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长得好看的人很多，心肠好的人也很多，可是长得好看又心地善良的，那就太少太少了。
盛醉走在俞央身边，愉悦地勾起嘴角。
真好骗。明明警告过他不要可怜自己，等到引火上身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到那时已经晚了。
离开出租屋往西走，穿过规整的店铺，绕开纵横错乱的小巷，从一处缺口进去，菜市场喧闹无比，充斥着大爷大妈讨价还价的声音。
“这边有家卖水果的口碑很好，店里还有一只小三花。喏，我看到他家小三花了——”顺着俞央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只瘦小的杂色猫蜷缩在黑色的空果篮里，睡得正香。
“哎，两个小娃娃，想买啥子水果哇?”
老板是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围着与他极不相称的粉色围裙。见俞央伸手想摸摸小三花，他急忙制止:“猫儿不兴摸嘞哈，他会抡人嘞，怪凶。”俞央遗憾地收回手，用胳膊肘碰碰盛醉问:“有想吃的吗?”
“买你喜欢的吧，我都行。”
“老板，这个草莓，紫缇，嗯…苹果，一样来点，麻烦给我三个塑料袋。”
“会不会选?”俞央问。
“不太会，这些水果有区别吗?”
“看好了，苹果，要选这种纹路比较多、色泽均匀的，不要东红一块西黄一块。草莓——”
草莓他也不会选。父母离婚前都是母亲买回来洗好，放在水晶玻璃盘里递给他。现在想起来，他好像已经很久没吃过草莓了。
“欸老板，草莓和紫缇帮我们挑一下吧?”
“好嘞，我们家嘞水果，你们就放心嘞吃，都是甜嘞哈，我就随便给你捡点，草莓最好当天吃完噶，不然就要放坏啰——好嘞!”老板将装好的水果递给俞央，却被盛醉拦下来，无比自然地拿到自己手中。
“娃子，你哥哥挺会照顾人嘞耶!”老板笑着打趣。
“不是他哥哥。”盛醉弯着眼睛说，“是他男朋友。”说完还亮出了手上的戒指。
“歪哟，男朋友哇?想起我们家儿子几年前说他喜欢男嘞，他妈妈气得哟，抓起鸡毛掸子就打，打得他乱到几跳。现在哇，我们也都看开了，他找的那个娃娃也是非常体贴嘞性格——小伙子，你俩长得都这么好看，要幸福嘞走下切哇!”
“谢谢老板。”俞央笑答。
“重不重?让我提吧。”
“不重，帮你拿东西，我乐意。”盛醉不动声色地将水果换到远离俞央的那只手，防着他伸手过来抢着拿。
“你喜欢吃苹果吗?”盛醉问。
“也不算很喜欢，不难吃，耐放，比白开水有味道。平时也差不多当喝水了。”
“听过冻梨没有?”
“嗯?听过但没试过。我看那冻梨都被冻成黑色了，里面不会发霉吗?”
“不会，你试试把苹果放在冰箱低温层里，冻过之后很好吃，像啃冰棍一样。”
“好!”
“现在去哪?”
“去买酸奶。碳烤酸奶，我很喜欢!你喝过没?”说到自己喜欢的酸奶，俞央眼睛亮晶晶的。
“没有，我觉得都差不多。”
“啊…真是清心寡欲，难道就没有你喜欢的东西?”
“当然有。”不过现在我已经拥有了，所以其它的一切于我而言都变得无所谓。
“那你喜欢什么?你都把我的喜好和习惯摸得清清楚楚，我却不知道你的喜好，以后要是送礼物都不知道该送什么。”
“你。”盛醉望着他。
“什么?”俞央没反应过来。
“我喜欢你，和与你有关的一切。”
“啧啧，”俞央摇头，“这么会说，该不会是追过不少人吧?”
“你吃醋了?”
“好笑，我有什么——”对上盛醉充满笑意的眼神，俞央败下阵来。“对，你太熟练了，熟练得像个海王。不然就是善于攻心的渣男，或者是蛊惑人心的妖怪。”
“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在夸我?”盛醉轻轻咬一下俞央的耳垂，问了又不等他回答，继续道:“就你一个。没骗你，之前没有，现在有了，将来也会只有你一个。”
“停!别说了。”俞央脸皮薄，觉得不好意思，连忙伸手捂住盛醉的嘴唇。不出所料，手心被人舔舐，湿漉漉的，好歹是没有继续刚才的情话。
一路走一路聊，就这样到了出租房楼下。
“你先上去吧，我倒回去再拿点东西。”
“刚刚忘记买了吗?要买什么?”
