边,看你也能过得很开心,我放心了。”
洛羡渝气得到教室才开始啃饼,同桌范萱萱正在梳妆打扮。打早读铃了,红豆饼还有一小块儿,洛羡渝转移战场至课桌下,用书打掩护,范萱萱也低着头,对着镜子试发卡,戴上去又拿下来,犹豫不定的。
“怎么不戴?”洛羡渝说,“买了就是喜欢,喜欢就戴啊。”
“颜色太亮了,”范萱萱苦恼地说,“显得我又黑脸又大。”
“谁说的,这颜色不正正好,粉色娇嫩,显得你皮肤也白。你是团脸,戴上去还分散视觉了,怎么可能显脸大,你就是刚买,不好意思戴,有那个美丽羞耻症。”洛羡渝特像位女性导师,循循善诱,“你要知道,自信的女孩最美丽,再怎么打扮不过是锦上添花,所以,该戴就戴,只不过是些衬托你的小玩意儿,就要发挥它的价值。”
范萱萱红着脸:“你还挺懂。”
洛羡渝嚼着饼:“都是实话,不过有些是从我爸那学来的,我又加了点自己的感悟。”
“那你戴上试试,”范萱萱顺水推舟,“你皮肤白,我看看效果。”
“哎,你怎么能恩将仇报,”洛羡渝眼一转,看见后面的江衍,计上心来,“你给江衍戴,江衍喜欢粉色——”
俩人本来就趁着其他人的早读声浑水摸鱼,但是早过读的都知道,有时候班里就是会莫名其妙安静那么两秒钟,然后又恢复正常。
洛羡渝说出后面那句话时,正好赶上了这两秒的间隙,落针可闻的空当,洛羡渝还有些幸灾乐祸的声音是清清楚楚。
教室又静了两秒,然后是哄堂大笑,洛羡渝也没想到会被全班听到,微微偏着点头,自以为隐蔽地去观察江衍的脸色。
谁知道江衍正盯着他,面带微笑。
洛羡渝立马回头,装作无事发生,哇哇地扯着个单词本开始背起单词来。
早读结束,休息十分钟,洛羡渝趴桌上装睡,他有些不好意思,昨晚上确实是自己影响到别人休息了,但是江衍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自己打呼,这就算扯平了。
第一节课又是语文,语文老师进来,把书往讲台一扔,抱着胳膊点人翻译文言文,洛羡渝这才想起来昨天布置的预习作业,早读光顾着拉呱去了。
开火车,靠墙的一排开始,一人两句,洛羡渝算着数儿,到江衍那第十六句,后面还没完,肯定往自己这拐,那就是第十七十八句,立马掏笔查辅导书。
轮到江衍,江衍捧着语文书站起来:“山峰座座相连离天还不到一尺,枯松老枝倒挂在陡峭绝壁之间。旋涡飞转瀑布飞泻争相喧闹,水石相击转动像万壑雷鸣一般。如此恶劣艰险,远道而来的人为什么要来......”江衍一顿,好像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老师,我没注意,多翻了一句。”
洛羡渝躲在书后面瞪江衍,恨得牙痒痒,丫就是故意的,在后面看半天自己写注释。
语文老师说:“没事,翻译的很好,你把这两句接着翻完。”
“剑阁崇峻巍峨,只要有一人把守,千军万马难以攻占。”
语文老师看着洛羡渝:“下一个。”
洛羡渝攥着笔站起来:“把守关口的人,或者不是可以信赖的人,就要化作狼和豺......”后面还没来得及查辅导书,下面也没注释了,就结结巴巴的:“早上躲避猛虎,晚上躲避...长蛇,磨牙又喝血...杀人不眨眼...”
“你叫什么?”语文老师推推眼睛,盯着洛羡渝,半晌才说:“辅导书没查过吗?叫你预习是只用看注释就行了?翻的这两句连贯吗?结合上下文了吗?是不是觉得语文就不需要花时间?我告诉你,你的态度有问题,这节课站着听。”
等剩下几句翻译完,语文老师开始讲解,洛羡渝就站在位子上,垂着头。
从江衍的角度看,洛羡渝的脸被肩膀挡完了,只能看见一只通红的耳朵,烧得透光,耳朵上的毛都打卷儿。
“下课。”
终于打响下课铃,语文老师扫一眼洛羡渝,踩着高跟走了。
洛羡渝慢慢坐下,头埋桌上,捂得严严实实,范萱萱轻轻推推他:“同桌?”
洛羡渝头晃了晃,不说话。
江衍真没想到洛羡渝脸皮这么薄,还以为是根老油条了,谁知道被老师说几句就变成林黛玉了。
一上午,洛羡渝都蔫蔫的,最后一节体育课,还没打铃呢,体育老师就上来了,叫人先去操场排队。
男生抱着篮球,女生穿上防晒衣,推椅晃桌出了班。洛羡渝还趴着,江衍走过去,咳了声:“你后背是不是还没好,别去了,我给你请假。”
洛立马抬起头,脸闷得通红,凶巴巴地说:“别管我!摔一下又摔不死,被罚站才没脸见人了……”
想他洛羡渝,虽然是个二吊子学渣,但是上课遵守纪律,下课和同学友好相处,还没被哪个老师这么说过重话。
体育课结束,等高飞他们到食堂,江衍已经提前打好了饭。
许博袖子一撸,坐下埋头就吃:“上四节课,累死了!早上仨包子不顶饿。”
陆尧去买了四瓶饮料回来,高飞拧开喝着,眼一瞥,看见隔了几个桌子的洛羡渝,一个人坐着,筷子扒拉饭,感觉胃口很不好。
“心情不好?”高飞转回头,“还在生早上的气啊?”
