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度安靠在病房门外，依旧在强颜欢笑，季睿丹默默看着，很久才开口。

“心里难受的时候，就不要强迫自己笑了。”她伸出手，点在钱度安的嘴角处。

“发泄出来，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钱度安缓缓摇头：“我要是不笑，笙笙会跟着难受的。”

这个时候，有护士过来：“钱医生，有病患家属找。”

钱度安点头，他牵住季睿丹的胳膊，声音很轻：“今天谢谢你，明天还要上班，回家好好休息。”

说完，他跟着护士去见家属，季睿丹透过玻璃窗向里看，钱楠笙输了液，已经睡着了，她问走出来的护士。

“您好，里面的那个女孩，得了什么病？”

“白血病。”

护士丢下这句话，推着车走开，剩季睿丹一个人站在原地。

她给涂毅发微信，两人在科室外见面。

“雯雯下午要去看电影，你能陪她去吗？”

“那不行。”涂毅摇头：“我得和钱度安交换照顾笙笙。”

“我留下，你去陪雯雯。”

季睿丹将电影时间告诉涂毅，自己留下来陪着钱度安照顾钱楠笙。

“你和他说了吗？”

涂毅这心里不踏实，走之前还要确认一下。

季睿丹：“我要是提前和他说，钱度安肯定不同意，我会和他说的。”

季睿丹照着网上白血病患者饮食应该注意些什么，给钱楠笙买了一些零食。等到钱楠笙输完液，季睿丹坐在床边和她一直玩到钱度安回来。

看到季睿丹的那一刻，钱度安的脚下一顿，床边放着一大包零食，两人的笑声充斥着整个病房，上次看到钱楠笙笑的这么开心，还是他回家吃饭的时候。

“哥哥，你回来了！小季姐姐说她今天晚上会在这里陪我。”

“是吗？”

钱度安俯下身，摸了摸钱楠笙的脑袋，目光落在季睿丹身上。

“你和我出来一下。”

他对着季睿丹勾勾手指，两人来到病房门外。

“你不用留，我和涂毅轮流照顾笙笙就行。”

“可能不太行。”季睿丹笑着抱臂，朝钱度安直摇头。

“嗯？什么意思？”

她靠近了一些，轻声说：“因为涂毅，已经被我叫去陪白杉雯了。”

“季睿丹，你……”

钱度安无奈的看着季睿丹。

“怎么啦？不想我陪你？”季睿丹挑眉，反问道。

“不是不想，是怕你在这里待一晚上，明早上班会累。”钱度安连忙解释。

“这没关系啊，你都说了是轮流照顾，反正我周内上班也不会睡很久，你睡一会，我睡一会，一晚上很快就过去了。”

“季睿丹……”钱度安还是有些犹豫，季睿丹直接替他做了决定。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我先睡，到时间换你。”

没办法，钱度安拗不过季睿丹，两个人简单的在外面吃了顿晚餐，在超市买了洗漱用品。

“你就住休息室，今天晚上涂毅不在，不会有人进来，如果有除我以外的人敲门，一定要发消息告诉我。”

晚上休息前，钱度安给季睿丹再三叮嘱。

“知道啦，你好啰嗦哦。”季睿丹有些嫌弃的看着他。

“那我是为了谁啊？”

钱度安忍不住拍了一下季睿丹的后脑勺。

季睿丹冲他吐舌头，抬脚走进这间休息室。面积不是很大，但住两个人可以说是绰绰有余，一个架子床，房间正中央放着一张不大不小的桌子。

“话说钱医生，你带多少女人来这里睡过觉啊？”

钱度安靠在门框上，挑起嘴角。

“你觉得有多少个？”

季睿丹想了想，说：“以我们钱医生帅气的脸庞，肯定不少。”

“嗯……”

钱度安点头表示赞同：“恐怕要让季老师失望了，来我这间休息室的，只有你一个女人。”

“啊？”季睿丹瞪大眼睛：“你没谈过恋爱，一次也没谈过？”

钱度安进到里面给季睿丹收拾好桌面。

“我这个人，只和自己喜欢的女人谈恋爱，可你说巧不巧，这个我喜欢的女人却不喜欢我，何来谈恋爱一说呢？”

季睿丹提着塑料袋的手一紧，她看着弯腰收拾桌面的钱度安，忽然想起大学毕业那天，男生告诉自己的话。

“钱度安。”

她喊他。

钱度安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

“我现在，算不算在意你？”

钱度安淡淡一笑：“你觉得，这算在意吗？”

季睿丹点头：“嗯，我在意你。”

钱度安将收拾出来的垃圾扔进垃圾桶，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朋友之间的在意，对吗？”