“安——全——套。”盛醉凑到俞央耳边小声道，顺带亲了亲他的耳朵。
“你简直不要脸!快滚快滚!我先走了!”说完俞央转头就跑，落荒而逃。盛醉笑着跟他挥手告别，走过转角，确认自己消失在俞央视野中，笑意立刻淡了下来。他站在无光的街角，手机屏幕的光照在他面颊上，显得脸色苍白，人同鬼魅。
“喂，东西拿过来。”
“好的老大，半分钟内到达!”
两人很快碰头，如果俞央在这里，他一定会非常惊讶，盛醉面前站着的少年，身形分明与那天尾随他到电梯的人一模一样。
“老大…别怪我多事，我看嫂子也挺喜欢你的，为什么还要搞下药这一套啊?你不怕他知道了跟你决裂吗?”
“最近很闲?”盛醉面无表情，眼神都没分给他丝毫。
“做你的事去，盯着那帮老家伙，我不在，他们不可能按捺不动。”
“是，那我先走了。”
“去吧。”
出租屋内，俞央洗完水果躺在沙发上，手机连接蓝牙音箱，一边听音乐一边看书。
“咔哒”一声，房门开了。
“回来啦?”
“嗯，别躺着看书，注意眼睛。”
“你管得好多——”俞央拉长语调。
“开始嫌我烦了?”盛醉面上不显，眼底闪动着危险的光。
“我哪敢啊?”
“累了就躺我腿上，书给我，念给你听。”
俞央听话地将脑袋靠在盛醉大腿上，闭着眼睛享受着，少年清亮的声音3D环绕在耳畔，一只手轻轻地为他按揉太阳穴。时间还早，却有些昏昏欲睡的味道。
“困了?”
“有点。”
“等着。”
脑袋被人用双手捧起放到抱枕上，俞央依旧闭着眼睛。不一会儿，脸上扑面而来一阵清凉。睁眼一看，盛醉拧干帕子正细细地给他擦脸。
“闭上眼睛，小心水进去。”
“我自己来吧，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俞央有些别扭。
“躺好。”是不容拒绝的语气。
“我怀疑你想把我养成废物，以达到把我绑在你身边的目的。”俞央严肃道。尽管语气严肃，奈何眼睛一直闭着，话说出口，反而带了些撒娇的黏糊味道。
“是啊，你怎么知道我就是这样想的呢?”
俞央没当真，只以为他在开玩笑。“那你继续努力吧，争取早日把我养成一条咸鱼。”
“我的荣幸。”
迷糊间，双脚被人按进温热的水里，从足尖到脚掌，被人捧在手心细细地按摩，惬意又舒服。
“谢谢你啊。”俞央咕囔道。
“不用说谢谢。真想谢我，就在我被你勾起火的时候多帮帮我，嗯?”
谢谢，谢谢你让我重新爱上这个世界。
俞央没回应，在心里把这句话说完。
湿热的唇瓣落在脚背上，惊得他忽然睁开眼，错愕地看着盛醉。只见他将自己的腿贴在脸旁，对着脚踝、脚背一下一下地吻。
“干嘛呀，别亲了，很脏。”
“不脏，洗干净的，很香。”
又来了。薛定谔的香味，怎么盛醉总是闻道他身上的茶香味，他自己就什么也闻不到。
“坐起来，把酸奶喝了，早点休息。”
“唔，好。”
酸奶被盛醉加热过，温度适中，香甜的味道充盈口腔，俞央伸出舌头，小猫似的舔舔嘴唇。
“再给我念会书吧…”他眨眨眼睛，可怜巴巴地望向盛醉。
“好。”
枕着爱人的大腿，耳边是舒缓的音乐和少年清亮的嗓音，睡意席卷而来。没过多久，俞央便沉沉地睡去。
盛醉似乎等候多时。手机摄像头的光亮起，被固定在支架上。回到主卧，不知他又从哪里拿了几部手机出来，镜头对准沙发上熟睡的小人，分别用支架一一用固定好，找准拍摄角度，确保能拍到他想要的东西。
消除戒备心的小猫大祸临头。
“栖择，栖择?哥哥，睡了吗?”盛醉加大音量唤了几声，没有得到俞央的任何回应。于是他撕开伪装的温柔外表，平日里深藏眼底的固执和病态悉数流露出，阴郁的目光有如实质般粘稠地沾在俞央身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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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他说。
“我终于完全占有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