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正要往外退,就见主子一把扯过被子遮住了那纤足,跟着一声呼喝:“不知死的东西,拿红花油来,再去守住门口。”
流云抖着两腿去取了红花油,转头刚要退去守门,迎面撞上了来寻主子的蓝玉。
蓝玉本就惦记主子,心急慌忙跑回来,却见食盒滚落在地,吓了一大跳,心知出了事,乍着胆子到后殿寻人。见到主子面色苍白,双眼微闭,身上覆着锦被。
耳边嗡地一声。
心里掠过一万种猜测,又一万个不敢信。
摄政王根本不像那样的人啊。
谷幽兰一抬眼瞥见了蓝玉,直如见了救星:“蓝玉来了。那就不劳王爷了,让蓝玉帮我正骨擦药便可。”
蓝玉这才松了口气。原来只是扭了踝骨。
沈渊却皱了眉:“她一个小姑娘,哪有那么大的手劲儿?再说你裙服扯破了,还是叫她回去取替换衣裳的好。”
谷幽兰一想,却也无法,只得吩咐蓝玉:“你赶快回去,把那件含羞草纹样的拿来。”
蓝玉答应一声匆匆离去,流云送上红花油之后自去守门,谷幽兰赫然发现,除了雪豹在笼子里低声咆哮之外,阴森森的殿内,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实在抵不过羞意,微微侧过脸去,却又实在惧怕,偷眼看了沈渊一眼。
只见沈渊阴着脸色,好似心里比她还烦恼,手上却是一点没客气,一把抓出她藏在被子里的伤脚,把布料轻/薄的素白罗裤褪了上去。
修长漂亮的小腿线条完美无暇,发出玉色的莹润光晕。沈渊极力沉住一口气,却发觉自己的手心全是汗,尽数沾到了那柔/嫩的肌肤上。
男子灼热烫人的呼吸扑到了谷幽兰耳后,宽大手掌带着黏/腻的汗,牢牢抓住了她的脚腕。
昏暗的光线中酷似亡夫的一张脸,凛冽着眉眼朝她逼近。
重生第二夜那个怪梦,忽地就叠印上了心头。
实在耐受不得,转过头咬住了下唇,还是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与嫂嫂的呼吸交缠中,隐隐沉浮着细细幽香,沈渊脸色更阴沉,只想尽早结束这个折磨人的差事。
于是饿虎扑食将她纤细身躯罩在身下,捏住那纤细的脚踝,咔嚓一声轻响,错位的骨骼便回了正位。
谷幽兰吃了一个大大的疼痛,不自觉便双手抓住了小叔子的肩,下唇咬出了齿痕,还是没有忍住一声痛呼,无辜杏眼中泛起细碎的泪光。
这一声极致隐忍的软嗓轻呼,击溃了沈渊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克制。
与他厮杀了千百遍的散乱热意,全都卷土重来,喧嚣着在血管里奔腾游走。
他用尽全力控制遮掩着自己,取过红花油倒在手掌。
眼前这个嫂嫂却还不懂事地乱躲:“让蓝玉,让蓝玉……擦药。”
沈渊不顾她的挣扎抗议,一把攫住她,在脚踝红肿伤处大力推拿揉搓,掌心灼热阵阵,仿佛无止无休,终于研磨出了谷幽兰的眼泪。
见嫂嫂泪珠滚下面颊,犹如清晨露水滴落在洁白花瓣,心尖刚一颤,又听见一声哀婉的埋怨:“王爷饲养爱宠,怎么也不放个锁链呢,真咬伤了人,可怎么是好?”
沈渊心内忍不住一声叹息。
这人。
忍耐苦楚委屈到了极处,说出的话仍是这般软和,连火气都不敢带出一点。
活脱脱的,是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从不解释的天生逆种,此刻有点内疚,有点不忍,很有替自己辩解一番的冲动,偏偏此事,他又解释不得。
他是先皇厌弃的皇子,且有异族血统,骤然回宫成了权王新主。各路人马,从谢太后、杜首辅、到有心攀附的各家权贵,不知多少人要刺探他,多少眼睛盯着他。
他就让他们都知道,他的退思殿里养着丛林猛兽,链子时不时的放开,于是,果真没有奴才敢踏入宫院半步。
毕竟,升职领赏再重要,也没有性命重要。
谁想到今日好巧不巧,守外门的奴才脱了岗,而他,因午后御花园的那急于救人的一触碰,遐思来得格外早一些,于是赶走了流云,想要自己静一静。
谁知刚解开上衣,还没来得及放血,阴差阳错,被她闯了进来,酿成这许多事端。
既然是解释不得,只好假装没看见那滴泪,板着脸替她整理,手上特意轻柔细致了许多。
罗袜绵软丝滑,肌肤触手滑腻,惊心动魄的触感比那罗袜还要丝滑,沈渊刚消下去的热汗复又起了一层,里衣都湿透了。
眼见蓝玉如青鸟一去无踪,指望不上,而这屋子里里外外,别说贴身婢女,连个活人都没有,谷幽兰拭去泪,偏过脸,带了自暴自弃的认命姿态,任由对方抬高腿,细致地为她穿上罗袜,套上绣鞋,原样整理好由他亲手脱下的一切。
这边为难人的活计都干完了,蓝玉带着明珠姗姗地来了。沈渊如释重负,退出房去。
战场拼杀数年,白骨成山也不曾眨一下眼,今日这一场折腾下来,他简直精疲力尽。
等她主仆三人从房内出来,在他面前行礼告退,一眼瞥见谷幽兰香汗淋漓、精疲力尽的样子,他的石头心肠忽然裂了一点缝隙,低声说道:“今日之事是我的不是。嫂嫂下次过来,必不会这样。”
于沈渊而言,这已经是一句极为软和的道歉,可是嫂嫂仿佛精疲力尽,实在无力配合,只回应了一个逆来顺受的无奈眼神,眉眼一弯,梨花带雨,一副受欺负惯了的样子。
明珠更加直白些,眼神里带了愤怒诧异,这摄政王的脸皮也忒厚了些,把人折腾成这样了,还想有下一回?