季睿丹皱眉，没有回答。

“哎。”钱度安长叹一口气。

“朋友之间的也不错，至少你愿意在意我。”

他顿了顿，继续说：“季睿丹，你可以不在意我，但只要你需要我，我一定会为你奋不顾身，这句话，终身有效。”

-

凌晨两点半，季睿丹醒来，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钱度安果然没有叫醒自己，她掀开被子，在外面套上外套，来到病房门外。

季睿丹轻轻拉开门，钱度安趴在床边，姿势一看就很不舒服，她没有叫醒钱度安，而是蹲下身，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人。

看来睡的很不踏实，钱度安皱着眉，手紧紧抓着被角。

“做了什么噩梦吗？”

这样想着，季睿丹伸出手，正要去握住他的手，钱度安的眼角那里，流下一滴眼泪。

季睿丹的手顿在空中，她一动不动，望着钱度安无声的哭泣。

她替钱度安擦去落在下巴那里的眼泪，不断靠近他。

也许只有在夜深人静时，钱度安才敢在睡梦中流露出脆弱的一面，这样，或许他自己无法全部感受到，默默流泪的时候。

季睿丹缓缓起身，正要离开时，有人推门进来。

钱楠笙半夜还有一次针要打，季睿丹站在钱度安身后，眼睁睁看着他醒来，望向身后的自己。

“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轻轻摇醒钱楠笙，半眯着眼睛问道。

“刚来，刚来。”

季睿丹尴尬的笑着，钱度安脸上的泪痕，隐约看得见。

“我们出去。”

钱度安拉着她出了病房：“笙笙不喜欢打针的时候有人在旁边，你别误会。”

季睿丹点头：“嗯，了解。”

钱度安大大打了个哈欠，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下巴：“这是沾到水了吗？”

他自言自语道。

“不是水。”

季睿丹和他并肩站在一起：“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所以会……哭？”

她这样问，钱度安愣了一下，随即摇头。

“我怎么会哭呢？”

季睿丹转身面对钱度安：“我看见了。”

“那你刚刚说才来。”

“是骗你的。”

季睿丹平静回答。

“哇……”

钱度安小声震惊：“怎么还骗人呢？”

“所以。”季睿丹凑到钱度安耳边小声问：“你到底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钱度安往过走了一步，低下头对上季睿丹的目光，他的眼神，从季睿丹眼睛那里一寸一寸向下看，最后停在她的嘴唇上。

“你这个距离，很危险。”

他又退了一步，收回目光。

季睿丹顿了顿，重新面朝前方。

“要是我刚才再往前走一步，你是不是就会，亲我？”

季睿丹低着头，淡淡问出这句话。

钱度安后背紧紧贴在墙面上，没有回答。

“不会。”

半晌，季睿丹才听见他回答自己的问题。

“在你没有答应之前，我不会做任何越矩的事。”

季睿丹的小拇指触碰到钱度安的皮肤，他下意识的挪开。

“钱度安，如果以后真的喜欢上你，我一定会追你。”

季睿丹突然说。

“追我？”

钱度安转头看她。

“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一旦认清对你的感情，我就不会让你单方面的付出，只是这段时间，我还要确认一件事。”

季睿丹抬起头，笑道：“要是那个时候，我决定要追你的话，你可不要拒绝哦。”

-

第二天早上，钱度安将季睿丹送上车。

正要走时，季睿丹突然摇下车窗。

“我把充电器忘到休息室了。”

季睿丹低头去翻包。

钱度安：“我上去给你拿。”

“不用了。”

季睿丹叫住他。

“我是故意留在那里的。”

没等钱度安反应过来，她继续说。

“这样不就给下次见面找了个合理的借口。”

“你想见我？”

钱度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当然不是为了见你，是为了见笙笙，想多啦。”

季睿丹忍不住笑起来。

“哦。”

钱度安耸耸肩：“那我替笙笙谢谢你。”

“不用谢。”

两人一站一坐，钱度安微微弯着身子，与坐在车里的季睿丹视线平齐。

“那我走了，下次来拿充电器的时候见喽。”

季睿丹朝他招手，将车窗摇起来，钱度安的脸渐渐消失在车框里。

季睿丹坐在位置上抿唇偷笑，司机师傅透过后视镜和她说话。

“您和男朋友还真是甜蜜。”

季睿丹连忙摇手：“不是的，您误会我们了。”

“不是情侣关系吗？”

“那还真是挺可惜的，这么相配的两个人，我还以为那是您男朋友呢。”

季睿丹笑笑，想起今早起床，收拾好东西准备走时，她看到插在床头忘拔下来的充电器，正要伸手拔下来时，季睿丹的手停在空中。

要是她不拔，就还有借口和钱度安见面。

这样想着，季睿丹收回手。

只当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