江衍说:“上课被罚站了。”
“看不出来还是个乖乖学生,”高飞拿着饭卡起身,“我去关心关心。”
许博抬头:“你们说谁啊?”
陆尧又给他按下去:“吃你的。”
高飞拎着瓶酸奶坐到洛羡渝对面:“三哥,喝口奶,这么吃多噎。”
洛羡渝说:“你来干什么,想抢饭啊。”
“三哥的饭我哪敢动,”高飞说,“我来邀请三哥周末出去玩,想领教领教三哥的球技,三哥赏脸吗?”
“不去。”
高飞回去了,对上江衍的视线,他耸耸肩:“哄不好,气还挺大,他上课和老师顶嘴了?”
“不是,”江衍说,“可能我惹的。”
“那怪不得了,我让他周末去打球,他不来。”
“哎对了,”许博插嘴,“这周末约饭,别忘了啊,店我都看好了,就星期六吧,星期天晚上肯定要回学校上晚自习。”
高飞对陆尧说:“回头多批几箱六个核桃放寝室,许博的智商一定要提上来,不能拉低我们整体水平,这件事现在是第一要务,重中之重。”
陆尧点点头:“附议。”
一整天洛羡渝都没理人,晚上回寝室,他趴床上捣鼓手机,也不知道看什么,过了会儿骂一声:“靠!我就知道,这医生就在实习期。”
杨威举着哑铃问:“什么医生?”
“就医务室那个,”洛羡渝坐起来,“百度上说了,摔伤24小时内要冷敷,收缩血管,不能按,这医生给我按了,我就说怎么还越来越疼。”
“是不是年轻的那个?”胡林正靠在床头看杂志,闻言说:“年轻的那个技术不太行,听说靠关系进来的。”
“这还要靠关系进来啊?”杨威问。
“保健老师多轻松,医院上班天天忙得要死,晋升还难。”胡林说,“医务室上班,学生生小病,开个999或者退烧药,大病就去医院了,周末还休息,不靠关系怎么进得来。”
杨威说:“你好了解。”
“家里有人从事这方面,略有耳闻。”
洛羡渝瘫床上,直骂娘,怎么什么事儿都让他遇上了。
手机嗡嗡直震动,吴丽兰打来的,看样子是掐着点打的,洛羡渝懒得拿手机,接通放枕头边开免提。
“没睡呢吧,”吴丽兰说,“明天回家,别忘了把脏衣服带回来洗。”
“知道了。”
门吱嘎一声,江衍洗完澡回来了。
手机那边吴丽兰又说:“打包干净,别东留一件西塞一件,衣服越穿越少。”
洛羡渝翻个身:“知道了,再说我有那么多衣服吗?”
“还有内裤,别塞床单底下又不洗——”
“妈!”洛羡渝腾地坐起来,关扩音,“我没有!我说了我就忘了那一回,别老提这事不放,尊重点我的**好不好?!”
洛羡渝气得天灵盖都要飞起,挂了电话。俩体育生还没回来,杨威很忙地举着哑铃,下铺胡林那只传出翻书声,江衍站桌子前喝水,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洛羡渝身子底下的床褥。
洛羡渝抓狂,顾不上屁股疼,下床拿上盆和肥皂去了水房。
他把刚洗完澡换上的干净内裤又脱下来洗,他要证明清白,他要挽回形象。
洛羡渝闷头搓内裤,江衍进来,先去里面洗手间上了个厕所,出来洗手,说:“还气呢?你把内裤放我头顶我都没说什么。”
“滚。”
水房就他俩人,江衍说:“你不能不让我爱学习啊。”
“你就是故意的!”洛羡渝把内裤扔盆里,哭丧着脸,“我一天到晚净丢脸了......”
“行行行,那你说,怎么才能消气?”江衍说。
洛羡渝看着他:“把那视频删了,还有表情包。”
“好,我回去就删。”
“为什么回去?现在就删。”
江衍摊摊手:“我没带手机。”
洛羡渝眯眼,不信他。
“真的,”江衍一脸坦诚,“我怕影响学习。”
“我不信,你就不用联系人?”
江衍说:“没人联系。”
“行吧,”洛羡渝退一步,“那你回去删,不行,我还是不相信你,你要当我面删。”
“好,那你约个时间。”
“星期六吧,”洛羡渝想想,“下午。”上午他起不来。
江衍说:“星期六下午,体育中心对面的麦当劳见面。”
洛羡渝气儿顺了点,端着盆回去,江衍跟在后面给他拿着肥皂,表明认错态度。
回到寝室,洛羡渝在阳台放盆拿盆弄出动静,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挂内裤。
江衍站门边:“其实你把昨天洗好的收进来就成了,现在洗反而有点欲盖弥彰。”
洛羡渝一顿:“你怎么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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