* *
主仆三人回去的路上,沉沉暮霭,遮掩了谷幽兰略为踉跄的身步,冷宫下钥的声响就在她们身后。
蓝玉心思细密,怕引人注目,没有带轿辇过来,只和明珠二人搀扶着主子。
没想到给了旁人窥看的机会。
杜首辅家的庶出三小姐,杜若宁,静悄悄的站在一丛修竹后面,站得两腿发酸。她等这主仆三人出来,等很久了。
虽然暮色朦胧,虽然谷幽兰身上都是白色罗衫,可是她眼尖地发现,衣摆的花样,从兰花纹样,变成了含羞草。
况且,看那脚步微乱,娇弱无力的情态……杜若宁微微羞红了脸,心里暗暗啐了一口。
这摄政王也真是的。
不怪当年先皇恨不得他死,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真是色胆包天。
这谷幽兰也是绝了。不愧狐狸精转世,夫君才刚去世几天,就这么耐不住了?
小叔子和夫君长相如此相似,也难怪,轻易便勾起她的情思,做成了好事。
不过……既然摄政王这扇门这么容易推开,那……
杜若宁想起自家的那些烦心事。
生母是老夫人作主买来的小妾,看相的说是宜男,却只生了她这个女儿。
这次她费了好大的劲儿进宫,就为了攀上高枝翻身吐气,谁想到太子居然出了事儿。
不过现在也好。有了新贵摄政王,尚未婚娶,边关苦了几年,现下饿虎扑食一般……谁胆子大,谁就占了先机。
想到那张虽然俊美但是阴郁难测的脸,心里忍不住打了个突,紧接着又给自己打了打气。
况且,自己手上已经捏了这张好牌。若是他有推拒之意,便拿今天这件事,小小的拿捏他一下。
叔嫂不伦,毕竟是大大的有损名声……
* * *
送走了清蘅院主仆,流云回来收拾残局,准备把活儿干完再领罪。
刚把滚在地上的食盒捡起来,正要按例扔出去,被身后主子喝住:“放下。”
流云诧异了。打进宫以来,就连太后送来的吃食,主子都是不入口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流云小心翼翼,把食盒里的小点心放在木制小茶几上,等着按例领一顿鞭子。他主子赏人罚人都狠,跟他的人都服气。
主子却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一副脱了力的样子挥了挥手。流云退了出去,自己心里记下了这顿鞭子。
* * *
经过这一番扰攘,退思殿终于恢复了森冷静默,沈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视线落到了小木几上的食物上。
桃花糕、金丝燕窝鸡蛋羹,小小的一点东西,盛放在精致雕花五彩的小木碗里,虽然被摔,可是破损倒不多,看上去有点可爱。
一股子颇为陌生的奇异香气,幽幽地飘过来,更加攫住了心神,他忍不住抓起一块桃花糕,填进了嘴里。
糖的甜蜜,牛乳与面粉混合的细腻香美,于他都是久违了的滋味。自从六岁进了冷宫,他就再也没有吃过,遥远的几乎忘了什么味道。
今日太过疲倦,便用这些东西填饱了肚子,脱了力的躺在冷硬的木榻上,又被一股淡淡香气幽幽地缠住,这才想起,这榻上,刚刚躺过一个人。
血液里刚刚宁定下来的热意,又被勾起,喧嚣着聚集着,要往一处奔涌。
沈渊今日好似格外软弱,软弱得几乎要放弃抵抗。
紧接着又痛恨自己这份软弱,于是割上胸口的刀子格外凶狠了些。
大量的血花,喷薄而出烟花般的五彩,雪豹兴奋得在笼子里躁动,沈渊索性把它放了出来,任由它伸出长舌,在他胸口舔/舐。
他的手,牢牢按着它庞大的兽头,杀意在他的掌心和心口同时涌动。
是他从野外捡回来,亲手养大的,可是他从不相信它真的会驯服,他一直放他在身边,为的是警醒自己,睡梦之中也要保留警惕。
今日他的杀意格外的重。只要雪豹稍微露出异动,他便会毫不留情地动手,尽情享受一个生灵在他掌下挣扎扭动窒息,那种令人颤栗的兴奋快感。
六岁那年,在御花园被一只恶犬攻击,当他反败为胜,把恶犬骑在身下击毙的时候,第一次发现了这个秘密。
可惜的是下一时刻,他就看到了父皇厌恶恐惧的眼神。
从那一刻,父皇对他的厌恶抛弃就注定了吧。
多年以前的至暗一刻,跟着墨黑的夜色一起,笼罩了这个屋子,雪豹最有灵性,转身跑开了,沈渊重重喘息片刻,终于松弛下来,混乱的心神跳到了与之相关的另一件事。
经历过今日这一遭,沈渊倾向于认为,当年陷害自己的人,并非谷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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